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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连志德也要杀死!
志德对我的行动一无所知,可他们知道志德爱我之深,若我死去,必将追查到底,于是索性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那时我便看见了今日,虽然无奈,却知道犯下的错,只能坦然。
你我相遇,并非邂逅。从你来F市的第二个月我便知道了你,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却知道你是名剑师,仇恨着妖怪,与名剑协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我一面敷衍林渔火,免去他的怀疑,一面与你相遇相识,等待机会。
直到我知道你在找阿坤,便欣喜于你终于进入了我的计划。我让阿坤向你透露赵三杰,想要一步步将你引入这场阴谋的真相。赵三杰是我杀死的,一来我还没找到机会放出林渔火在F市的消息,名剑协会没介入前,你冒然行事只能送死,相识之后,我便不想你死。二来赵三杰为摆脱我,竟然妄想以志德控制我,志德的那两位女友都是我让赵三杰干的,我爱得疯狂,疯狂必不坦然,必会嫉妒。赵三杰知我爱志德有多深,便想利用他,我不能忍他让志德遭受磨难,所以杀了他。
后来秦浪来到了F市,那么我便只差最后一步。苏媚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若我坏了她的计划,丢了千年珠不能让她增加修为,必定会报复到志德身上。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们相信,我不再爱志德了。
人类对于忠贞看得如此重,我知道将伤害志德有多深,可我也知,我爱他。爱一个人,哪怕他从此痛苦沉沦地活着,也比死去要好。呵,真是讽刺,身为妖,本来便对生命毫无畏惧,然而我竟然害怕他会死去。
人的一生那么短暂,怎忍他还未过完一生便戛然而止?
和志德游玩法国回来后,我便勾引了杨沫,他道貌岸然,私底下以你们人类的道德来说,早已恶行累累,这样的人死去,大概也能稍缓我的内疚。林渔火也是妖,也知人类对于忠贞的偏执,我不再忠贞于志德,在他想来,志德此生亦再不会接受我,如此破釜沉舟,定然是我已不再爱他。
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无论是你发现蓝色浮云杯还是看到了这封信,夜神俱乐部便是夜深深酒吧,地址志德是知道的。
你知道了真相后,应该还是会恨我的吧?你对于妖的恨念那么深,有时连我都觉不寒而栗。然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点,妖是和人相同的。和你接触的这段日子,我真心地在乎你,真心地将你视为知己,你可还记得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深以为然,我们都挣扎在执念中,但愿有天你不会因执念而迷失,迷失执念的人,总是达不到执念。
上帝是公平的,你要什么,尽管去拿。可上帝也是不公平的,往往你付出了代价,却仍得不到想要的,只是给你不想要的收获。越想得到越得不到,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可是鸿铭,我现在想来,忽然觉得愉悦。我失去了志德,却似乎又得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言语无法表达,我妄自想,那应该便是你们人类最本质的那点情感吧?还记得那晚在江边,我和你说的么?
相聚分离,得到失去,皆是同一个意思。
有一晚我见志德在巴黎旅馆的阳台上浇花,极其专注,面上带有怜惜。瞬时间我便有触动,于是终于坦然,再无遗憾。我知这世间万千虚妄表象,却总有一两个画面是真实的,许是路边一株野花,许是开门后第一道阳光。
我死之后,将千年珠交给名剑协会,苏媚若不甘心,也只能找名剑协会,不会伤及无辜。若可以,将我葬在龙首山普罗寺后山的那片桃花林里。我的翅膀磨粉熬药可治骨癌,恳求你一定交给志德,我是妖,他是人,你即便恨我,也请不要迁怒于他。告诉志德,我和杨沫去了西班牙,从此再不回来。
我将要死了,不知你对我的遗言是否会去做,可我依然想要选择相信你。纵使你恨妖,而我是妖,并且欺骗了你。
你们人类说,死后将去天堂或地狱,过往今夕种种,在你未来的生命中,会不会偶然想起我,不知那时我是否在天堂或地狱,不知能否感觉的到?
若是能,那真是莫大的幸福。
柳桐,绝笔。
第七十六章 那年,那句话
信上字迹清秀,字与字之间行云流水,一行行文像是微微起伏的波浪,仿佛这张薄薄的纸似乎真得浸透了水般,变得有几分沉重。薛鸿铭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屋内湿气真沉,压得他有些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他站起身,走向阳台,点了烟,顺手点燃了这份信。
火焰跃动着,映着薛鸿铭的脸明明灭灭,烧掉了关于一个爱着人的妖过往今生。方君君安静地走来,倚在阳台窗边,望着沉默地抽着烟的薛鸿铭,直到他烟将灭之时,才轻声问:“鸿铭,你在……想什么?”
薛鸿铭生涩地笑笑,掐灭了烟,道:“还能想什么?心中有牵挂的人,果然是不得好死的。心中空空,行事自然不受束缚,对世间万物都不畏惧,心中有人,便束手束脚,投鼠忌器,从此畏惧失去,却愚蠢愿意牺牲,这都是咎由自取。”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方君君觉得那不是笃定,而是……像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方君君心中一动,灵光闪现,猛然醒悟过来,“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道:“所以你才要骗我报考的学校?”
薛鸿铭浑身一震,默然了片刻,镇定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方君君两步走上前,就站在薛鸿铭眼前,目光锐利宛如实质,咄咄逼人:“你害怕长久伴随一个人,心中便有了那个人的位置。所以你颠沛流离,从不肯多做停留,大家从此萍水相逢,就算意外,也不会太悲伤,就算行事,也不必再有牵挂,对不对?!”
