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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唉声叹气道:“陵少,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我们可以帮得上宋二哥的忙,又怎会如此凄凉……”毫无准备的分别,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寇仲只觉得嘴里发苦,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徐子陵苦笑道:“以我们两个这样的身手,要是跟了去,亦只会碍手碍脚。想要帮上宋阀少主的忙,不练个十年八年的恐怕是想都不用想了。”
“十年八年……黄花菜都凉了……”寇仲泄气道,随即他又振奋了起来,说:“不过也不一定,我们双龙的天资那么高,别人练功要十年八年,我们说不定只要几个月哩,到时候我们就去把那个敢得罪宋二哥的烂沙帮的狗屁舵主给胖揍一顿!”
徐子陵斜了寇仲一眼,嗤笑道:“仲少你少来白日发梦了,我们现在连言老大那样的货色都揍不动,还提什么海沙帮?你也知道,前段时间言老大拜了竹花帮的堂主作阿爷,尾巴都快翘上天哩,然而按宋二哥之前给我们讲的各地势力分布,竹花帮不过在扬州有些势力,比起东南沿海三大帮派之一的海沙帮又差了好多……”
“那个烂沙帮再牛气,难道还能比得上宋阀?给提鞋都不配哩。”寇仲傲然道,那表情,就好似他已经是宋阀的人了一样。
不过徐子陵也是点头赞同,没觉得寇仲这样说有什么不妥:只因此时他们的心里都已被宋师道打下了宋阀的印记,对宋阀充满了期待、向往,更为之骄傲不已——他们可是宋阀少主的兄弟呢。而且,毫无背景的寇仲和徐子陵能和宋阀少主做成兄弟,已足够证明“扬州双龙”的不同凡响了。
当然,他们的“不同凡响”还远不止这些,只是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对了仲少,上次言老大说放我们几天假来着?”
“啊呀,老扒皮说让我们休息三四天,明天就是第五天哩!”
“作死啊,十几两金才挨得三四天,言老大不愧是老扒皮,我们悲惨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嘿,宋二哥留给我们的钱可不少,正好拿来敷衍老扒皮,等我们练好武功,看我不去扒了他的皮!”
“不可以坐吃山空啊仲少……”
“吃鸡啦陵少,不要好像老婆婆一样叨叨……哇咧!这山鸡连骨头都被烤焦哩!”
“……”
寇仲和徐子陵的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正轨”之上,他们一边练功一边攒钱,想着若是等上几个月宋师道还不回来接他们的话,他们就带足家当、跑到岭南去投靠宋阀,总之绝不给宋师道丢脸就是了。
而另一边厢,宋师道一边赶路,一边召集宋阀人手给海沙帮施压,又通知了宋阀在附近交好的各路帮派势力严阵以待,最后直接以宋阀少主的名义致信海沙帮的龙头——号称“龙王”的韩盖天:肃令海沙帮立刻归还宋阀盐船及扣押人等,否则宋阀必出雷霆手段,誓不罢休。
此外,宋师道还准备好了随时抬出宇文阀来压制海沙帮——宇文阀是海沙帮的背后靠山,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虽然四阀之间也有不对付,但毕竟此时四阀都还算是大隋的臣子,彼此尚未撕破脸,且每家都抓有另外三家的把柄。
除非这件事真是宇文阀授意的,否则他们宇文家也实在没必要冒着开罪宋阀的危险去包庇海沙帮的一个小小舵主:毕竟被扣的人可是宋阀阀主的女儿,而宋缺一共就只有三个儿女,个个都是身份金贵非同一般,如果宋玉致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搭上整个海沙帮都赔不起。
如果海沙帮拒不放人,宋师道搬出宇文阀来,也正好试探一下这件事背后究竟有没有宇文阀的影子,再另外谋求破解之法。
所幸这件事最终也没有牵扯到宇文阀身上,海沙帮的龙头韩盖天能经营起这样一个大帮派,没点眼色和魄力是不可能的,他搞清楚事情原由之后,直接大手一挥就把张奇捆成了粽子交给宋师道处置了,反正他手下人才济济,多的是有才干的年轻人想要上位,还真不缺那么一个没头脑的蠢蛋。顺带着还给宋师道奉上厚礼,以补偿宋阀小姐在他们海沙帮的地盘上“受惊”。
自然而然,盐船和宋玉致也都安然无恙——宋玉致身边的宋阀高手们并不是吃素的,事实上就连宋玉致自己也是一流高手,张奇虽然仗着人多势众截住了他们,但也不过是双方封海对峙而已,他想要上船占到宋玉致的便宜?那可真不啻于天方夜谭。
宋师道这才知道是他把事情给想得太复杂了……或者说,他这根本就是被耍了!
什么人船被扣、被觊觎美色,还有护卫拼死报讯什么的……那根本就是扯淡嘛!看着脸色红润、半点儿委屈也没受,正坐在船头边吹海风边吃水果的妹妹,一路急赶而来、风尘仆仆的宋师道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说:“玉致啊,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犯得着这么折腾你哥么?”
