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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褚翘又望向隋润菡:“隋阿姨,你的二哥隋润东叔叔住院好久了吧?是不是病得不轻?”
称呼一出来,隋润菡的脸唰地就变成青绿色——从年龄上来讲,褚翘喊她阿姨是没有错的,但隋润菡一直以来都没有嫁人……
隋欣非常了解自己小姑的脾气,及时在桌下按住隋润菡的手,不让隋润菡发火。
旋即代隋润菡回应:“褚警官对我叔叔的关心,我帮我叔叔收下了。不过,今天是庄家家主的订婚宴,听说褚警官还是庄家家主的特邀贵宾?褚警官的心思更该多放在庄小姐身上,不要谈公事了。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喧宾夺主?隋欣小姐说笑了吧?”褚翘晃动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挑拨其中的意思,“隋家什么时候能夺庄家的主了?”
隋欣的表情一秒钟僵滞。
褚翘已转开眸子,满面欣喜地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新郎新娘祭祖回来了~”
…………
桑听言怔忡,反应了两秒,后知后觉自己那瞬间一瞥并没有看错,确实是穿嫁衣的阮舒。
可她乍以为,那是他存在里的,阮舒以前和他拍的结婚照之类。
“她不是失踪?你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桑下意识问出口后,便觉自己嘴太快——他刚刚那句话,分明已是答案。
傅令元俨然也认为不必再回答,所以没有吭声。
他去了美国三个月,立刻马不停蹄奔赴江城。回来海城后,惯例巡察和“新皇廷”计划两手抓,愈发忙碌,其实根本不得空来中医药馆这里偷闲,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过来的。
但,今日的心情着实不痛快……
桑将他神色间的阴翳瞧得分明,安静半秒,讥诮:“她头一回来,我就和她说过,跟在你这种每天刀口舔血的男人身边,迟早得成寡妇。她如今另嫁他人了?不错嘛她,清醒过来得还不算晚。”
“至于你,没本事留住人给人安稳的日子,就爷们点果断点,大大方方地放手。”她又轻轻踹一脚摇椅,“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一个人长吁短叹的,给我这儿添丧气。”
傅令元对她的话不予置评,唇角挂出一记浓浓的自嘲。
桑未再多言。
耳中是她渐行渐远的脚步。
直至消失。
飘散草药香的院子里剩余冬夜的寂静,时不时吹来一阵凛冽的寒风。
傅令元依旧闭阖双眸,脚下则再一蹬,摇椅重新晃晃悠悠起来,发出陈旧的木头之间“吱呀吱呀”的咬合声。
他的思绪则飘散回那日游艇酒店的房间里。
…………
他的插科打诨和揶揄调戏均对她无效,他的坚持挽留只换来她极其残忍地说:“傅令元,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合的。”
他凝定她,心脏骤然像被重重锤一记。
她的口吻十分地坚定:“我已经和你讲得非常清楚了,就算你确实爱我,就算你的身体确实没有背叛我,也无法完全一笔勾销我们之间的问题和仇怨,无法忽视亘在我们之间的各种障碍和沟壑。”
“你不可能放下你的抱负和野心,我现在也不可能半途而废放下陈家不管。既如此,我们便是永远不可能。”
她无比地理智清醒。清锐的眸光灼然逼视他:“我目前只能留在这里,我有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他薄唇紧紧抿着,缄?不语,只执拗地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像个任性的无理取闹的孩子。
明知她说的全是事实,他就是不愿意去听,就是不愿意承认。至少当下不行。
她静静与他对视,半晌,她倏地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啃上他的嘴唇。
…………
回到宴厅,主要进行的订婚流程事宜有两件。
第一件。是给双方家中的亲人敬茶。
阮舒这边的代表,是庄荒年。
梁道森那边就坐的,便是那位驼背老人。
幸亏她是庄家家主,除了庄家祠堂里的祖宗,其他任何仪式都不需要她再行跪拜礼。否则要她在庄荒年面前吃亏,她真的心塞。
庄荒年今天展现的活脱脱就是个岳父嫁女儿的形象,接过梁道森递的茶盏,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阮舒亦礼貌地双手送上茶盏去给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并没有因为被奉为上座便对她失了礼节,不仅从椅子里起身,且稍稍躬了腰背。
宴会厅里的光线可比祠堂里的要亮得多。阮舒特意趁此机会对他多加打量,毕竟驼背老人若非此般重要场合,很难见到他人。
打量之后的结果,阮舒只能??赞叹,闻野上次的易装非常到位。
敬茶结束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戴订婚戒指。
托盘内装有系了红线的一枚金戒指,由梁道森帮她戴到右手的中指上,据说寓意着永结同心。
同一时刻,外面的鞭炮礼炮、礼炮、烟火声大作,热闹非凡。
台下的无数张宴桌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阮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盯着右手的中指,随后视线稍加一偏,看向空荡荡的无名指。
曾经的那枚戒指,已经在很久之前被她丢掉了……
她握住无名指,轻轻摸了摸。
…………
褚翘单只手杵着下巴,单只手攥着。
屏幕上是她刚拍下来的梁道森给阮舒戴戒指的照片。
已经编辑好了。
不过……
踌躇片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取消,没有把照片发送出去。
…………
中医药馆。
傅令元的思绪依旧飘散在那日游艇酒店的房间里。
她主动抱住他,啃他。
他回应她。
纠缠了有一会儿,她放开他,?若点漆的瞳仁近在咫尺地凝注他,红唇轻启:“傅令元,我的厌性症,这辈子怕是都无法痊愈了……”
思绪倏地被打断,因为有人将毛毯丢到他的身上。
傅令元睁开眼。
桑已然一声不吭地折返,背影消失在走廊下。
傅令元斜斜一勾唇,却是从摇椅里起身,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毛毯,平平地放在摇椅里,然后把摇椅搬回它先前被收起来的位置。
走出中医药馆的时候,兜里的震动。
傅令元掏出来,发现显示的是久违的陆少骢的号码——余岚为了让陆少骢专心最后一阶段的疗程,可是禁了他的对外通讯的。
现在这是……
揣着疑虑,他接起。尚未来得及出声,那头率先传出陆少骢充满喜悦的声音:“阿元哥,我回来了!”
