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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魏强头放得很低，根本就不敢抬头，脸涨得通红，羞愧到了极点。良久他才道：“书记，我实在没想到张青云，他……他……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而且准备如此充分，我……”
“狗屁，张青云也是你手下的兵，他的手段你没见识过吗？当年他刚来我们华东，在港城就能够筑起自己的一片天，把城建一系的人经营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你不知道？当时你就这个问题还向我征求过意见。
还有，淮阳那是什么地方？任家年号称我们华东最有希望的干部，跑到淮阳才干几个月，便累累如丧家之犬不得不跑人。而张青云一年多便解决了问题，把一个最没希望的地方，变成了最有希望地方，这你看不见？
而且，你明明知道省军区已经下了命令，平白无故，任命张青云为淮阳军分区第一政委是干啥的？当时他就在做准备了，这些你都视而不见？”秦卫国怒道，说到最后他开始揉太阳穴，脸色也有些发白。
褚魏强连忙上前道：“书记，您要保重身体，您这……”
“我没事”秦卫国摇摇手，顺着椅子慢慢坐下去开始喘气，褚魏强连忙叫护理人员，护士医生进来一通忙活，周朝过来给领导添茶倒水，场面很嘈杂。
秦卫国气色稍微好了一点，又命令无关人回避，经过了这样一闹，他的情绪似乎平定了不少，道：“老褚啊，其实我不该这样责怪你，我早就知道我们华东系会有这样一天的。
我们太抱团了，太排外，太固执，这些都是我们的弱点，致命的弱点。我在华东今年是第八年书记了，这八年我感觉一年比一年辛苦，一年比一年累。前面我还担了一肚子心，担心我们华东系后继无人呢，可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秦卫国娓娓而谈，语气平淡，但是字里行间还是难掩英雄迟暮的苍凉感觉， 秦卫国在共和国政坛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华东系一等一的悍将，人称“华东王”。
可是此时的华东王似乎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荣光，一如他的身体一般，跟不上现在的节奏了。他多年的殚精竭虑，没有给华东系争来荣光，反而给华东带来了灭顶之灾，此时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褚魏强低头不说话，秦卫国这个样子，被刚才破口大骂更让他难堪。褚卫国能上到省长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其见识不比褚魏强差多少。
但是这些年来两人搭班子，褚魏强一直不满秦卫国的软弱，认为其太过虚与委蛇，没能替华东争取到利益。只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秦卫国有多么的不容易。
作为华东省委书记，秦卫国撑住内忧外患的局面，处处如履薄冰，既要让华东内部的官员满意，还得化解外界的压力，如果说当官就是戴着镣铐跳舞的话，秦卫国的这幅镣铐就太沉重了。
以至于，当八年书记，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了。
“老褚，待会儿张青云会过来，事已至此，我们唯有主动行动，一旦等到中央动手就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我们华东要变天，我们就主动给变天提供条件，那样不至于被一锅端掉。”秦卫国道。
褚魏强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他还有脸过来？他来我华东，我们什么时候亏待过他，可是……”
褚魏强正要继续，迎上了秦卫国如刀的眼神，立马闭口了。秦卫国心中暗暗摇头，褚魏强终究不能让他满意，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失之过刚，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华东官员。
褚魏强那种骨子里的排外，几乎到了执拗的地步，都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还去指责人家是白眼狼。如此不识时务，怎么能让人放心？
“书记，我错了我的性格不好我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改，为了华东，为了让您放心。”褚魏强道。
秦卫国脸上平静如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良久，他才开口道：“两个人我们必须保住，你和马学望。这是我们底线，而且你必须出任省委书记，马学望继续担任组织部长。其余的都可以舍弃。”
“书记……”褚魏强脸乍变，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样的条件我们绝对不能接受，如果是这样，我们宁愿玉石俱焚……”
秦卫国冷冷一笑，道：“我说了，这是我们的底线，现实情况肯定要比这个好。究竟能好到什么程度，张青云就是一个关键人物，你不要惊讶，他现在是京津一系被寄予最大希望的官员。
而他又是最了解华东的人，如果我判断不错，他在华东完全可以全权代表京津一系……”
“京津？可是他和黄海……”褚魏强惊道。
秦卫国叹了一口气道：“政治上大家都是为了利益，京津系和海派确实是最大的对手，但是在大华东，他们联手对付我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现在，他们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利益均分的问题，这中间的东西很微妙，而这正是我们利用的地方。认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他们不会防着我们了。”
秦卫国侃侃而谈，思路异常清晰，谈到关键的地方目光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华东王即使落寞了，依旧不会是等闲之辈，政治上的进退他了若指掌，他要让华东系从以前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中慢慢开始适应群雄逐鹿的格局，他虽然知道这很难，但是站在他的位置，也只能往这方面努力了。
万幸的事，目前华东系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拥有华东最广泛的资源，外来和尚想进来，需要仰仗华东本土官员的地方还很多。只要继续能够让华东系的官员担任省委书记，情况即使糟糕，也还会有转机。
