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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虽然以孟府为皇后行第,却也不能遵从民间婚礼的规矩。九娘在娘家的告庙礼,庄重肃穆。孟建的训示自然也按礼法变成了:“戒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程氏面东而立,为九娘施衿结帨(shui同睡音):“勉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阶下的林氏心里却想着,佛祖菩萨道君保佑皇帝永远不纳妃嫔,都听九娘的话,不违命。
九娘拜别双亲,登上肩舆。众人浩浩荡荡簇拥着肩舆往二门而去。
***
赵栩大步流星进了广知堂时,孟建赶紧起身行礼。
赵栩难得对孟建这么好的脸色,一手扶住了他,转头接过赵梣和陈太初手中的活雁,双手献上,笑道:“岳丈无需多礼,当是小婿拜见岳丈才是。”话未完,他已经深揖下去。
孟建抱着两只活雁,吓得赶紧侧身避开,却也受了半礼。他紧张地看向赵栩身边的奉迎使张子厚和副使陈青。
陈青含笑不语,张子厚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笑,眼风却转向一旁蠢蠢欲动的礼官。
礼官被张子厚这眼神一飞,只能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什么礼什么规矩,唯独不能框着官家。
官家任性。
鼓乐声大作,三百余乐官卖力演奏。
赵栩熟门熟路地望二门走去,越走越快。陈太初轻轻咳了一声,赵栩转过头,才见孟建已气喘吁吁,春日暖阳下一头的汗。
杜氏、魏氏等人扶着九娘下了肩舆。程氏为她盖上六尺长的销金龙凤盖头。身后的两位尚宫赶紧将垂地的盖头拎起来一些。她们也很苦恼,皇帝有口谕,要按士庶婚礼习俗,加盖头在花钗冠上,谁敢不从。只是不知道这算亲民呢,还是压根不想外头的人见到皇后的真容。反正孟皇后是大赵开国以来第一位戴盖头的皇后,而在孟皇后身上破例的事已经无数,如今礼部和太常、宗正都只哦哦哦了。
眼前一暗,九娘竟连赵栩的影子都没看着,不免有些遗憾。算起来,自生日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能相见。
一方盖头,似乎隔开了外间的笙歌鼓乐,也隔开了脚步声,说话声,笑声。骤然间,九娘紧张起来,后背麻麻的。
没有小黄门的宣示,没有程氏等人的问安,一双玄色金饰云纹靴出现在她身前。
修长玉白的手指间,一朵红绿相间的绸花伸入了盖头之下。
“阿妧。”赵栩含笑的声音在一片乐声中依然十分清晰。
“六哥——”九娘控制不住眼睛酸酸的,接过绸花,两人手指相擦而过,都停了一停。赵栩翻手握住她捏了一捏,心花怒放下略有些遗憾,这盖头应该出大门前再盖上的,他太想看上她一眼了。
鼓乐四起,一根红绿绸,一端在她手,一端在他手。双人肩舆早已备好。
张子厚眼中发烫:“臣奉迎使张子厚奉制恭请皇后登舆——!”
九娘停了一停,朝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赵栩笑而不语。
张子厚上前两步躬身道:“娘娘,请。”
远远的,七娘在后头,随众人深深福下去,却又忍不住抬起眼皮,望向前方。只见九娘跨上肩舆时,身后的销金盖头微微被春…风吹动,那盖世无双的郎君,伸出手来,轻轻替她压住了,不知侧耳低声说了什么,扶着她的手,将她稳稳送上了肩舆,隐约可见到他的侧脸,如春…风,如春…水,笑盈盈,压下满园春…色。
肩舆渐渐远离二门。礼部的赞者高喊:“礼毕——!起——!”
