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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声音脆生生，带着一股子稚嫩，却难得地沉稳，看着才到自己腰上的小家伙，宋叶嘴角一勾，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不。”白文博甩了甩小脑袋，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宋叶，无比认真道：“我是在威胁你。”
“呵呵……”宋叶忍不住轻笑出声，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后者却是避开，继续紧迫盯人地注视着。宋叶从其中看到了孩子不符合年龄的紧张跟隐忍，故而有些好奇道：“你不是白家的孩子吗？如今白家蒸蒸日上，为什么要离开？”
她知道小孩智商很高，一些深层次的对话必定也能听懂。
果然，白文博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一黯，微微低垂下了脑袋，“我不是白家人，只是他们从孤儿院测试挑选出来的，他们对我并不好。”
大家族为保障人才资源，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已经是司空见惯。
“离开了，你想去哪里？”宋叶大抵也猜到上一次在孟家那边吃了败仗，小孩没少挨揍，也不多问，只是转移了话题想听听他的打算。
“我……我想跟着你。”白文博又抬起头紧紧盯着她，小眼睛透出坚定来，“只要给我饭吃，不打我，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腰间上这张瘦小清俊的脸跟孟子恒意外地相似，只是白文博身上的气息更野性一些，懂得审时度势，抓住机会，宋叶不得不对小家伙刮目相看。
最后，她的手掌按到小孩的脑袋上，声音淡淡道：“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这条命，我收下了。”
如果说她是一匹狼，那白文博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狼崽子，爪子没有锋利之前，她不介意先圈养着。
☆、445。第445章 突变
夜间十点，屋外寒风料峭，隐隐散发着柔和光亮的花朵在夜色里隐隐绰绰，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屋外是一片寒冬，而屋内却是如火如荼，香槟美人，金钱诱惑，处处透着奢靡。
在交响乐对奏过一曲接着一曲的时候，屋外的警笛声突兀地刺破长空，将一室的繁华气氛打得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这里是私人的宴会场所，谁给你们权力私闯民宅的？”白华看着屋外闯进来的大批警察，泛着酒气的脸上还泛着酡红，冷风一过，他的脑子徒然清醒起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徐子航领着向文齐就在这个时候大步走进来，抬眼一扫周遭的奢华摆设，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向文齐一身警服，肩头垂挂着五角星闪闪发亮，被冷风吹拂的一张脸好似覆盖着一层冰霜，“你就是白华？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拍卖违0禁0物0品，这是搜查令，请你们积极配合调查，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不是……”白华看着对方刷地一下掏出来的搜查令，脑子里的酒精这会儿才算是真正醒了，可惜面前这位向局…长却没给他反驳讨好的机会，黑着一张脸，大手一挥，十几名警察立刻冲到后堂里外搜查，速度快得让人始料未及。
“啊！这是怎么回事，白老爷子，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受到惊吓的宾客也都知道这一出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一时间就有女客惊叫着出口指责。
“大家稍安勿躁，我白华行得端做得正，不担心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拿我们这些良民怎么办？”白华心里也有气，当下不管向文齐还在身后，便大声开口安抚众人的情绪。
向文齐依旧站在大厅中央一言不发，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在听到白华高调呛声的时候，眼珠子微不可闻扫向徐子航那边，见对方老神在在沉着不动，他也就背着手继续端着架子。
“找到了。”这时，后堂传来了一声大喊。
大厅里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找到了？找到什么？
白华市视线急转，看到警察从后台拎着一个香炉走出来，紧随其后还有其他身穿制服的民警，每个人手上拿着的都是今晚拍卖出去的古董。
“局…长，总共十五件，跟研究院那边开出来的遗失名单基本吻合，这应该就是地底下被窃走的东西。”一旁的干警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
地底下。偷盗。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仿佛是被烫了手一样惊呼出声，谁能想到白家今晚拍出的东西全是地底下出来，在场的可都是身家清白的人，谁也不想惹上这等麻烦事。
顿时，众人看向白华的眼光便多了一丝怨怼。
这白华，当真是把他们坑惨了。
可作为当事人，白华此刻也是一脸懵逼的，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铁青着一张脸，上前一步大声道：“这位局…长，我白华是正经的古董商人，在石市的古董协0会里也占有一席之地，我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向文齐正在对照研究院那边给出的图片，冷不丁看向白华的一眼中，满满的都是讽刺，“那这些，你又都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大马路上捡来的？”
“不是，我们都有正当的收购渠道，如果您不信，我可以立刻调出明细。”白华尽管心中不安，已经隐隐猜到这些东西来路不对，可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给坑害了。
匆匆打了个电话出去，不到五分钟时间，后堂那边就走出来一个管家，手上拿着一沓A4打印纸。
