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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到的镜头,就能确认当时在1209房间里为你妻子拍照的人是谁,也就能找到杀死你太太的凶手了。还有,说不定这小子还正好拍到了你妻子被杀的情景呢,这样一来咱们的证据就更充分了。”
“是、是么?”常非亮手一抖,照片从他手里掉落下来,“那、那真是太好了!”
范泽天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已经查出来了,这家伙就住在东方大道怡雅苑A幢603房。可惜他现在正在外地,估计要今晚很晚才能赶回家,所以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去找他。只要警方找到他,你妻子的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常非亮脸色一变,额头上冒出冷汗,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泽天离开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怡雅苑小区位于东方大道南端,小区门口有两个保安亭,但因为小区业委会正跟物管闹矛盾,保安早已撤走,保安亭里空荡荡的。小区里的路灯也被砸坏,入夜之后,小区里更是显得黑黢黢的。
约莫到了午夜零点的时候,一个头上反扣着鸭舌帽、身上挎着相机的男人,吹着口哨走进小区,径直往A幢大楼走去。
上楼的时候,这家伙也不管邻居正在睡梦之中,故意把楼梯踏得噔噔直响。
上到六楼,他在603房门口停住脚步,掏出钥匙熟练地开了门,正要推门进去,忽然从黑暗中蹿出一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把他推进屋后,用脚将门踢关。
鸭舌帽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大利索了:“大、大哥,你想干什么?”
蒙面人压低声音喝问道:“你就是偷拍狂人朱荣?”
鸭舌帽说:“小弟正是朱荣。大哥是哪条道上的?”
蒙面人恶声道:“少废话!我问你,星期六下午,你是不是在青阳宾馆外面搞偷拍?”
鸭舌帽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是、是。”
蒙面人问:“是不是偷拍到了1209房里的情景?”
鸭舌帽说:“我、我不知道,反正12楼的窗帘都拉开着,我只看见一个房间里住得有人。”
蒙面人问:“你偷拍到了什么?”
鸭舌帽说:“其实也、也没什么,我偷拍到那间房里有两个人,一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
蒙面人问:“你偷拍的照片在哪里?”
鸭舌帽拍拍身上的相机说:“都还保存在相机里,没来得及整理。”
蒙面人眼中杀机陡现,咬牙说:“你拍到了不该拍的镜头,是你自己找死,这可怨不得我!”匕首一挥,就往他咽喉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鸭舌帽忽然将头一低,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闪过,反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扣,蒙面人只觉手臂一麻,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就在这时,房间里灯光大作,范泽天带着几名警察从里面房间跳了出来。
鸭舌帽扯掉蒙面人脸上的蒙面黑布,露出一张苍白的国字脸,正是常非亮。范泽天拍拍鸭舌帽的肩膀,赞许地说:“小李,身手不错,辛苦了!”
常非亮吃惊地看着他们:“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范泽天哈哈一笑,说:“不错,你看到的那张照片是咱们PS的,照片的背景上根本没有什么偷拍者,偷拍狂人朱荣是咱们为了试探你而虚构出来的,想不到你还真沉不住气……”
常非亮脸如死灰,神情绝望地低下了头,半晌才叹口气道:“好吧,你们赢了,我承认迟若兰是我杀的……”
范泽天挥一挥手:“带下去,连夜审问。”
小李道声:“是!”飞快地给常非亮上了铐子,推着他往楼下走去。
5
楼下停了两辆警车,小李正要把常非亮往警车上推,忽然从黑暗中冲出一个少年,拖住常非亮叫道:“别抓我爸爸,别抓我爸爸!”范泽天一看,正是常非亮的儿子常乐,就缓和了语气说:“常亮,别胡闹,你爸爸犯了罪,警察当然要抓他。”
常乐嚷道:“不,我爸爸没有犯罪,杀死我妈妈的人不是他……”
“常乐,别胡说!”常非亮喝断了他的话。
范泽天听出了端倪,就问:“常乐,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妈妈不是你爸爸杀死的?”
