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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石寒不安地问道。
杨谨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如实道:“我还未寻到我娘亲葬在哪里……闵姨说,娘亲的尸骨曾被一位贵人带走,不知葬在了何处……”
她说着,神情黯淡下去:“我想寻到她老人家的……墓,才会觉得安心。”
为人子女者,连亲生母亲的模样都不记得,连故去的亲生母亲的安葬处都不知晓,当真没有面目活着了。这便是杨谨的想法。
她的生父,她已经不屑于寻找,他活着也罢,死了也罢,她都不想再与他有牵连,但是母亲太可怜了。若寻不到她的安葬处,杨谨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石寒静静地听着杨谨的打算,深知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遂道:“你想的不错。但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够查得清楚的。你先莫急,我派人去查访,假以时日,定能寻到她……她的安葬处。”
杨谨鼻腔发酸,抬眸看向石寒,由衷道:“又要劳烦你……”
石寒眉峰一耸,揶揄道:“怎么?几个月不见,学会客套了?”
你抱我、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见客套矜持呢?石寒心中暗自腹诽。
杨谨羞窘。
石寒知她性子,微微一笑,也不深究,道:“义顺堂那里,过完了年,你若喜欢,便继续去做。”
她这话,全然出乎杨谨的意料。杨谨本以为,她会阻止自己再去义顺堂那种“小地方”做伙计呢!
杨谨却不知,石寒之所以如此,本就是为了稳住她在京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三世·江山》,三生三世,相爱相杀。每周更新一次,边存边更,欢迎收藏品尝~
第106章
这两日, 石寒时不时地出门,许久才归来, 几乎是早出晚归,难得逮着个人影儿。杨谨知道她身上担负着整个寒石山庄的生意, 忙碌是必然的,自己总缠着她只会令她分心,耽误大事。于是, 也未放在心上, 只是乖乖地待在别院中。
按照杨谨的性子, 绝不是能够一动不动地呆坐上一整天的。她其实极想按照自己平日里的作息习惯,晨起练功,闲暇时候读医书, 再有一壶好酒相陪, 偶尔饮上一杯, 如此,当真完美。
不过, 这样的打算,显然是不被石寒所认同的。每次出门之前, 石寒都要特特地嘱咐一遍“不许练武”“不许饮酒”。
杨谨也知道自己正在月事中,这个对她来说全然新鲜的东西,她还没钻研明白它的路数, 虽然暂时荒废武功,又不能解酒馋挺痛苦的,她还是乖觉地听从了石寒的话, 每日只老老实实地窝在书房里读书。
展眼间,便到了除夕这日。
京中别院虽不似寒石山庄那般人多且热闹,但年节下众侍者无不里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张灯结彩,张罗过年的诸般事务,加上街市上时而传进来的爆竹声,也很是喜庆。
这几年,杨谨每年的除夕几乎都是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度过的,每一次都与凄凉、孤寂脱不开关系,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近似于“家”的温暖感觉了。
特别是,当华灯初上,石寒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杨谨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一小锅煨得恰到火候的炖羊肉,汤汁已经“咕嘟嘟”地翻开着花儿,香味扑面而来。
绯衣少年,逆着光影,站在火红的灯笼下,俊美的面庞含着笑意,凝视着自己。
石寒甫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般模样的杨谨。
难怪这孩子能够吸引那么多女子的注意,这样的五官,比初初相见的时候张开了许多,个子也拔节似的伸展,已经快赶上自己的了吧?石寒暗忖着。
这孩子什么都不必做,只这般立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那些来来往往的忙碌侍者,那些悬着的红灯笼,还有那雪、那树……都可以作为背景存在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惹人爱慕?
如此佳景,石寒怎么可能不被吸引了去?不经意间,她已经加快了脚步。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石寒来到杨谨的身边,轻声责怪她不顾及此刻自身的状况。
杨谨盼她盼了许久,终于盼回了她,深觉这个除夕团圆夜也不枉其名了。
她展颜笑道:“等你回家过年。”
石寒心头漾起了温热,她定定地看着杨谨,“好,回家过年。”
不知何时,杨谨已经携了她的手,道:“外面冷,我们进去。”
石寒被她拉着手,怔了怔,便由着她去了。
一绯一白,两道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众侍者依旧各忙各的,只是,除此之外,他们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张望……
爆竹声中一岁除。
年三十儿,夜.色已深,石寒命人备了各色时鲜果品、糕饼点心,还有两人喜欢的小食,并一小坛果酒,在暖室中与杨谨守岁。
守岁这件事,对杨谨而言,并不新鲜,往日在挽月山庄中每年都会经历。但是,同石寒一起守岁这件事,不仅新鲜,而且令杨谨兴奋又欣喜。
两个人都只穿着单衣,无拘束地坐在炕几后,时而抿一口寒石山庄自酿的果酒,时而拣些喜欢的吃食吃着。
今日除夕,特殊,石寒便没拘着杨谨饮酒。她亦是个好酒的,知道惦念那杯中物的滋味却不能得,是何等的难过。
她陪着杨谨喝着果酒,杨谨很高兴。酒自然是好酒,能有想得的人陪饮,更是锦上添花的事。
两个人随意聊着,不觉已过了子时正,新的一年眼看着便要到来了。
按照寒石山庄中的惯例,除夕夜里,阖庄的侍者都要来给石寒拜年的。石寒也会象征性地说上几句勉励的话,并给每个人封上大份的红包。如今,在别院,虽然不似庄中人多热闹,却也循着往年的规矩,众人由秋意和冬青两名大侍女带领着,来给石寒拜年。
石寒照旧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分发了红包,众人感激地拜谢了。然而,他们从踏入屋中的时候起,便注意到了始终在石寒身旁的杨谨,心里于是更加坐实了关于“杨公子是庄主看中的小郎君”的传言。
众人散去,杨谨绷紧的身体才渐渐松缓了些。虽然这两日庄中的侍者她几乎都见过了,但同时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还是觉得颇不自在。若早知道寒石山庄有这样的规矩,她就该提前躲出去。
当众人拜下去,她想要躲开的时候,却被石寒的眼神制止了。
杨谨只得僵硬着身体,面对眼前的一切。而石寒的态度,更让她心中忐忑——
这是承认自己的存在吗?
