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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古怪!石寒蹙眉。
杨谨话音甫落,整个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向亭外急.射,展眼间,便落在了林中的空地上。
她清啸一声,人已旋起,同时,双掌翻飞,如穿花彩蝶。
宇文睿所教她的武功,与玄元派同源,皆相道法,讲究空灵飘逸、潇洒圆融,不拘泥于外物。这套掌法本就好看,加之她人俊如玉,少年风姿,碧衫蹁跹,恍若仙子。
石寒的所有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了去。她凝着那海棠花丛中盘旋翩转的少女,心头蓦地升腾起的陌生感越来越强。这样的杨谨,于她而言,根本就是陌生的。
这样的身姿,这样的灵动,全然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板正、拘谨,动不动就容易羞红了脸的少女。
碧影重重,飞花流红,不是丹青,却胜似丹青。孰为真,孰为假?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幻?
石寒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坛,凑近嘴边,猛然一口,险险将自己呛到。
酒液冲入鼻腔中,辛辣的气息占了上风,石寒的双眸中登时氲上了水汽,辣的。
迷蒙的目光中,她看着那道碧影如云似雾。
石寒慌忙揉了揉眼睛,如此,她才能看得清楚那道影子——
真的是杨谨,而不是她想象中的虚幻。
若真有人想对付寒石山庄,对付她,石寒宁愿相信,杨谨只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样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故意伪装了,逮了空子来算计她的?
若那设局的人,要的就是她将寒石山庄交与杨谨之手,然后再做一番运作,架空自己,最后……毁掉寒石山庄,以及她十年的基业呢?
石寒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她就势抓扯着能抓扯到的衣料,裹紧了身体,然后,才悲哀地发现,那件被她抓扯的衣衫正是杨谨之前披在她肩头的外氅。
碧色的外氅,裹住的,是她海棠色的罗裙。
莫名地,石寒的脑中突的冒出了一行字:看朱成碧。
真是疯了!竟胡思乱想到了什么?那不是深闺女子思盼郎君的幽怨之词吗,与眼下情境有什么相干!
石寒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的浑想,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灌下,方定了定神。
她抬眸去看林中的那抹碧影,气势已与之前大不相同。若说之前的,是逍遥快意,那么此时,则化作了凌厉急劲。
杨谨变掌为指,施展的,是杨谨教给她的“流云指”。
只听得“嗤嗤嗤”的急响之声不绝于耳,石寒惊异地看着那满树满眼的海棠花,浅红,粉红,茜红,深红……各种各样红色的花瓣,随着那指风所到,欢快地脱离了枝叶的束缚。
风骤起,扬起落红无数。它们便乘着风,裹住了杨谨碧色的俊影,又飘飘洒洒遍铺在自己的衣衫上——
海棠红的罗裙,碧色的外氅,皆被无尽的落英抚过、亲近。当真不辜负了这漫天花雨!
石寒垂眸,看着自己周身的情状,不觉痴然。
她于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若到头来,极可能赔上自己的心血,赔上寒石山庄的偌大家业,杨熙,你敢不敢,愿赌服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的心理,因为爱情,只有爱情。
老杨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她所想永远比小杨深得多,多得多。
何况,现在,小杨的存在,于她而言,还无关爱情。
第79章
纷繁的落花, 很美,亦很醉人。
石寒望着那飞舞的落红, 很有些恍惚。吞入肚腹的整一坛酒,酝酿的醉意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令她觉得有些晕眩,却并不很难受。
她迷蒙着双眸,一时困惑, 辨不清是飘飘洒洒的落英, 还是葡萄美酒, 醉了她的眼。
蓦地,周遭的风向突变。
饶是石寒不会分毫武功,也已觉察到有一股气流正从杨谨所在的位置直冲向自己。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脑中电光火石, 闪过无数个念头:比如算计, 比如圈套,比如……
而事实上,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都没有发生,那股气流的确是冲向她的, 却在距离她约两尺远的地方骤然和缓了下来。
石寒困惑地蹙眉,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拂过耳畔的碎发,继而鬓角一痒, 风息气住,所有盘旋飞舞的落花都安静了下来,平躺于它们该躺的地方。
远处, 那抹碧色的身影,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朵海棠花……”
杨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右手抬起,轻触她的鬓间。
海棠花!
她的鬓间,何来的海棠花?
石寒有了三分醉意的脑子愈发的混沌起来。
所以,谨儿方才,是用内力掷来了一朵海棠花,别在了我的鬓间?石寒懵懂地想。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却被杨谨的右手攥住——
“别动!”杨谨说。
石寒皱眉。
两个人离得极近,近得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杨谨眼中的炙热的情绪,还有脸上遮掩不住的关切,令微醉的石寒心惊肉跳。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否配得起这朵海棠花,”杨谨呢喃着,“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海棠花……”
你亦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唯有最好的一切,才堪配你……
石寒的喉间滚了滚,强烈的惊惶感从脚底直窜上来,使得她的呼吸都要滞住了。
“小姨……有些醉了,谨儿……”石寒的声音干涩得很。
当头棒喝一般,那一句“小姨”毫不留情地将杨谨扯回到了现实中。她被烫着一般,猛然松开了石寒的手,更从那美好的鬓角边缩了回去,指尖扣入掌心,用力抠破了肌肤,渗出血丝,都无知觉。
“嗯。”杨谨答道。她再次向后缩了缩手,甚至把那只曾拂过石寒鬓角的手藏在了背后。
石寒的眼底有怜惜划过。
这孩子已经如此了,她又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摘下鬓角的那朵海棠花?