薛鸿铭略微骇笑道:“你想多了。”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方君君美眸生着光,从未如此明亮,她一字字认真地道:“你是在乎我的,对吗?薛鸿铭。”
薛鸿铭第一次不敢看对视她的眼睛,扭过头去,沉声道:“没有,你很无聊。”
“因为你感觉到了开始在乎我,这对你来说是危险的,是吗!”方君君突然锐声喊道,她此时心中是何种滋味,像是欣喜,又像是恨着薛鸿铭的自欺欺人。
“你很烦啊!”薛鸿铭略有些恼怒地低吼道:“是啊是啊,那又怎么样?!满意了吧?”
他不再给方君君任何逼问的机会,快步走回了屋里。擦身而过时,走动带起的风扬起了方君君黑色长发,遮住了一些他惶恐的脸。
方君君定定在那,许久不动,凉风习习,她却不觉得冷。她不知站定了多久,想了多少事,只是回过神时,噗哧一笑,转身回了屋,帮着薛鸿铭翻箱倒柜。
情爱之路,苦涩与幸福都在一念之间,你以为绝望狠下心放下,它又柳暗花明似有似无在挑逗。
……
“大叔,鸿铭他认识一个隐居神医,求来了这副药,听说对骨癌的治疗很有用呢。”
方君君笑嘻嘻地进了门,开头便说。陈志德愕然望着她,又望望木着脸站在她身后的薛鸿铭,苦笑一声,道:“不用了,那些偏方,没什么用的……”
“哎呀,我们好不容易为你求来了!”方君君有些急,撒娇地抓起陈志德的手臂摇啊摇,娇嗔道:“你就试试吧——!”
陈志德见她小脸满是迫切,木讷地点点头。
“我去给你熬药!”
许久之后,方君君小心翼翼地端着药上来了,药香四溢,顷刻弥漫得一屋都是,像是春天里漫山遍野混杂在一起的花香,一阵风吹过,撩动人们心底美好的向往。
陈志德捧着这碗药,一时愣住了,这样的味道,他曾经触碰过,在后来的每个夜晚让他魂牵梦萦。
“大叔……”方君君见陈志德捧着药,一动不动怔然在那,不由忐忑地轻声道:“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陈志德猛然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只是,觉得味道很熟悉。”
方君君心中一抖,薛鸿铭不动声色地插话道:“对了,柳桐和杨沫去了西班牙你知道了么?”
“嗯,听说了。”
陈志德淡淡地道,仰头将药一口喝下。方君君终于放了心,闲聊两句,便和薛鸿铭起身告辞了。
啪。
陈志德满面笑容地关上了门,关了门,便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额头颓然贴着冰凉的门板,下巴之下,阳光照射进来,一点晶莹剔透落下,宛如水晶。他身躯渐渐无力,缓缓下坠,最后瘫软靠着墙。
手背被牙齿死死咬着,要出了血,他抬起头,脸上泪水横流,面容全都扭曲,满是褶皱,这时才知,他已经如此苍老。
然而他仍在死命控制,眼泪既然止不住,那么多少要让它不哭出声。
……
这一天,世界明亮耀眼,夏日已到了将要最炽热的时候。方君君坐在副驾驶座上,低眉看着一份报纸。在报纸不起眼处,登着一则新闻:前日,一架飞往西班牙航班的飞机上,出现严重食物中毒事故,三十一人中毒,造成其中一名中国乘客死亡。
方君君咦了一声,望着开车的薛鸿铭,指着报纸道:“鸿铭,这个好像是杨沫乘坐的那个航班呢?”
薛鸿铭淡淡地道:“死的人就是杨沫。”
方君君悚然一惊。
根据名剑协会的内部情报,柳桐谎言骗杨沫先行去西班牙,后来杨沫登机之后便出现中毒迹象,推测是蝶妖之毒,中毒已有十日之久。
呵,柳桐,你说人类对于忠贞简直偏执,你又何尝不是顺从这样的偏执?死去原该知万事空,你却依然贪恋这最后的遗憾,不是你爱的,碰了你的身体,便一定要他不得存在于世。
可我觉得,若他不死,你也走得不安心吧?
今天是柳桐的头七,薛鸿铭知道妖怪是没有这样概念的,但方君君非要拉着他一起来看柳桐。龙首山的山路修建得倒很平坦,一路顺畅,到了那片桃花林,薛鸿铭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摇下车窗,望见一道熟悉背影。
“那是……”方君君吃惊地掩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桐墓前的那人。
陈志德笔挺地伫立在柳桐的墓碑前,凝望着墓上柳桐的头像,因为是背对着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他的背影在热日下被拉得极长,此时尚是酷热午后,他却像是站在黄昏中。
“大叔他……怎么会知道?”
薛鸿铭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冥冥之中,是有感觉的吧?”
陈志德不知道有人在身后的车内望着他,他盯着柳桐,照片上的柳桐明眸皓齿,娇艳妩媚,即便面前鲜花繁盛,依然掩不住她的惊艳之美。
──志德,你看这片桃花林真是美极了,如果有一天我们无论谁先死去,都将对方埋葬在这里,多好!
那一年,轰然而至,瞬息间与现在重叠,那句话,刹那间汇聚如海如雷,在耳边震荡炸开。
陈志德的腰背在一念之间坍塌。
“呜呜……呜啊!!呜……”
他匍匐于地,身躯可怜蜷缩着,痛哭声那么低沉,却又传得那么远,连远在身后的薛鸿铭和方君君都能清晰听闻。
方君君忍不住抹一把泪,克制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就要冲上去,告诉陈志德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