宋玉致半眯着眼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宋师道一番,这才狡黠一笑,说:“哥啊,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要去会情人何必偷偷摸摸呢?直接带回家里,阿爹阿娘阿姐以及你的阿妹我都会很开心的。”
宋师道微微一愕,哭笑不得道:“什么会情人,你这小丫头,也不知羞。”真是天地良心,他这番去会双龙,其中的寇仲可是宋师道未来的妹夫呢,说他是帮宋玉致去会未来的情郎还差不多。
“呿,”宋玉致得意笑道:“要不是去会情人,哥你干嘛一个人都不带就偷偷落跑?还把我扔在船上顶缸,肯定是重色轻妹!”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宋师道无奈地说:“姑奶奶你把我诓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一顿教训?”
“什么嘛,哥你可真是过河拆桥哇。”宋玉致嘟嘴道:“贩盐事情我都给你办好了,眼看就要返航回家了,你居然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不回来,我要是不及时把你给‘弄’回来,到时候你没船搭了,可不又要怨我了!”
宋师道淡笑道:“好吧算我错了,如今我也回来了,那就一起回家吧。”
宋玉致不依不饶道:“我的未来嫂子呢?”
“哪有什么未来嫂子,”宋师道看着宋玉致那副撒娇耍赖的可爱表情,忍不住走上前去揉乱了妹妹的头发,说:“回到家里不许乱说话哈。”
“臭哥哥,怎么可以弄乱女孩子的头发?你好讨厌!”
船上欢声笑语,宋师道兄妹俩出门大半年,也是时候回家交差了。至于他为什么不回去找寇仲和徐子陵了:那是因为宋师道早已打算好了,先顺路回家交付这一趟的收获、布置好宋阀接下来的发展计划后再离家——到了那个时候,双龙的人生大戏也应该开场了。
宋阀筹备了这么多年,是必然要把握好造反时机,绝不能让李阀专美于前了。再者说来,没有得到长生诀的双龙,那根本就还是“双虫”——只有长生诀才能让寇仲和徐子陵脱胎换骨,而这番天大的机缘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宋师道并不想破坏这一切,所以他其实从来也没打算要直接把寇仲和徐子陵带回宋家去的,就算没有宋玉致的这件事,宋师道也会另找理由脱身,所以说宋玉致这回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宋阀的几艘船驶进钦江后,宋师道兄妹便在遵化登岸,又北行抵达郁水,渡水后到郁林郡,而郁林城的西郊外,就伫立着大名鼎鼎的宋家山城。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由山腰起建、依随山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于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附近的山野平原,又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征着岭南主宰的威严。
郁河沿岸还建立了数十座大货仓和数以百计的大小码头,宋师道和宋玉致乘舟渡河时,码头上泊满了大小船舶,河道上的交通亦是往来不绝。这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他们生出了即将归家的浓浓喜悦。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阀高手牵马迎接,他们身着青衣,各个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显见实力强扞。他们对宋师道执礼甚恭,俱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兄妹两人飞身上马,在一众宋家好手的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往山上奔驰而去。置身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飘飘欲仙,而下方即是河水滚滚、呼啸奔腾,真是奇境无穷。
尽管这条路宋师道从小到大已不知走过了几千万次,但走每一次都还是会感到心旷神舒,胸中更是豪迈平生,是以他忍不住长啸了一声,夹马催行。
宋玉致也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追逐而去,银铃般的笑声远远地传了开去。
护卫们一齐加鞭追赶,十多骑旋风般地跑到山道尽头,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出迎,躬身拱手道:“阀主有命,请少阀主归城后到磨刀堂见他。”
9、第九章 父子
宋缺向来是典型的严父,他即便是在面对着宋玉致这个调皮可爱的小女儿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的,对宋师道他就更别提有多严厉了——宋师道身为宋缺的独子,自幼便被整个宋阀寄予厚望,由此也可以想见他背负了多少压力了。
听到管事的传话,宋玉致对着宋师道做了个鬼脸,说:“啊呀,哥你惨咯,阿爹可是无所不知的……”她挤眉弄眼的,就想看到宋师道惊惧色变的样子,孰料宋师道仍旧是一脸平静地回望她,仿佛心中无有半分波澜。宋玉致跺了跺脚,轻哼道:“就不信你见了阿爹还能摆出这副脸来,我去见阿娘了,哥你自求多福吧。”说罢就轻快地跑走了。
宋师道挑了挑眉,轻呼一口气,却是微微地笑了起来,转而看向那待命的管事,温言道:“这一路风尘仆仆,不知可否容我先行梳洗更衣后再去面见父亲?”
尽管宋阀中人早就知晓宋师道的脾性温和,但听得宋师道如此客气,这管事还是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更为恭敬地应道:“那是自然,少阀主尽可自便。”
宋师道颔首示意,随即便也入了山城。
能在宋家山城里居住的,基本都是宋阀的心腹和精锐。山城的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说前者会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与平静:城内零散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余条井然有序的青石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之处即是道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十分方便,甚至可以骑马驾车直达门前。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潺潺流水在园林居所中淌过,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妙曼美景,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简直就像走进了一个建在山上的大花园。
主要的建筑群集结在最高第九层上的那个方圆约两里的大草坪上,里面居住着宋阀的核心人物,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俱以木石构成,缕工装饰一丝不苟,以各种匠心巧妙的细节营造出了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明明白白地展示了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宋师道驾轻就熟地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梭行走,先回到他自己的院子里略略整理了一番,这才来到了位于山城最高处的磨刀堂门外。
磨刀堂中,一人背门立在堂心,他的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态像标枪般挺立,身着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以红带绕扎成髻,两手负于身后——这就是宋缺,单单看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独属于“天刀”的那种睥睨天下的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