“这上边清楚地记着何时何地从何人手里收购，您可以随时随地查证，上边还有查询的电话号码。”做古董这一行的向来风险高，而白华做事也向来谨慎，每一个物件收购回来都要留下联系方式可以查证，防止的就是这样的突然袭击。
“嗯，小刘，先把上边的电话打一遍。”向文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手里头已经有东西抓到手，至于罪0证是谁的，这些他不是很在意。
若要说宋叶那种背靠着徐方胜跟秦湛两座大山的人，他不敢动，那么像是白华这种普通的商家，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抓人是半点估计都不会有的。
很快地，干警小刘在一边拨打电话，十五件东西来自石市内不同的地方，联系的电话按照排头一个个打过去，但却一直迟迟未见动静。
看着干警的手机拿起来又放下，重复输入号码，白华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
果然，干警的电话放下，扭头就面色深沉地说了一句，“局0长，上面所有号码都是空号，都试过了。”
空号？白华心里咯噔一声，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如坠冰窟，“不可能，怎么会一个都打不通？”
“呵呵，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向文齐双手环胸，挥手让人将东西全部带走，嘴边带着一抹冷笑。
甭管这事情其中有多少曲折，白华这一遭是脱不了干系了。
事到如今，白华也再也端不住架子，维持不了风度，一把上前抢过小刘手里的资料明细，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着一个个电话号码拨打过去，而毫无意外的，话筒那一头的所有回应都只有一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冰冷麻木的女人声音不断在脑海中盘旋，白华的脑子里嗡地一声，一头花白的调头发在灯光下晃动了两下，手中的电话直接脱手而出，重重砸落在地面上，那张鹤发童颜的老脸的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白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向文齐见惯了这种场面，例行公事上前打了一声招呼，随即身后便有两名手下一左一后架起了呆愣中的白华直接往外走。
直到警笛再次远去，黑夜中猩红闪烁的灯光就像是来去匆匆怪兽，吞没了一切欢愉。
“我们也走吧。”宋叶牵着白文博，缓步走出宴会大厅。
☆、446。第446章 黄雀
随着白华被带走，宴会厅里陷入一片嘈杂，这一次没有欢声笑语，高谈阔论，更没有交响乐美妙的旋律环绕在四周，有的只是恐慌，愤怒跟怒吼。
那些买了真品付了钱的人拽着白家管家愤怒索要退款，而那些业内人士愤怒地指责白家坏了规矩，影响古董圈子的风气，接下来一段时间营生被影响了，责任该由谁也承担。
而由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宋叶踩着闲适的步子，这才施施然拉着白文博离场，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跟徐子航碰面，两人目光相接，宋叶冲他点点头，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做得很漂亮，她觉得当初将徐子航安排在这条路上，没有错。
临到车旁，她见到白文博回头凝望着白家的庄园，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眷恋。
“不想走，你可以选择留下。”宋叶也靠在车旁，呼吸着郊外寒凉的空气，嘴边哈出一圈雾气。
她不喜欢强求，也没有多的烂好心，十二岁的年纪懂得忍让，相信白文博也能在落魄的白家掌握到机遇。
白文博收回目光，这才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毕竟是孩子，对于待过的地方再残酷都会有一份雏鸟情节。
只是他将这份情绪也控制得很好，上了车之后就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甚至歪着脑袋，语不惊人死不休来了一句，“白华被抓，跟你有关系，对吧？”
宋叶正在倒车，脚下一顿，差点撞到身后的车屁股，“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没有否认，而是饶有兴致看着对面。
白文博抬手指向了大门口，声音脆生生道：“刚才在那里，跟你点头的人是跟穿制服的一起进来的，你们认识，但在大厅里你们没有打招呼，你是不敢露面。”
如此强大的逻辑分析，搁在成年人身上都未必能够做得到，但白文博却是用笃定的口吻，抓住了宋叶所有的痛脚。
“那你说，我为什么不敢露面？”宋叶倒完车，打着方向盘行驶在郊外僻静的小路上，面上的神色颇为愉悦。
“嗯……因为你要对付白华，穿制服的人跟你有关系，你露面会让人怀疑，嗯……还有你跟孟家有关系，你是为了保护孟家？”小孩嘀嘀咕咕皱着小脸推理半天，倒真是把她跟孟家联系到了一块。
“呵呵，回去之后，给你测一下智商，数理化的课程应该适合你。”宋叶抬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带轻笑，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这是秦湛惯有的动作。摸头杀，感觉还挺不错。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那些东西我是看着管家收购回来的，怎么会违…法了？”白文博对她的避而不答显得有些不满，小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她，执拗地想要答案。
宋叶想了想，觉得面前的小孩心智早熟，也索性不用顾及危害幼苗身心健康什么的，直接开口替他解惑，“你猜得不错，白华被抓，是我设的局，重点就在拍卖的东西上。更确切地说，白家能收购到这些东西，是我故意安排人出面洽谈的，时间地点人物，所以十五个电话号码，拨打出去才会是空号。至于其他方面，你想知道，要看你以后的本事。”
古董是董千那帮兄弟出的力气，电话号码是石头那边操纵的结果，连那块玉玺被高价购入，宋叶都是了如指掌，几乎不用去探究，她便知道那枚玉玺是假的，只是她对这一切，都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要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人。
孟老爷子那边她已经派人过去看着，有药王堂的人在，老人不会真的断气，而向文齐肯定现在是在连夜审问，秉公执法。
她筹备了这么久的一场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