…………
江城。
整个订婚的仪式告一段落,剩下的时间便是留给大家热热闹闹地享用美味佳肴。
阮舒今晚作为准新娘的任务同样算作结束。
想想她虽然有过一次婚史,但之前和傅令元只是非常简单地去民政局登记注册并领证罢了,还有就是后来被带回傅家一起吃了顿饭。
今晚这么折腾一通下来,流程不多,却也有点累人。
所以以前简单处理是对的……不过,当初和傅令元结婚若真的摆了酒宴,根据两人当时的情况,也必然不会如在庄家人多……
敛回神思,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想的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姐,你别饿到。”坐在身侧的庄爻夹了一点开胃菜到她的碗里。
“谢谢。”阮舒拿起筷子稍微吃了两口。
那边庄荒年正携着梁道森在和前来恭贺的族亲们觥筹交错。
在阮舒眼里,俨然就是岳父带着新女婿。倒愈发能够猜测,闻野今晚不亲自顶替梁道森,恐怕也是为了避免应对此番场景。
视线再一转,她试图寻找驼背老人的踪影,貌似下了台之后,人就不在了。不过先前祠堂里的另外八位老人,也并没有全部在。因为年纪多比较大了,行动不是特别方便。
不一会儿功夫,荣一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大小姐。打听过了,驼背老人先回家休息去了。”
意料之中,阮舒凝眉。
驼背老人的情况在庄家不算难打听,挺简单的,和其他八位老人差不多,地位高,族亲内有任何裁决不了的事情,均可交由祠堂。
这位驼背老人是其中最具威望的,膝下有个孙女,常年深居简出。
不晓得以他在庄家的身份,为什么会和闻野有所关联……
无奈的是,也是因为他和闻野的所有关联,陈家的下属从来只在边缘观望,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担心被闻野发现。
“小阮子~”褚翘的叫唤忽而入耳。
阮舒闻言凝睛。
褚翘端着酒杯就靠过来,撇着嘴:“把我邀请来了,不能一杯酒都不和我喝吧?晾我孑然一身和隋家几位牛鬼蛇神在一起大半天了~你也够狠心~”
阮舒从座位里起身,擎起自己的酒杯和她的轻轻碰了碰:“褚警官难道不是专治牛鬼蛇神?”
正说着,牛鬼蛇神恰恰朝她的方向行来。
荣一充满戒备地拦住了他们。
隋欣停定,站在那儿向阮舒友善致意:“庄小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纯粹地想表达恭喜。”
其实不管怎样。本不应该将场面弄得太过难看。
不过阮舒就是不愿意给他们隋家脸,淡淡道:“今天大侄子没能在场非常可惜。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表达恭喜,就这样也是可以的。”
说着,她稍稍抬高酒杯,隔着距离遥遥轻点三下,算作和隋欣、隋润菡、唐显扬均隔空碰杯。
大庭广众之下,大家全部都看着……
隋润菡表情有异。
唐显扬面露尴尬。
隋欣显然也意外她会做到这地步,不过也没说什么,亦隔空回点一下杯子,三人便回去了。
褚翘轻笑着,手肘轻轻撞阮舒的胳膊一下:“喂,小阮子,你这个家主会不会当得太小气了?在上位者,不管背地里再讨厌人,表面上也都得宽容大气宰相肚里能撑船?”
阮舒呡一口酒,泛一抹哂意:“褚警官,你误会了,庄家新任的家主,一直就是小肚鸡肠眼界狭隘盛气凌人的小女人。”
褚翘忍俊不禁。
梁道森在这时走了过来,在阮舒耳边低声:“姑奶奶,庄二叔让你过去一趟,其他人无所谓。几位老人的那一桌,姑奶奶亲自出面比较尊重。”
“嗯嗯。”阮舒略略颔首,给自己的杯子重新装好酒,与褚翘打了个招呼,“失陪,褚警官。”
“没关系啊,你去忙。”褚翘眯眼笑着,自行将酒杯凑到庄爻的酒杯碰了碰,“林家小弟不是还在?”
阮舒瞥了眼庄爻,料定他自己能应付,便挽上梁道森的臂弯。偕同走向庄荒年现在所在的宴会桌。
褚翘盯着两人亲昵,竟有点替傅令元感到吃味儿。她忽然在想,傅令元如今的身份,该不会变成阮舒的好几个男人中的一个吧?
得儿,一不小心又为这对离异夫妇之间的古怪关系瞎操心了。
眸子一转,她看回庄爻,眼神像捞着个宝贝:“林家小弟,来,代替你姐,陪我喝几杯~”
…………
隋润菡坐回去后便冷笑:“那个贱蹄子,给脸不要脸,当着大家的面拆我们隋家的台,一点当家家主的风度都没有!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
唐显扬看一眼隋润菡,不是特别高兴地轻皱了一下眉头。
隋欣倒是也不怎么高兴地提醒隋润菡:“小姑,你平时在我们面前要怎么说她都没有关系,但不管怎样她庄家家主的身份确确实实摆在那里,在有外人的场合,小姑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