可,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是少庄主,还是庄主的……良人?
杨谨很分得清这两种身份的不同,所以,她才更加地不安。
秋意捧着一只精致的长木盒子又折了回来,小心地放在了石寒的身侧,便施礼退下了。
一时间,屋内只余杨谨与石寒两个人。
杨谨好奇于那盒子里的东西,不禁多看了几眼。
石寒并未让她久等,拧身取过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半尺有余长短的玉笛来。
玉是好玉,不含一丝杂质,细腻的浅碧色,仿着竹笛的品相,连竹节都雕琢得逼真细致。
杨谨的眼睛一亮,手心已经发痒了。
石寒微微一笑,将那支玉笛交与她,道:“当日在寒石山庄中,听到你用竹笛吹的曲子很好听,便想着送你这个。”
杨谨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支玉笛,果然触手柔滑细腻,招人喜欢。
“喜欢吗?”石寒浅笑问道。
“喜欢!”杨谨极快地答道。石寒送的东西,又是切合自己心意的,怎会不喜欢?
石寒望着她忍不住摆弄那支玉笛的模样,欣慰于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喜欢,更欣慰于这孩子的情感外露,越来越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杨谨把玩了一阵那支玉笛,越看越觉得喜欢,快要忍不住想吹上一曲的时候,方意识到了什么,她于是红了脸,道:“你送我这样的好东西,我都没准备什么东西送你……”
她愧疚于自己还是个信誓旦旦倾慕人家的,一年到头连样礼物都没准备。
石寒轻笑,并不急于拒绝她,而是道:“那你便也准备一样礼物,不拘什么时候送我。”
杨谨闻言,犯愁了——
寒石山庄的庄主,富可敌国,衣食无忧,还有什么礼物能引起她的关注,甚至令她喜欢呢?
石寒见她眉头不展的模样,莞尔:“只要是你用了心思的礼物,我都喜欢。你慢慢想,我不急。”
杨谨更犯愁了。
石寒却拉过她的手,合了那支玉笛在她的掌心中,郑重道:“我送你的东西,收好。”
杨谨凝着她脸上的表情,直觉那表情隐含着某种深意。至于究竟隐含着什么,她当真一时想不明白。
大周京城,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繁华地。而在这正月里,京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莫过于西市的庙会。
正月初一,天气晴好,石寒携着杨谨去逛庙会。
这是杨谨第一回见识这么热闹的庙会。
大周承平多年,寻常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不错,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有米有肉,不愁吃穿。衣食既足,就有了更多的追求,因着百姓的钱袋子宽松了,连带着各种商铺也生意兴隆了。
莫说是赶着进香祈愿的善男信女,街市两旁的诸般生意买卖了,便是那人挨人、人挤人的场景,摩肩擦踵,人山人海,已称得上壮观了。
石寒领着杨谨来到了京中极负盛名的百年老店,珍馐玉馔楼。她早在这里预定下了楼上的雅间。
坐在临窗的桌前,杨谨探着头看着楼下街市上的热闹光景,一双大眼睛都不够用的。
石寒含笑瞧着她,任由她孩子气地看个不停,并不忍心打断她。
店伙计早就流水驾地将自家最拿手的菜肴端了上来,杨谨回头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了。
她呆了呆,道:“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石寒不以为意,道:“这珍馐玉馔楼,是京中最有名气的馆子,总要各色的招牌菜都尝上一尝才好。”
杨谨于是只好从善如流。
两个人吃了不过一刻钟,便听雅间门外有糟杂的声音传来。
石寒蹙眉。
紧接着,候在雅间们外的秋意进来了,禀道:“庄主,外面有一位小哥,说是他家主人想要见您。”
石寒眉头蹙得更紧,沉声道:“他可说了他家主人是谁?”
“是。他说他家主人是龙门金家的金大姑娘。”秋意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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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珍馐玉馔楼的三楼, 比旁处更高,风景也更别致。据说, 这间雅间是昔年先帝白龙鱼服的时候,最喜欢坐一坐的地方。
石寒站在那扇门外, 门开着,珠帘被引她前来的白净无须的后生挑起。
“石庄主请!”那后生言语间便带着三分笑意。
石寒对他存有几分印象,犹记得十几年前偶尔入宫的时候, 这人还是个御前供奉的小内监。如今, 时光荏苒, 世事变迁,曾经的小小内监已经成了御前侍奉的红人。
许多年来,她不止一次入京, 也不止一次品尝过这珍馐玉馔楼中的吃食, 却从没有勇气走进这间雅间。
她其实, 是有心碍的。
她自然知道这雅间里此刻坐的是谁,而楼下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