林氏扑在慈姑怀中哭了起来,顾不得胭脂花了,黛眉糊了,一边哭一边解释:“奴是高兴极了才哭的——”
女眷们起身,纷纷松了一口气,不少小娘子手上宫扇扇个不停,兴奋得叽叽喳喳起来,以后她们也是皇后的远亲了,婆家总要高看一等。
七娘呆呆地看着远处,回过头四处看,才在角落里找到也在拭泪的六娘。
十几年光阴,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木樨院,从江南回来观礼的二娘孟娟笑着对程氏道:“下一个可就轮到七妹妹了。三婶快一些给她寻个如意郎君。我也好在家中多赖上一年半载的,送她出阁。”
这世间,哪里还能寻到她的如意郎君。七娘扯着程氏的袖子喃喃道:“我也要那么长的销金盖头。”
程氏啐了她一口,笑骂道:“不知羞的丫头,还真恨嫁起来了。”身边众人皆大笑起来。自有女眷考量七娘毕竟是皇后的嫡亲阿姊,看她秀丽中带着爽利,不由得也开始盘算家中有什么适龄的郎君好相配她。
孟建、孟在带着众郎君和观礼亲眷送帝后二人至大门外,跪拜于地。
翰林巷孟府大门外,玉辂缓缓驶动。御座上,帝后二人并肩端坐。鼓乐大作。车驾往御街宣德门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妈妈:宋朝子女对父母的称谓比较多种化。妈、妈妈是很亲近的叫法。嫡母其实是指生母。本文取了妈妈的称谓,舍弃了嫡母的这个含义。爹和娘是比较多使用的,还有些地方称父亲为爷、爷爷,称母亲为娘娘。出自《宋辽西夏金社会生活史》。上章十三郎的妈妈,并不是现代人的叫法。
另外,册封皇后礼仪,按《宋史》,印象里宋代皇帝登基后才娶妻的并不多。哲宗是幼年登基,才有皇后入宣德门。按史书,并不是皇后入宫才册封的,而是先册封,再入门。想想也有道理。名正言顺嘛。
宋朝皇后都是玉册金宝。到清朝皇后改拿金册了,都是金子了。
再次感谢。
第373章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逾万人的仪仗车驾; 第一引的清道抵达宣德门时; 帝后所乘的玉辂还未转上御街。密密麻麻的大伞、方伞之中,朱团扇和凤扇格外耀目。两顶华盖下的玉辂被遮得严严实实; 隐约可见帝后二人的身姿; 销金龙凤盖头在伞扇之间互隐互现。不能一睹皇后玉容的士庶百姓们略觉遗憾,身不由己跟着銮驾往宣德门移去。
九娘耳边尽是马蹄声、车驾声、赞者的引导唱偌声,还有沿途百姓万岁千岁声不绝于道。可这许多嘈杂的声音,比起登上玉辂后便一直在自己耳边响个没停的声音; 都似乎远在千里之外。
她也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阿妧你饿不饿?”
“多谢六哥,我不饿。”
“怎地还叫六哥?”赵栩笑道; 交叠的宽袖下,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
九娘痒得一缩; 盖着盖头也想像得到; 身穿威严庄重祭服的皇帝必然是微微挑起了眉头,翘起了唇角。三分得意三分无赖三分调笑; 还有一分是撒娇。
“多谢官家?”九娘轻声含笑道; 调笑; 谁不会?
