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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犯罪-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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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怎么了?”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他大叫一声跑了出来。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然后好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一样,静静地窥视着里面。
这的确是一个人。从黑白花俏的风衣下摆中,两只脚向这边伸出来。虽然上半身看不太清楚,但是大概的印象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在小屋的角落里,蟋蟀正频繁地叫着,但在四人紧张的耳中,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
四人当中的一人走出这间小屋,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喂,怎么办?”
他站在那里说。
“那人不是我们部落的啊。”
“我们得去报告派出所。”
“英雄和左武你们去,我和吾作守在这里。”
商量好后,他们分两路行动了。随着下山的脚步声速去,寂静忽然沉重地压上心头,留下的男人们蹲在地上,不愉快地沉默着。期待的酒宴告吹了,他们忘记了这种愤懑,就像一对装饰品一样呆坐在那里。
派出所的巡警到来是在四点以前,管区福生署的两位刑警上来是在四点半。他们看了尸体后推定是他杀:将近六点时,警视厅本厅的警官到达了,报社的两三个通讯员也从昭岛赶来了。
中秋的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周围非常明亮。在月光之下,警官发现有几个黑影在夸张地窜动,这是四个青年蹲在草丛里,像懦夫一样观望着四周。空气很冷,草叶上有夜露掉下来。他们不时地打着寒颤,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呢,连自己也不知道。树林中被人惊扰美梦的山鸟,彷佛生气似的发出高亢的叫声。
警方在小屋中进行验尸。男人的年龄推定为三十二、三岁,法医说死因是被人从背后用双手使劲地掐住了头部,属于勒死,看来颈骨也断了的样子。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可以想象犯人应该是个男人。
死者在风衣下面穿着灰色的衣服,脚上穿着黑色短靴。死后大约经过了一周时间,所以颜色发黑的脸有些浮肿,由于呈现出这样极端的变化,要想象他生前的样子很困难。
衣服和靴子看上去都很贵重,风衣和上衣的内侧绣着“桑原”的名字。在脚的周围,不知道是死者的东西还是犯人的东西,无色的宽边框架眼镜掉在地上,看起来好像被踩坏了,镜片上有着大大的裂痕。随身之物有香烟盒,梳子,零钱,装有七千圆的钱包,原子笔、红铅笔和笔记本。另外,在风衣的一边口袋里有手绢,和吉波的打火机;从另一边口袋里则是找出了一份电报,打开来看,电文是“再也不想见到你”这样的话。
“再也不想见到你……嗯,感情很强烈的电文啊。发信的人大概是个女人吧,有歇斯底里的感觉。”
刑警中有个人用沙哑的声音说。电报上面满满地印着九月十七日的电邮戳,署名是“濑上站一三〇列车二道桑原义典”,发信局是仙台午后〇点十五分。
“濑上站在哪儿啊?”
“东北干线哦。从东京出发到福岛附近。”
下巴很宽、给人厚重感觉的主任警部一手拿着电报说。他经常旅行,所以十分了解这些事情。
“这样说,死者看来是到东北旅行,回来时被叫出来的吧。”
“如果这就是桑原义典本人的话。”
主任从头至尾都用很慎重的措辞。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的小心谨慎性格的人,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尽量避免断定任何事。这点从搜查方针也可以反映出来。
简单的验尸完毕之后,尸体被放入准备好的担架,被人们抬着,沿着黑暗的山路运下去。在部落的神社里,警方将灯装上电池,在灯下仔细地再次进行验尸。
刑警中多数跟着担架走了,几名巡警和鉴定科员留在现场,又开始进行中断了的工作。背上背包准备回家的青年被通讯员抓住,用激动而变调的声音回答采访,同时,也感觉背上的行李越发沉重了。
02
当天夜里,警视厅本部就确认了被害者的确是桑原义典。因为四天前的九月二十日,死者的妻子桑原辰向管区的泷野川署递交了寻找丈夫的申请书。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上午,访问桑原家的是名叫丹那的刑警。他年约三十二、三岁,小个子,有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显眼的很朴素的容貌。刑警这种职业,不引人注目是有利条件之一。丹那和他的容貌一样,是一个很朴实,不虚张声势的男人,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工作就是他的生存意义。
桑原家是一幢古旧,看起来像出租公寓的小住宅,最近好像增修了澡堂,在旁边突出的地方盖着新筑的木板墙,看起来不可思议地难看。栅栏跟周围没扫干净的刨屑堆成一团,四处散落了满地。
附近的主妇们好像已经知道这家的丈夫死了,三三两两地来吊唁,现在主妇们才刚回去。
丹那在玄关边上坐下,听着眼睑浮肿的桑原辰陈述。她双手整齐地放在裙子上。
“您丈夫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十六号。”
“那天没有回来吗?”
