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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了上来,眼皮重如铅,一点点向下垂着。
将要沉寂的视线里,他望见不远处赵阳摇摆地站起身体,看他的样子,也受了极重的伤势,只不过在强撑而已。
呵,还是不行吗?
薛鸿铭想要笑,却连一丝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将精力集中在手上,拼命催动着这最后的意识让手臂动起来。然而,只有手指颤巍巍地抖着,其余部位皆毫无反应。
直到这时,他依然拒绝放弃,依然相信这上苍要他以不死。
赵阳缓缓走到他面前,两人只有一小段距离,然而他走得摇晃,像个醉酒的人。赵阳咬着牙,依然坚持着,花了十分钟才走到薛鸿铭面前站定。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但是你……很可怕。”赵阳俯视着靠墙瘫在地上的薛鸿铭,说话断断续续,每一个音节都要耗费他所有的力气一般。他喘息着,面无表情地道:“现在结束了,你……安心的去死吧。”
薛鸿铭望着他,失去了灯光的夜里,只有月色隐约映着赵阳。他身上的毛都燃烧殆尽,人如黑炭,浑身散发着浓重恶心的烧焦味。薛鸿铭盯着他的手,看到它抬起,弹出了尖锐锋利的刀,刀芒很冷,像冰一般的冷。
“他不会死。”
清澈低沉地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谁!”
赵阳霍然转身,死死盯着街道尽头,那里有一个人影不疾不徐地走来。
阴云遮蔽了残月,所有的光都消亡,但赵阳依旧看得清那个远方走来的男人。
因为他本身,就是光。
纯白合身的大衣,衣领以银边装饰,直至衣摆。衣摆在走动间,如同莲花绽放,折射着一圈圈光晕。他长发微微飘动,每一丝发都精细分明,如水面粼粼波光晃动。
狭长如狐的眼半闭着,轻薄的唇总是微微抿,鼻梁清秀,肌肤白里透红,下巴的弧线尖而圆滑,脸容明艳而冷,赵阳只能想起一句话来形容这个男人。
桃花早已开上他的脸。
但无论他如何艳若桃花,赵阳心里只有一个反应,逃!
他不甘地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薛鸿铭,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即便重伤,但赵阳还是有绝对的自信,他的速度,即便在妖怪中,也能跻身顶尖之列!
薛鸿铭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勉力抬头,望见那男子垂手站在面前,脸容漠然,却足够惊艳。
“秦浪……”纵使意识在沉睡的边缘,薛鸿铭依旧一眼认出了他。有生之年,只需见到这男子一面,便不会忘。
秦浪微微扭头,望着狼狈如狗的薛鸿铭,轻声道:“宁碎?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子真大。”
“那只妖……”
“他已经死了。”秦浪道。
薛鸿铭于是放了心,终于抵挡不住疲倦,合上了眼。最后的记忆里,是秦浪抓着他的衣领,如拖着一条死狗般向街外走去,而薛鸿铭早已没了知觉,是以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至于赵阳,薛鸿铭知道他已经死了。
秦浪说一个人死了。
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死了。
……
赵阳在飞驰着,兔起鹘落般跃过一幢幢建筑,他心犹存不甘,却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艳如女子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是个名剑师,御气凝结在他周身,竟然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到危险气息。
他一路奋力狂奔,感觉那名名剑师并没有追来后,才放了心。停住身体,思虑着该如何向林渔火交差。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应该不算他的错,但林渔火喜怒无常,赵阳觉得他极有可能会迁怒于自己。
算了,还是等伤好后再说……只要他恢复妖气,就算林渔火发怒,他也跑得起。林渔火虽然强,但惟独速度是断然比不上他的。
赵阳甩甩头,得意一笑,便准备回到自己的老巢。
才一迈步,骤然一股疼痛如电击般蔓延向全身每一个毛孔!
赵阳脸色大变,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面容惨白如纸,唇亦以惊人的速度苍白泛冷。
妖元……!!
