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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3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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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槅扇门外的矮小阴影早已不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殿前司的人将王府围住了,连运夜香的车也不许出去。”

    阮玉郎飘然走回榻前,端起茶盏,在手中荡了荡,拈起几片茶叶,白色的茶沫早已消退,他劈手将茶盏砸在地上。兆王又退了几步,颓然坐下。

    阮玉郎将茶叶放在鼻下闻了闻,眼神阴鸷又带着嘲讽。

    “原来你也有牵机药。是想要以我头颅换你平安?”

    兆王脸色惨白,忽地笑了起来:“玉郎,我只问你一句,我两个儿子是不是死在你手里的?”

    阮玉郎将茶叶收了,摇头道:“这是赵栩的计谋,你竟然也信了。怪不得上次翰林巷你竟未曾派人前来——你现在撇得清吗?赵栩早就疑心你了,否则为何竟然是岐王掌了大宗正司?那可是高氏的亲生儿子。你有的选吗?你杀不了我,要么起事谋反,要么让我走地道入宫。”他唇角微翘:“元永他们要跟我走,赵栩可是抓住过他们的,你糊弄不过去。”

    兆王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修罗夜叉恶鬼般的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嘴唇翕了翕,他何以会走到这一步的,也是命么?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声音:“殿下——?”

    兆王从怀中取出一把玉匙,搁在案上:“地道入口便在表姑母房间的藤床之下,通向原皇太子宫。”

    阮玉郎双眼微微眯起,唇角笑意更浓,上前取过玉匙,轻轻拍了拍手掌。屋梁上跳下四个身形矮小的侏儒来,跪下行了礼:“郎君万安。”

    兆王冷汗涔涔,垂眸强做镇定。

    阮玉郎笑道:“好了,别吓着殿下,我们走罢。”

    四个侏儒拥着他,打开槅扇门。外头的随从吓了一跳,刚要呼喝,便听到里头兆王低声道:“带他们去姑太太院子里。”

    兆王府略经过修缮,但大体格局依然如前,游廊重重叠叠,阮玉郎握着手中玉匙,负手缓步而行。年从皇太子宫掘出那条出宫的地道时,果然有人也掘了一条入宫的地道。那场烧了半边皇宫的大火,虽经查只是一个宫婢偷盗金杯打翻火烛引起的,谁知道又有谁暗中操纵,好趁着皇宫大修时方便日后的连环之计?

    他不禁微笑起来。暗度陈仓,谁不会呢?愿赌自然就要服输,不到最后,谁赢谁输,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不歪楼了。

    小剧场君:淫家这么污,留言噶么少,债见。

    正文君:现在知道春深读者的纯洁度是百分之百鲜奶了吗?知道我的读者君们是多么高大上了吗?

    小剧场君眨了眨眼:鲜奶吗?——

    正文君:滚!

 第333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九娘睁开眼时还有些宿醉遗留的头疼; 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身旁; 被褥微凉。她看着横在一旁的玉枕发了会呆,肩头传来的微微痛楚; 提醒她半夜里赵栩的胡作非为绝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不想则已; 一想脸就烫了起来,九娘一把拉起丝被盖着头,半晌后觉得闷,又探出头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回; 她不只是肩头疼,浑身都疼; 终于侧躺下来静静看着纸帐上的青绿山水。

    山是山,水是水; 山中有水; 水中又有山,连绵山峦浩渺江河。

    总盼着有一日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赵栩咬着她的耳垂呢喃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

    九娘伸出手; 从那山水相连处轻轻滑过; 裸着的臂膀就有了一丝凉意。她忽然舍不得去摇床头的银铃,似乎只要不起身; 不唤人; 这藤床纸帐内的小小世界; 还是只属于她和赵栩两个人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碧纱窗外似乎天已经亮了,墙角的漏刻已经没了声音; 昨夜东暖阁的外间似乎就没有留灯,平日廊下侍女们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也没有。

