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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家具,或收音机、乐器等的制造厂商,既担心使用铁路运输可能会因搬运工人的粗暴而造成破坏,也担心一般的卡车运输太颠簸会损坏货物;所以,为了让货主能放心地把东西交给我们,就开辟了以安全第一为目标的卡车货运。丸中之所以成为我们的老主顾,也是因为经常利用我们的慢件货运业务……”
“那么,那天这笔业务的状况是?”
堀起身从运输课长的桌上拿起运行日志。
“运送那件货的卡车是三月二日发车的,司机名叫三村。白天他跑遍了东京都内各家客户装货,然后在当天下午五点从总公司出发。据这份报告记载,途中没有发生任何变故,安全抵达大阪。”
“货物由你们公司包装,抑或是客户自行包装?”
“这要看情况。因为我们是专业运输,所以如果受到委托的话,我们会为客户包装。但也有些客户担心东西被损坏,所以会自己亲自包装。”
“那丸中呢?”
“是他们自行打包的。”
“这就是说,内装尸体的货物,是丸中自行包装的,对吗?”
课长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突然抬起头,顿了顿,说道:
“照道理说,是这样没错。”
“被害者有出入丸中的机会吗?”
“好像坐在副驾驶席去过两三次,是去收钱吧,也许因此结识了一些聊得来的人。不过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那位名叫三村的驾驶员现在不在这里吗?”
“不在。刚好今天傍晚又要去大阪送货,眼下应该正驱车去客户那里取货。这工作可是很忙的呢!”
虽然鬼贯他们有许多问题想向三村询问,但是既然他不在也没办法。约好傍晚再来,他们两人走出了大楼。
“好奇怪啊!那个课长。不,不只是课长,还有那些同事,个个都顾左右而言他。”
小腹微凸的泽警部,眨着近视眼镜背后的眼睛发表了自己的戚想。泽警官是那种看来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类型的男士。
但是,鬼贯无法给予清楚的回答。毕竟,调查才刚刚开始,今后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仍不得而知。
03
丸中产业位于滨松町电车大道的背后。一幢高大的建筑像是生产车间,而旁边则是一幢办公用的平房与之相接。马达声、电锯声混杂着刨木声不断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涂料的气味。
二人决定去拜访打包发送那件货物的经理半井三郎。他们经过走道进入办公室,被直接带到办公室里侧的经理室。看来这种规模的小公司,经理通常会亲临现场指导工作;当他们到来时,只见半井身着一件深青色的工装裤,办公桌上还胡乱地扔着一顶工作帽。
此时,一位给人沉稳感觉的女性正在听他吩咐工作,见二人进来,便迅速结束谈话,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那女子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像是蕴藏着深厚的内涵,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愈发地让人印象深刻的那种类型。
“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他一面敬烟一面平静地问道。尽管他身着工装,身材修长,但皮肤白皙,头发黑亮,近视眼镜背后的双眸闪着智能的光芒,尽显经理风范。
他一听说灰田直美的尸体被包裹在草席里运往大阪,立刻惊讶得瞠目结舌。当他得知那件货物是自己发送的之后,更是倒吸了口凉气,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真的吗,警部先生?我那天的确给近畿堂发过货,但、但是,里面怎么会装着一具尸体呢……?警部先生,我当然没有包装过尸体,而是按照客人的订单,发出了一件特级乌木桌的货。”
他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件事让我们慢慢道来。你认识被害者吗?”
“认识啊!也许你们都知道,她是个绝代佳人,而且是个对谁都很亲切,主动大方,开朗乐观的小姐:我们还一起喝过茶呢!”
“你们公司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跟她无拘无束喝茶吗?”
“唔……一起聊天倒是看到过,其它的嘛,我就不清楚了。”
“知道了。那么请把那件货物打包发货之前的情况跟我们说说。”
泽警部照例操一口京阪腔,并在膝盖上摊开笔记本。半井经理面色有些发白。他说:“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那件货是我一个人在这个房间打的包,然后跟来取货的八州运输的驾驶员一道装的车。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警部和鬼贯都认真环视了一遍经理室。这是个长方形的房间,靠其中的一面墙摆放着一个办公桌和一只大保险柜,剩余空间的宽度看似可以进行简单的货物包装。
“你一个人打包的?”
“是的。不过就是一张桌子,又是临时发货,所以就没有麻烦忙碌的工人,自己一个人就处理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观察着泽警部的反应,随即又开始详细解释起来。
“为避免误解,我再解释一下。我们制造的桌子、书箱等都是以紫檀、白檀、黑檀为原料的高级家具,所以打包的时候,我都要在场监督让工人细心包装,数量少的时候,我亲自包装也是常有的事。”
听起来很沉着,但也能感觉出些微的紧张。泽警部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捧来一个平平整整的四方形包袱放在膝盖上,然后解开包袱结,揭去盖在上面的报纸,露出一块有铁钉眼、油漆以及粉笔灰的脏兮兮的正方形木板。
“请你看看,这是装尸体的箱子盖。”
半井眉头紧蹙,无可奈何地勉强伸手接过来,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看。突然,他满脸愕然地把木板咚地往桌上一放,起身拿过靠在墙上的曲尺,并不坐下,而是站着丈量了一下木板的一条边的长度,量罢之后,他用斥责的口吻对两位警部说:
“警部先生,拜托你们别开玩笑好不好!”
“玩笑?什么玩笑……?”
“你们撒谎,灰田小姐不是装在这个箱子里的,对吧?”