他瞪大了眼,绝望地感觉到妖元中心清脆一声,延伸出道道裂痕,渐渐地被撕裂。
赵阳似有所觉,伸手摸向脖后,他的手是凉的,身体是冷的,而没入脖子的短剑却是坚硬的。
怎么可能!他……是在什么时候出手的……?!
赵阳将短剑猛地拔出,在眼前摊开手心,颤抖着眼睛望见那柄短剑化成了血,如有灵气般诡异地掌心流动,最后形成两个字。
赵阳瞳孔猛然收缩,却知道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
他要一个人死,从来没有人能不死。
赵阳惨然一笑,又骤然敛去,面容泛起红润,又顷刻苍白如枯槁,噗通一声,身躯软软倒下。
他死时犹不合眼,失去了生机的眼珠还在死死盯着手上鲜血汇聚而成的两个字。
“鱼肠。”
第五十章 十年前他纹身成龙
薛鸿铭醒来时,世界已经渡过了黑夜,周围明亮。白如雪的墙,欧式典雅的装修,壁上还有超大屏的液晶电视,光从玻璃外如水一般流进来,晶莹剔透宛如实质,不冷不热,恰好温暖。
秦浪负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光隐没了他的身躯,使他笼在光里,像梦一般的不真实。
他并未回头,却知道薛鸿铭已经醒来,淡然道:“醒了?”
“唔……”薛鸿铭低低呻吟一声,刚撑着起身,便觉得浑身遍处是疼痛,沉沉地,像是火在灼热地烧。不由闷哼一声,颓然倒下。
“左腿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七根,肩骨骨折。”秦浪转身走来,说话语气平淡无起伏,让薛鸿铭想起了电视新闻里统计局官员汇报工作时的语气:“大概是你名剑的能力,你恢复的速度很惊人。”
薛鸿铭不想这样仰视着他,又咬了咬牙,双手撑着,忍着剧痛将身体一点点抬起,向后蠕动。秦浪笔挺地站着,纹丝不动,看着薛鸿铭似刚出生的小兽挣扎着,御气如海水般拍来,将薛鸿铭通身包裹,扶持着他最终如愿以偿靠坐在床上。
薛鸿铭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望着秦浪道:“第几天了?”
“第三天,这家医院在协会名下,经验丰富。”秦浪道:“国安那边,我摆平了。”
“嘿,还真是神通广大。”薛鸿铭苍白着脸,笑了笑,嘲弄道:“然后呢?准备怎么处理我?”
秦浪沉默片刻,道:“这些年,你杀了多少妖怪?”
“不记得了。”薛鸿铭目光游离,这样的活着这么久了么?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用手中的昆吾剑一次次撕裂妖怪的身体?他含糊道:“百八十个吧。”
秦浪叹息一声,道:“协会已经在核实了,小奏过些时候就会过来。”
“黄月奏?”薛鸿铭皱着眉,又哑然失笑:“那个丫头,已经上位了吗?”
“嗯,现在是任执法队首席。”
“真可怕啊……不过,也不让人意外。”薛鸿铭冷哼一声,低声道:“那个怪物……”
他顿了顿,目光望着秦浪,道:“那么,你怎么会来F市?”
秦浪默然了良久,薛鸿铭从他眼里竟然看到了犹豫,不由心中一沉,隐约觉得秦浪来F市和自己有关。他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等着秦浪的回答。
秦浪目光下垂,望着薛鸿铭,轻声地道:“来追查林宗的消息。”
林宗!!