“叮，叮”敲门声响起。
“进来”秦卫国朗声道。
“书记，淮阳张青云书记到了”
秦卫国精神一震，道：“老褚，打起精神来，张青云来了，你我一起去迎接他，他现在可是关键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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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特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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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云没料到在秦卫国家里能碰到褚魏强，这种场合下和褚魏强见面还是让他很尴尬。
当时在他最后做决断前，也就是在“批斗”会后，他去找过褚魏强，当时他的意图还是希望能够寻求妥协，不要弄得双方没有回旋余地。
可那次见面褚魏强太傲慢无理，根本就没有给张青云太多的说话机会，也就是在那次谈话后，张青云决定立即动手，然后局面就一步步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贵为华东省委书记的秦卫国都需要亲自在门口来迎接他这个常委班子都没进的副省长，这绝对是给足了张青云面子的事，而且紧随秦卫国后面的还是华东另一巨头褚魏强。
如果在平时，同时见华东的两大巨头，张青云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的，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谁的拳头硬谁就注定了会受到别人尊重，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也似乎如此的无奈。
张青云对华东是有感情的，如非万不得已，他断然不会用如此不留回旋余地的做法来毁华东的城墙。可是张青云给足了褚魏强等人的脸面，他们反倒觉得是张青云孤立无援，软弱可欺。
最后张青云出手撕破了他们的脸面，他褚魏强终于能放下架子过来扮孙子了，人心的难捉摸往往就在于此。
张青云心中感叹，尴尬，殊不知褚魏强比他更难堪、尴尬。褚魏强一向都是强硬而高傲的人，他知道张青云有几把刷子，但是在他内心，从来就没把张青云当成一个量级的对手。
张青云比他小了整整20岁，在褚魏强的眼中，张青云顶多就算一个相对有前途的后辈而已，没想到他一个不慎，就让张青云一个人毁掉了整个华东的根基。让他成为了华东的罪人。
同时，为了最后苟延残喘，他以堂堂省长的身份，还得低声下气的陪笑脸，祈求张青云从中斡旋事情才有转机。
秦卫国很敏感，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张青云和褚魏强之间的隔阂，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热情的迎张青云进客厅，张青云这次来又拎了很多保健品，秦卫国责怪他不遵守规矩，道：
“青云啊，你如真担心我老头子的病，你有空多来看看我，另外，你会泡茶，多给我泡几泡好茶就够了。破费买东西没有必要，大脑的秘密这个世界上都还没有攻克，吃什么保健品都不管用。”
张青云愣了一下，瞟了一眼客厅，果然有茶具，他连忙主动请缨帮领导泡茶。秦卫国不愧是厉害人物，在这种场合下，大家见面尴尬，如果能有茶，有这个共同点，双方的距离自然也就近了。
像这样坐着平心静气的泡茶，张青云也已经一个多月没做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精神一直都处在高度紧张兴奋的状态，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本来今天他也没有，但是秦卫国有言，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茶是个好东西，能够让人平心静气，冲茶很繁琐，尤其是功夫茶的讲究更多。但是一番动作坐下来，房间里面蒸汽升腾，茶香阵阵，自然就有一种境界出来。
三个人谁都没有做声，张青云手上忙活，秦卫国和褚魏强坐着观赏，第一泡茶泡好，张青云朝两人点点头，道：“书记，省长，你们请”
秦卫国和褚魏强对望了一眼，秦卫国先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眼神微闭似走火入魔一般，良久哈哈一笑，道：“好茶我一向自诩是爱茶之人，今日遇到你才知道差距，大红袍在你的手上竟然能有如此的，果然名不虚传啊。”
张青云自谦笑了笑，道：“冲茶是小道，书记关心的是大事，不可相比较”
秦卫国摆摆手道：“茶如其人，这一点我看得出来，目前你也看到了，我华东的局面如此，你在淮阳打黑固然是彻底了，可是华东的事情还只是一个开端，现在中纪委工作组驻扎在黄海，我们想配合其工作都不容易啊”
张青云不自然的一笑，不知道怎么接口，神色异常尴尬，良久方张口道：“书记，我……”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秦卫国站起身来道，“但事已至此，我相信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任何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现在事情开始了，我们就想办法让其圆满结束吧”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我华东省委定然配合中纪委的同志们工作，把潜藏在华东各个角落的腐败分子、走私分子都揪出来以正党纪。另外，中央组织部占部长我已经和其联系了，在近期他便会来我华东视察，到时候你淮阳肯定是要去的，你要提前做好接待准备。”
“是，我明白”张青云认真的道，秦卫国这话看似是在叮嘱张青云，实际上是在指定妥协的步骤，第一步让纪委工作组从黄海到华东来，华东省委主动自省自查，自废武功。
第二步，占江晖将会在这期间来华东，可能那便是最后的默契，华东的天究竟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子，占江晖此行可能就会最后确定。
而秦卫国把这些告诉张青云，自然希望他从中斡旋，一力促成这两件的事情。秦卫国是狡猾的，他根本不谈底线，也不谈细节，张青云明知这中间会有很多变数，但却难以反驳。
最后张青云斟酌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华东系的命运究竟如何，还是让大佬去定吧，张青云只要淮阳的那一亩三分地他做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