常乐看了爸爸一眼,下定决心似地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妈妈……是我亲手杀死的……”
原来常乐是个敏感的孩子,他早就看到了妈妈的微博,也偷听到了妈妈打给苏牧的电话,知道他们要在星期六下午相约在机场旁的青阳宾馆见面,然后一起私奔。
作为一个孩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妈妈相亲相爱,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幸福日子。
他不想失去妈妈,更不想失去这个完成幸福的家。
于是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妈妈私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卫这个三口之家。
首先,他出钱请了几个“社会青年”捆绑抢劫苏牧,使他无法准时赴约。同时,他赶到宾馆去劝阻妈妈。刚一开始,妈妈见到他并未觉得奇怪,以为他是约了同学到宾馆玩,碰巧碰见自己,还高兴地说宾馆窗外风景不错,叫他帮自己拍一张照片。待他说明来意,妈妈忽然变了脸色,叫他一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他见妈妈主意已定不听自己的劝阻,就冲动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威胁妈妈说如果她执意要离开这个家跟别人私奔,自己现在就死给她看。
妈妈吓坏了,急忙上来抢他手里的水果刀。而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在母子俩激烈地抢夺之中,不知怎么的,就刺进了妈妈的胸膛。
常亮吓坏了,要立即送妈妈去医院。
但妈妈却躺在沙发上向他摆手,说自己没事,伤得并不严重,叫他先离开,自己再打电话叫救护车。还说你不是一心想考警校吗?如果被人知道你曾经持刀伤人,政审肯定过不了关。
常乐惊慌之中毫无主见地相信了妈妈的话,打开房门,见走廊里空无一人,就悄悄溜出了宾馆。
他却不知道,他这一刀刺得太深,早已刺穿妈妈的心脏,做过医生的妈妈一看水果刀只有刀柄露在外面,就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已无法抢救。
但为了不暴露儿子,为了不让儿子沦为“杀人犯”,为了不给儿子的前途抹黑,她在临死之前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拴上了门链,抹掉了刀柄上的指纹,并且删掉了儿子给自己拍的照片,伪造了自杀的假象。
直到接到警方通知,在宾馆房间见到母亲的尸体,常乐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当天晚上,他哭着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
爸爸狠狠将他骂了一顿,但事已至此,为了不让儿子成为杀人犯,他也不敢声张。
直到范泽天拿着那张照片找上门,告诉他们还有一个躲在背后的偷拍狂人存在,父子俩才慌了神。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最后常非亮为了儿子,决心铤而走险,趁警方还未接触那个偷拍狂人之前,偷偷将他“做掉”,顺便抢走他偷拍的照片。谁知却掉进了警方陷阱。
最后,还是为了保护儿子,他不得不承认妻子是自己杀害的……
常乐刚说到这里,常非亮神情激动,跳起来叫道:“你们别相信他的话,他还只是个孩子……迟若兰是我杀死的,不关孩子的事……”
范泽天想起了照片上迟若兰眼中那个模糊的人影,从身影上看,那人有可能是常非亮,当然,也有可能是身形、身材都长得与父亲极为相似的常乐。
他对常非亮冷冷地说:“你儿子的话是否可信,警方自有判断。请让他把话说完。”
常乐哭道:“够了,爸爸,妈妈根本不爱你,她背叛了你,背叛了这个家,你又何必把一切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女人去坐牢。”
“住口!”
常非亮喝止了儿子的话,忽然流下泪来,叹口气说,“傻孩子,你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和我。她跟人家微博私奔,只不过是她们公司公关部的一个策划,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媒体关注,为她的美容店向全省全国扩张造势……”
常乐不由一呆,仰天叫一声“妈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小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范泽天。
范泽天挥挥手说,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去吧!
第八章 情海恨杀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青阳知县古庙毙命案
案件编号:无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发生时间:明宣宗宣德元年
资料来源:《青阳县志》
注:我在写《青阳历代治安制度溯源》这篇论文时,查阅过《青阳县志》,发现青阳县地处长江之滨,历史上属于荆南府管辖,青阳城上承巫山云雨,下引白云黄鹤,扼荆楚之要冲,集湘鄂之大成,五方杂处,渔龙混杂,历来多出奇事怪案,如本篇《情海恨杀》及《死囚命案》(详见《刑侦档案》第三季)、《冤海杀戮》(详见《刑侦档案》第四季)等,请读者诸君听我慢慢道来。
1
“今夜子时三刻,梅若风必死于将军山明隍庙。”
这句话写在一张二指宽的纸条上。
纸条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钉在县衙刑事房的一张小桌上。
小桌旁坐着两个人,皆头戴平顶巾,身着皂色盘领衫,腰悬长剑,作官差打扮。
左首年纪稍长、浓眉大眼相貌威武的汉子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恨字,乃是这荆南府青阳县衙水陆两路总捕头。
右首之人年约二十,面目清秀,一脸英气,乃是司马恨的得力助手、捕头吴过。
两人盯着桌上这张杀气森然的纸条,不由眉头打结,面沉似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俩今早一到县衙刑事房,这张奇怪的纸条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没有人知道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被钉在这儿的。
他们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一张纸条,一把匕首,还有一行像匕首一样透着寒意与杀气的文字。
他俩坐在那里,面色凝重,紧紧地盯着那张纸条,似乎要从字里行间找到蛛丝马迹揪出那个出言索命的肇事者一样。
可是没有,两双眼睛盯着纸条看了半天,纸条还是纸条,文字还是文字,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两人相顾无言,眼底却掠过一丝阴影。
很快,门口便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刑事房里的捕快、公差都三三两两地来上早班了。
为了不使消息传来,引起惊扰,司马恨顺手拔下匕首,将那张神秘的纸条捏在了手心。
吴过看他一眼,有些担心地问:“总捕头,您看这事要不要告诉梅大人?”
他所说的“梅大人”,就是这青阳县的知县,亦是这索命纸条上所提及的梅若风。
梅若风,山东青州人,现年四十有六,三十二岁入京师国子监,因勤学苦读成绩优异,十年前由吏部荐举为官,授湖广青阳县令,官阶七品。在赴任途中,原配李氏不幸染病身逝,留下时年十岁的幼女怒雪与其相依为命。直至两年多前,梅怒雪嫁与司马恨之后,他才续弦,娶了戏班出身的花旦花氏想容姑娘为第二任妻子。为官十载,任满三届,口碑一直不错,据说最近有望升迁。谁知偏在此时,竟然有人飞刀留柬,扬言要取其性命。
司马恨听了吴过的话,皱眉想了片刻道:“算了,梅大人今晚要去将军山明隍庙祭父,行程已定,无从更改。若将此事告诉于他,不但于事无补,反会使他担心。这件事咱们兄弟放在心上就行了。今晚咱们多带点人手,打起精神,在暗中多替大人担待一点。看看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朝廷命官。”
吴过点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这做女婿的想得周到。”
原来梅若风之父梅守恪乃青州宿儒,读了一辈子的书,后来随儿子来到青阳县,晚年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