想着寻人申请中所写的内容,丹那问。
“是的,自从十六号的十点左右去上班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因为之前也有在晚上没回来的情况,所以那天也没怎么担心。到了第二天十七号下午,我收到电报说他当天晚上要回来,我还专门准备好了晚饭等他。”
义典爱吃豆腐汤和纳豆,辰准备好了等丈夫一回来马上用瓦斯一热就能吃的饭菜,连纳豆的佐料都弄好了,但是他没有回来。
看完电视又翻了会杂志,过了凌晨一点再起来看,他还是没回来,看来是不会回来了。明明不准备回来为什么发电报呢?她一边生气地想着,一边把饭菜放在柜子前,不愉快地上床去了。
半夜有次被出租车的声音吵醒了。静下心来仔细一听,才知道那是邻居家的丈夫喝醉了回家。辰听见邻居家太太生硬的声音,砰地关上门,然后安静了下来,接着就又睡着了。
当邻居家的收音机声把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过了。她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梳理睡乱的头发,一边想着没能回来的丈夫。
“虽然打了电报,不过我想是后来又被谁叫走,忘了回家去喝了一夜酒吧。但是,第二天晚上,再第二天晚上也没回来,打电话到他上班的地方去问,公司说是自从十六号星期六下午出了公司之后,一直就没去公司上班。因为他从来没有擅自三四天连续在外面睡,想着这各种各样的事我觉得很不安,于是二十号就向警察求救了。”
妻子好像要对谁倾吐她的彷徨和悲哀吧,说完后,用仿佛怀恨的眼光一直盯着刑警。她的眉毛像男人一样往上扬,小小的鼻子很有气势,嘴唇像纸一样薄。
义典打了电报。这是他的意思吗?或者,是监禁他的犯人的意思?为什么要打假电报呢?为了确认这个,丹那必须到电报局去拿发信的原稿来做笔迹鉴定。
“从旅行的地方给家里发电报说要回家,以前有这样的事吗?”
“有的,有次去温泉旅行的时候就发来过。”
这样看来,肯定不能说这是不自然的行为。丹那准备之后去看电报原稿,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您丈夫工作的单位是马奇里通讯社吧?”
“是的,在京桥。”
“请原谅我的失礼,您丈夫在外面过夜,是不是有女人了?”
辰的嘴唇生硬地歪曲着,看来她十分不服。
“据我所知,不知道有什么女人。我丈夫虽然看起来有点花心,但是我想都是逢场作戏的。”
“那您记得有谁怨恨您丈夫吗?”
“没有。”
“他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太清楚。工作上经常和别人去喝酒,但那些人好像也称不上是朋友。”
她说桑原到现在这个通讯社四年了,之前是熊本县一个小城市的公务员。果然她的话带有方言的味道。
“电报还在的话,请给我看一下。”
辰立刻站起来,进入了散发着蚊香味道的屋内。夹杂着方言和开抽屉的声音,她拿来一份电报。打开来看,写着“今晚我要回来”。很生硬的一份电文。
用紫色印章打上的文字在第一行写着发信局的编号,第二行是“六福岛二本松站”,这表示电文有六个字,发信局是东北干线的二本松站。收发日是十七日,收发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分。“再不想看见你”那个电报也是在东北干线列车内收到的,丹那再次想到这点。
“您丈夫好像到东北去旅行了呢。”
“东北?不,我不知道。”
辰睁大浮肿的双眼,显出意外的表情。
“但是有时因为工作也去旅行。只是他在家里也不说这些事。”
如果是为公司的事去旅行的话,到公司去问问就知道了。总之对桑原的行动和人际关系要彻底地调查清楚。丹那这样想着,再次补充问了些问题后,拿了桑原的照片和电报就从他家出来了。
走出街道时丹那拿出照片,认真地端详桑原义典的样子。穿着短袖衬衫的桑原微笑着,站的位置有点没对准相机的焦点。瘦削的脸上挂着眼镜,不油腻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这种表情显示出某种忧郁的阴影,和一丝隐约的狡猾交织在一起。
看完照片,丹那抬起头,瓦斯气槽的黑色圆筒,像城堡一样矗立在眼前。
03
对京桥一带的地理非常熟悉的丹那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寻找马奇里通讯社。他一手拿着桑原的名片,一边根据门牌号辗转在相似的楼房间找寻着。他也问了附近的人,他们却只是不解地歪着头。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丹那走进一家面馆,问了一个送外卖的年轻人后才终于弄清楚。
通讯社位在京桥的背街小巷里,丹那好几次都路过这栋楼房,却一次也没注意到。这幢楼日照不好,阴气沉沉的很破旧,墙壁的水泥都剥落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种破落户的味道在。在昏暗的入口两侧挂着许多木招牌,其中有一个确实写着“马奇里通讯社”的名号。文字很小,如果不走近看,看漏是很正常的。
在这栋狭窄的三层楼房中,真难以想象有将近二十个办公室。不过仔细一看,从写着不存在的房间号码的木招牌就能发觉,这边不是出租办公室,而是只出租办公桌,就像是桌子商之类的生意。
丹那按照面馆小伙子说的爬上昏暗的楼梯,打开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在三十坪左右的房间中摆着近二十张粗糙的桌子,在中央的桌子上有一部电话。一个抹着发蜡,发型很整齐的男人正抱着电话,频繁地用猫一样的声音在通话。
“马奇里通讯社的位子在哪儿呢?”
丹那问了入口处那张桌子的人。那男人好像一眼看出了丹那的身份一样,指了指墙边靠窗的桌子。
“在那儿。从今天早上开始大家都一直议论着那件事。”
丹那轻轻地点了点头,向那张开着抽屉的桌子走去。打电话的男人嘈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像是在说票据打折的事。
电视明星的介绍者,广告业者,演员的经纪人,电话应召女的老板等等,这些只要一部电话就可以做生意的人们,就在这样的办公室里上班。他们的名片上印着大楼名称和电话号码,就会让看的人感到有正规的办公室这种错觉。来这里之前,丹那也像这样想象着马奇里通讯社。
马奇里通讯社只有一张桌子,就是说桑原是这一国一城的首领。桌子上的卷宗里夹着好些剪报和笔记,还有墨水干涸了的墨水池,楼房的办事员好像做过扫除,一点灰尘也没有。
“呀,这个人是自由撰稿人呢,总是看报纸,如果找到了新闻素材就跳起来。把这卖给那些周刊杂志。”
旁边一个胖胖的和蔼的中年男人,红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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