    玉簪轻手轻脚地进了东暖阁,侧耳听了听,里头还没动静,便将东西两边的窗子推了开来,将那插着几枝丹桂的天青汝窑瓶抱了出去递给侍女,见盥洗之物已经备好了,便低声吩咐她们候在外头,话音未落,里头银铃声叮叮当当地脆响起来。

    众侍女鱼贯入了东暖阁。玉簪取了早已熨好的真红贴体小衣、郁金双蝶绣罗裙,推开槅扇门,见九娘已披了昨日的褙子坐在绣墩上,手上拿着玉梳轻轻梳着发尾,一双雪□□嫩的玉足踩在厚厚毯子上,莹莹发光。

    九娘见到她手上的衣裳,笑着摇头道:“怎地拿了这件来?”

    玉簪放下衣裳笑道:“慈姑一到苏州便费心费力地用郁金香染了这条裙子,放得连香味都没了,娘子再不穿她可要难过的。”她走到床边弯下腰,却只见到一只绣鞋,寻了片刻才从脚踏下头找到另一只,心里纳闷,抬眼见九娘面上绯红,便只蹲下将绣鞋替她套了上去:“娘子又贪凉,入了秋可不能这般大意,寒从脚起。”

    九娘放下玉梳:“知道了,今日我自己穿罢,惜兰呢?”

    玉簪低头看到她褙子下的肩头尚似乎有一片青紫阴影,一怔后便柔声道:“丑末寅初时,钱婆婆来了,随后惜兰跟着婆婆说是去二房有事,还未回来。”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九娘见玉簪掩上了门,赶紧手忙脚乱地将衣裳穿了,才松了一口气出声唤玉簪。玉簪带着侍女们捧了一应物事进来服侍她梳洗,方挽好双绀绾双蟠髻,还未插钗,惜兰的声音便在外间响了起来。

    “娘子,奴回来了。”

    ***

    “连翘?”九娘见到被女史压着跪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妇人,想起来自己儿时身边的这个惫懒女使,后来在观音院走失一事后,应该是被阮姨奶奶调去了青玉堂。

    惜兰躬身行了一礼:“老太爷仙去后,青玉堂遣散了不少人,连翘因嫁给了二房外管事孟勇的儿子,便由回事处的二管事说项,调去了二房。吕夫人去洛阳的时候她被留下来看院子。昨夜她不在二房守夜,却来听香阁窥伺了好几回。天还不亮时,钱婆婆在外墙附近拿住了她丈夫。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贪图银钱吃里扒外,这两个月一直偷偷给阮玉郎手下递送消息。”

    连翘手腕被拧得剧痛,口中塞着布帕,死命挣了几下,却只看见前头不远处的郁金色罗裙的裙摆。

    九娘沉吟了片刻,指了指盒子中的喜鹊登梅簪:“戴这个就好了。”孟存起了心思,应该是在阮姨娘死后,二房有多少仆从会听他的,尚未可知。连翘只怕在青玉院时就被阮姨奶奶收买了。

    “消息送去哪里了?”九娘侧过头,却是对着连翘问道,并不问她传递了什么消息。

    惜兰点了点头,押着连翘的女史伸手将她口中的布帕抽了出来。

    连翘只觉得下巴都麻了,呜呜了几声:“九娘子,奴是冤——”啪的一声却吃了女史一巴掌,她只觉得半边脸也跟着麻了,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嘴里,吓得魂飞魄散。孟家向来极宽厚,当年她把九娘子丢了,也能全身而退,从来没吃过这种说打就打还打脸的苦头。

    女史目光冰冷,声音一样阴冷:“娘子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宫里的规矩向来如此,铁证如山还敢在上位者面前狡辩,只会死得极快。

    连翘簌簌发抖,呜咽道:“奴只知道是递给外头的打更人了——”可是怎么递消息的她委实不知道,因怕再被打,她索性蜷成了一团。

    惜兰福了一福:“昨夜得了娘子的令,游氏兄弟跟着崔念月回了教坊,后来确实有兆王府的马车将阮玉郎接走了,他们还遇到了殿下的人,说是不可打草惊蛇。”