罢了,就由着它别在那里吧。石寒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难得地背逆了一回自己的内心。
“我去让她们准备醒酒汤来!”杨谨快速地说着,快速地转身。
她必须快速地离开,那道心上见不得光的口子,才不至于狂喷出血来。
“谨儿!”石寒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
“嗯。”她唤她,杨谨便停下。垂着眸,黑色的睫羽在她的眼底投下了浓墨般的阴影。
“我无妨,不必准备醒酒汤,”石寒的语调又回复了素日的从容,“只是有点儿头晕,没什么的。”
“嗯。”杨谨还是答得简单。不动,也不回头去看她。
石寒暗自叹息。她其实很觉得疲倦了,大概是身体一度虚弱,真的不胜酒力了吧?但她觉得,此刻有些事,她必须同这孩子讲清楚。
泥潭深陷,只会害了这孩子。
“谨儿,你坐下。”石寒轻拍身旁的坐席,温言示意。
杨谨却站着没动。不敢坐,亦不肯坐。
石寒不以为忤,依旧柔和着神情,只是,内心里的心疼更深了些: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她亲身经历过那种不能求更不可得的痛苦。
幸好,谨儿还年轻,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比当年十九岁的自己,更容易被别样的风景所吸引。而且,谨儿不是孤立无援的,她会善加引导她。
石寒在心里宽慰自己。
她于是从容地牵了杨谨悬在身侧的左手。那只手因为她的接触而抖了抖。
石寒暗自叹息。
“过来坐。”她拉着杨谨坐在自己的身旁。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温柔,杨谨没再抗拒,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挨着她坐下。
“那日,我同你讲了你娘亲的一些事,却没来得及讲完全,”石寒平静地凝着杨谨,“谨儿,你可想听?”
杨谨抬眸,目光黯淡而纠结,并没表示拒绝。
石寒于是道:“当年,大郑还未灭国,朝中有一名大奸臣,叫做战腾。他的身份,其实很复杂,他出自周国皇族,后来流落到了大郑,隐瞒身份,得到了大郑先帝的赏识,在朝中步步高升。”
“战腾始终与周国一股试图谋反的势力有勾结,他们暗通款曲,意图颠覆大郑与周朝的政权,割分天下,”石寒目光深邃,陷入了回忆之中,“战腾彼时在周朝布下了许多细作,尤其是在周朝的京城中。这些细作或是负责双方的私下联络,或是为双方做事。”
石寒说到此处,顿住了,担忧地看了看凝神静听的杨谨,犹豫再三,方道:“你娘亲,当时便是战腾布置在京城的细作之一。”
杨谨惊得睁大了眼,“我娘……她、她不是郑国的宗室吗?她怎么……”
怎么可能成了细作!
宗室亦有落魄的,亦有不争气的啊!石寒心中暗道。
“你娘亲的父母早亡,襁褓中被她的叔父收养。她的叔父是战腾的附庸,为了博得战腾的信任,在朝中征得一席之地,把你娘亲献给了战腾。”石寒涩然道。
杨谨僵住。她不是懵然无知的小孩儿了,知道“献给”意味着什么。
“战腾图谋的是天下,岂会在意一个女子?他看中了你娘亲的倾城之貌,强行喂下她一种阴毒奇药,逼迫她不得不到周国的京城中做细作,为他所用。”石寒道。
阴毒的奇药!
杨谨一凛,立时联想到了自己襁褓中即有的胎毒,以及幼年时所受的折磨。
“那种……药,是不是……一种……毒?”杨谨的音声颤抖。
石寒蹙眉,道:“这件往事,我也是后来才探查出来的。据说,那种药初服时能令人精神旺健、神清气爽,但却会产生极强的依赖性,必得每隔一段时日便服一次解药,不然便会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杨谨跌坐于坐席上。她是精通医理药理的,怎会捕捉不到这种传说中的阴毒奇药与她自己所带的胎毒,以及前些日子石寒所中的毒之间的细微关联?
“什么人……歹毒至此?”她咬牙恨道。
石寒抿唇,半晌无言,皆在暗自揣摩她的神情。良久,方小心道:“据说,是当时周朝的那股反叛势力里的一位制药奇人所制。”
医毒同源。精通制药者,必定精通制.毒。这个道理,杨谨懂。
“后来,我娘,她便去了京城?”杨谨追问道。
“是,她是去了京城。”石寒道。
所以,她当年去京城,根本不是因为旁的,而只是作为被利用的一颗棋子!杨谨痛苦地想到。
亏她之前还肖想着,娘当年在京城生活,是自幼长在那里,还是投亲靠友到了那里……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可悲与不堪!
所以,她最后香消玉殒,也是因着那阴毒的毒.药了!
她长年服用那种可怖的东西,里面的毒质怎么可能不渗入她的骨血筋脉之中?就算当时她还年轻体健,也熬不住日积月累的蚕食。
尤其是……红姨说,娘当年是诞下自己之后,便撒手人寰的。身为医者,杨谨很清楚生产对女人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当年,娘是拼尽了最后的气力诞下了自己,然后便……
杨谨双目通红,心头如炙烤火煎般难受。
她不止是为自己的娘当年所受的折磨和苦痛而难过,她更恨,恨那个强喂了娘药的战腾,最恨的是那个制毒.药的人。
婆婆说,医者父母心。
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