自从二月中开始筹备大婚以来,她每日被尚书内省的尚宫们折腾个没完; 连看书的时间都没了; 六尚、二十四典、二十四掌的女史们几乎都在听香阁里轮流上过阵; 除却让她熟悉宫中日常事务的流程,还有各大年节的礼仪宴会接待事项要熟知。相比较这些,背诵邻国、宗室和勋贵重臣们的谱系名单反而是比较轻松的事情。
稍微挤出来的空暇; 尚仪、尚寝的女史们追着她保养头发、保养肌肤、暖宫,还有尚寝女史有意无意地“传授”敦伦技巧,加上司膳女史每日督促的药膳,从早到晚,她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一个月来弄得九娘心底十分焦躁不安,还有些说不出口的害怕。但和赵栩在二门遇上的那一刻,却似乎什么都安定了下来。
赵栩一愣,他自小生活在宫中习惯了这些繁文缛节,最担忧的就是九娘会被大婚礼仪搞得疲惫不堪。他每日写给她的字条,她已经好些日子都只是传几句口信而已,现在竟然能出口调戏自己,可见心情甚好,精神也不错。
手便捉紧了她,又挠了几下。
“你这是要做外人吗?嗯——?”赵栩悠然自得,侧过头在她耳边问。那个“嗯”字微微上扬的鼻音,说不出的暧昧,烧得九娘耳朵红了起来。
“六郎。”九娘低声认输,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众瞩目着呢。她拿他没辙。
那恼人的手指却继续在挠她。她强忍着痒意一动不动地端坐着,保持“皇后”应有的仪态。
“还是不对。”赵栩笑意更浓。
九娘宽袖微震,片刻后动弹不得,红着脸轻声道:“夫君?郎君?”
赵栩心里舒坦,美得不行,脸也红了起来,默默在心底念了一声娘子,却拿眼瞟了瞟她,越发觉得这盖头碍事,更想逗逗她。
“还有呢?”
九娘哭笑不得,敢情赵栩你制科殿试、礼部试殿试上瘾了,连娶妻也要考上几考,还来个一题几个答案呢。
狠狠掐了那作怪的手指头一下,九娘故意沉声道:“赵栩!”
赵栩眼睛一亮,抚了抚她的手指,笑得通天冠上的东珠都抖了起来。自己的名字,还真没人这么喊过,宫里喊他六郎,朝臣尊称他封号。阿妧怎么能把这两个字叫得这么好听呢。虽然她气囔囔的,听起来像小时候在家庙时吵架的样子,可掩藏不住的笑意和娇气,全在那扬起的尾音里。
“再叫一声。”赵栩低声道:“阿妧就不能温柔一些么?这世间统共就你一个能喊这两个字了。”
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哀求着,九娘的心立刻化了,又好气又好笑,有种自己是百炼刚,被他化成了绕指柔的感觉。
“赵栩——”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阿妧。”赵栩笑着应道。若是方绍朴看见他此刻的笑脸,只怕要无语摇头问苍天了,这还是那位威震四海的大赵中兴之主么?
“咳,其实宫中旧例,皇后称官家,为哥哥。”赵栩干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提到,自己的耳尖却也红得快滴出血来,很是后悔为何在玉辂上提了这话,明明应该是夜半无人时的私语。
“哥哥?”九娘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力地抗议道:“那阿予叫你什么?”
“六哥。”赵栩哀叹一声,有种捧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预感,赶紧岔开话题:“对了,阿妧你渴不渴?我让成墨备了温茶、蜜水、燕窝,参汤,你要喝哪个?”
王顾左右而言他?
九娘笑道:“不渴。多谢哥哥。”
赵栩打了个激灵,赶紧道:“算了,你喜欢怎么称呼我,我都高兴。”别叫哥哥就行。
九娘在盖头下笑得不行,销金龙凤一震一震的。
赵栩赶紧说起到了宣德门后的礼仪,九娘也早熟记于心,两人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却有一根无形的线,越扯越紧,将他们越拉越近,仿似回到金明池那夜一叶孤舟上,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
***
玉辂至宣德门,百官和宗室早已列班,迎皇后入门。
赵栩手上轻挑,将那盖头揭开。两人四目相对,赵栩不禁一呆。
“不许笑话我。”九娘想到早间在铜镜中自己看见的模样,有些丧气地低下头。
赵栩忍着笑将盖头交给成墨:“这样也好看——别有风味。”
钟鼓齐鸣,乐声大起,帝后落玉辂。百官和宗室齐齐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九娘被闷了一路,放眼望去,宣德门内皆是朱衣绯袍。赵栩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