薛鸿铭如遭雷击,这个名字他不常想起,然而薛鸿铭知道这十三年来,这个名字无时不刻如鬼魂般跟着他,无声又如血,浸透着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一下坐直了身体,不顾传来的疼痛,目光又锐又冷,盯着秦浪。
他诚恳而不容商量地道:“告诉我,秦浪。”
秦浪见他面容充斥着仇恨,似乎早就习惯,他缓缓地道:“三年前,林宗大闹协会,要求用协会的资源寻找他妹妹,协会拒绝了。当时孙长老不在,闭关的徐长老强行出关,宁愿损耗修为,连同三位组长围攻,林宗重伤逃走,徐长老阵亡。”
薛鸿铭怔忪在那,眼眸一眨不眨,微微颤抖着,脑中空荡荡的,一震一震的。原来……那位幼年时总爱拉着他教他下棋的慈祥老人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么?原来,林宗……林宗!!
他咬紧了牙,两手死死攥着床单,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苍白如骨。
林宗已经重伤,这正是他复仇的最好机会,也或许是他能够成功复仇的唯一机会。而他现在还如此地弱,犹还没找到林宗的踪迹,眼睁睁地这样的机会在光阴中一寸一寸地流走,甚至可能已完全闭合。
他不能原谅自己。
秦浪似预料到了他的愤恨和不甘,有意停顿片刻,方才道:“这三年来,协会一直追查林宗的下落,担心一旦林宗恢复伤势,对协会又是极大威胁。林宗受伤后,苏媚亦背叛了林宗。前几天协会收到消息,苏媚手下林渔火就在F市,如果依靠他找到苏媚下落,或许便知林宗藏在哪里。”
“协会,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居然拒绝了林宗。”薛鸿铭回过神来,仍咬着牙,慢慢问道。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杀了沈修华,折断了疥痨宾剑。”
“……”
妖就是妖,不懂人情世故,不认人性礼节,竟然如此肆意妄为。薛鸿铭愤恨地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宗一个请求会把事情闹这么大了。对于名剑协会来说,他们为了顾全大局,也许并不在乎区区一个名剑师的死活,因为人虽死了,剑却犹存。但林宗折断疥痨宾,这就是名剑协会绝对不能忍的了,一把名剑被毁,也意味着从此往后,再没人能继承该名剑之威,对名剑协会来说是永久性的伤害。
难怪持有纯钧的徐长老不惜强行出关,也要留下林宗了。
薛鸿铭心烦意乱,明明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不知从何入手。烦躁中,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以抚平情绪。他的烟早被警察没收了,这包烟还是国安局张浩天给他的,也不知道此人现在到底死没死。
缭绕的烟雾卷起,弥漫在房间里。秦浪微微蹙眉,道:“把烟灭了,我讨厌烟味。”
薛鸿铭嗤之以鼻地一笑,又挑衅般深吸了一口,仰头吐烟,慢悠悠地道:“小的时候怕你,在名剑协会你还管得住我。现在出去了这么久,早野惯了。讨厌的话,自己出去。”
秦浪沉默了片刻,缓缓伸出掌心在薛鸿铭面前摊开。薛鸿铭一愣,诧异地望着他:“干嘛?”
“给我一根,我试试。”
薛鸿铭有点蒙,把烟递给了秦浪。秦浪抽出一根,点了火,学着薛鸿铭深深抽了一口,陡然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变了色,一把弯下腰,手按着脖子,被烟呛得剧烈的咳嗽。
“唔,咳……咳啊!”
薛鸿铭望见冷艳高贵如秦浪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不由乐得哈哈大笑,不想乐极生悲,笑得太过张狂,自己也被烟呛到了,脸色勃然一变,紧随着秦浪加入了光荣的咳嗽敢死队。
“咳咳……咳!啊咳!”
好一阵子两人终于都缓了过来,彼此面面相觑,又不由哑然失笑,秦浪笑得温和,而薛鸿铭笑得愉悦。
光从外头轻缓涌进,和房间缭绕的烟味混在一起,产生了一抹昏沉感觉,像泛黄的照片,像倒流的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秦浪牵着薛鸿铭的手,带他看漫山遍野蒲公英飞舞的时候。
笑到末尾,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同时收敛,多年不见的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