    九娘的手指轻轻敲在身前的长案上,一下一下。玉簪带着侍女们捧着物事悄悄地退了出去。

    片刻间九娘的心思千转百回,做了种种推断。赵栩吩咐不可打草惊蛇,便是要将阮玉郎埋在京城的最后一根线拉出来。但是以阮玉郎的心机,连孟存都能被他利用,兆王在此时有什么是可以被他哪来翻云覆雨的……。赵元永?阮婆婆?若要那阮婆婆要挟她,恐怕还能令她心软,但对赵栩而言,却绝无用处。就算是兆王藏了私兵,也绝不是京中禁军的对手。

    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掌控人心。这都是阮玉郎惯用的计谋。

    玉簪轻轻地又走了回来:“娘子,翠微堂来了人,说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已经用好早饭,换好大礼服了,等着娘子一同进宫谢恩。”

    昨夜宫中那许多赏赐,今日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且向太后和赵梣好几日没见到九娘了,昨夜尚宫还特地嘱咐今日慈宁殿要留她们一同用午膳。

    九娘心中一动,可又想不出兆王如何能再张子厚的眼皮下带着阮玉郎入宫,似乎有什么从迷雾中若隐若现,偏偏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想了想,起身道:“走罢。”

    ***

    兆王府西北角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传来激烈的争执声,院子中站着的几十个大汉面无表情。

    “婆婆病成这样,怎么能进宫去?”赵元永小脸涨得通红,死命抱住阮婆婆的手,扭着身子等着阮玉郎,脸上满是泪痕。在门外听到“爹爹”和“翁翁”的话后,他飞奔过来问婆婆他的生母究竟是谁,可婆婆只是摇头,抱着他安慰他。

    阮眉娘皱着眉上前,将他的手用力拉开:“大郎!听你爹爹的话,莫要误了大事。”

    赵元永挣扎着不依。

    阮婆婆无神的双眼落在空处,将自己苍老的手从赵元永臂膀中抽了出来,咳嗽了两声:“玉郎?”

    阮玉郎一手压在了赵元永肩上,赵元永只觉得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似的,趴在床沿上起不来,也动不得,甚至气也喘不过来,只有眼泪还能恣意流淌。

    “姑母。”阮玉郎笑了笑:“玉郎真的要孤注一掷了。我受伤不轻,让燕素背你罢。”

    阮婆婆沉默了片刻:“契丹人和女真人打到哪里了?”

    阮玉郎看着病榻上的老妪,另一只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见她并没有挣脱,才柔声道:“正要拿下大名府。”

    “高丽和西夏呢?”

    “西夏败了,高丽也败了。”阮玉郎轻描淡写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这些“狗”,生死从来不在他心上。

    阮婆婆轻轻哦了一声,摸索着要去找赵元永。

    “婆婆!”赵元永哭着拉住她的手,无可奈何。

    “好了,大郎,听你爹爹的。”阮婆婆努力着要坐起来:“燕素,来。”

    阮玉郎凝视着她枯槁的面容,心中轻叹了一声,松开了赵元永:“燕素。”

    燕素到了榻前,弯下腰。阮眉娘和赵元永一左一右扶住了阮婆婆,缓缓将她送到燕素背上。阮眉娘转身便去收拾枕头下阮婆婆的几块玉佩,总见她那般宝贝,不知道宫中会不会派上什么用。赵元永无助地托着阮婆婆的膝盖,转头问阮玉郎:“要走多久?”

    阮玉郎的目光却落在阮婆婆的背上,流露出难以言述的哀伤。

    “好了,可以走了。”阮婆婆嘶声道。

    燕素柔声道:“婆婆,奴要站起来了,你莫怕。”她伸手牢牢托住阮婆婆的双腿,整个人却僵住了,后颈有热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郎君!——”她一动也不敢动。

    阮玉郎压着胸口剧痛,伸出手接住慢慢下滑的阮婆婆,他的手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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