“撒谎?你在说什么啊!灰田小姐就是被装在这只箱子里运到大阪去的。你凭什么说我们在撒谎?”
泽警部也挺起微凸的小腹,气呼呼地说。
“是吗?这样的话就奇怪了!边长的确是五尺五寸呀……”
他嘴里嘀咕了一阵,随后紧盯着警部。
“我就不明白了。这块板子我见过。你说这是运到大阪去的箱子,可是不对,这是发往静冈市骏河洋行的那只箱子。那里面也装着一张黑檀木桌,同样是我打的包,然后跟发往近畿堂的货物一起装上了卡车。”
泽警部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上了办公桌。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这也是你一个人打包的吗?”
“不,这件不是。当时恰好卡车已经来了,所以就请驾驶员三村帮忙,两人一起把桌子装进去,包好,盖上箱子盖,绑好铁丝,最后包了一层草席。从一开始打包到最后装车,都是我们俩一起干的。”
泽警部哼了一声,开始不停地抚弄起自己的腮帮子。他不停地眨着眼睛,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
“我还是没弄懂。请你再从头说一遍。”
“好,我说。假如我的话中有什么不清楚或太跳跃的地方请马上告诉我,我会耐心解释的。”半井呷了一口工友送来的茶水,润了一下嘴唇,立刻开始讲述起来。鬼贯也曾经处理过有关“装在皮箱中的尸体”的案件,所以饶有兴趣地倾听经理的讲述。
“大阪的近畿堂和静冈的骏河洋行都分别订购了一张黑檀木桌,我决定三月二日用卡车送货。我先包装好发往近畿堂的货,贴上发往大阪的货笺,刚抽完一根烟,八州运输的卡车就到了。我跟驾驶员三村相当熟,所以就请他帮忙,把另一张桌子,也就是发往骏河洋行的货物包装好,贴上货笺,然后装车发送。”
这次他说的很慢,所以两人都听明白了。
“就是说,发往静冈的货物不知什么原因送到了大阪,而且本应已经装箱的桌子变成了一具尸体,对吗?难道是有人中途换了货笺?”
警部的提问带有些许揶揄的成分。说到底,半井一个人打包的第一件货物就有些蹊跷。里面装的一定不是桌子,而是灰田直美的尸体。他一定是为了自圆其说才这样愚不可及地信口胡诌的。
然而,不知半井是否听出警官的语气,他依然面不改色。
“我的话是真是假,请务必面见驾驶员三村求证!”
可是,警部对此似乎不甚关心,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会求证的。但是,两件一样的货物,如果偷换了货笺,不是就搞不清哪件在静冈下货,哪件运往大阪了吗?”
“不,你误解了。两个箱子的大小完全不同。没错,两个都是正四方形,即所谓正方体,但一只大一只小,不可能搞错的。”
半井经理坚决地说。
04
“箱子的大小不一样。”
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大小不同啊?”
“一个是五尺五寸见方,一个是五尺见方。我们,也就是我跟三村两人打包的是那只大箱子,运往静冈的,也就是这只。”他咚地敲了一下泽警官带来的木板盖。
三人为了让已经开始混乱的大脑休息一下,也为了应对有可能更加混乱的情节,于是不慌不忙地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
“好像越说越复杂了。这样吧,那只箱子有可能成为你们办案的线索,我就说的更详细一点吧。”半井放下茶杯,开始平静道来。
“这种五尺五寸见方的箱子,可以说是我们公司的标准规格,我们称之为四号箱,一直是从新桥的旭木工所定做的。可是当天早上才发现,近畿堂和骏河洋行两家都需要发送桌子,更不巧的是,四号箱只有一个了。但是如果要再造一个的话,人家旭木工所也有其它工作要忙,重新定做需要时日,所以我就临时委托附近的熟人做了一只。当然,木板是我们提供的,请他赶在当天午后做好。”
“嗯,就是那只五尺的箱子吗?”
“嗯,因为没有更大的木板了,所以就做了只五尺见方的。大小完全没问题。现在看来,我的决定不是蛮管用吗?你刚才不是说,要是两只箱子同样大小,货就可能装混,以至于弄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原来如此,有道理。”
警部轻描淡写地说,那意思俨然是说免去闲谈,进入正题吧。
“接着,我就把发给近畿堂的桌子装进了小箱子,也就是请邻居做的那只箱子,整个工作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警部也许正在心中暗想:问题就在这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嘴里咕哝着什么。
“随后,我就准备把发往静冈骏河洋行的桌子装入五尺五寸的大箱子,也就是四号箱。就在这时,卡车到了。三村来了,所以就请他帮忙,然后把两件货一起运走了。”
“原来如此。”
“回头问问三村就清楚了,我们的的确确把桌子装进了四号箱,然后贴上了发往静冈的货笺。可是,你瞧你带来的这只箱子盖,可不是那只本来应该运到静冈去的四号箱的吗?真是搞不清楚,究竟路上出了什么事?”
半井慢慢说罢,一脸茫然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不光是他,就连听他说话的泽警部脸上也冒了汗。
来之前,鬼贯满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装箱事件,所以热情不高。可是当他听说“原来装在里面的桌子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尸体”时,顿时兴味大增。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一直在琢磨。趁他们暂停说话的机会,他转向半井说道:
“那只箱子是五尺见方这事,只要向制作者确认一下就清楚了,对吧?”
半井盯着这个新的提问者的脸,心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他随即赶紧点头道:“他叫多田,是个年轻人,就住在附近。您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