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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爱东见三侄女一下子瘦得不成人形,便说反正一时也不得好,不能耽误她学校的工作,吩咐她回去了,让蒲志蓉留在医院。
一个多月过去了,医院还是没有找到蒲志华的病因,只说是有可能脑神经受了压迫,人进入了深度昏厥,也就是成了所谓的“植物人”。
蒲山蒲来福第一次听说“植物人”这个概念,蓝千雅跟他们解释了半天,才算是有了个初步了解。听说有可能就这么睡个十来年直至衰竭而亡,也有可能某天突然会醒过来。蒲家人便四处去打听治疗的方法,逢医生就问,逢寺逢庙就拜。
当听说除了药物和物理治疗之外,还有亲情治疗法行之有效,蒲家上到蒲山下到刚出生的蒲致翰蒲瑶临,轮流着去蒲志华病床说说话哭一哭。蒲来福把有可能刺激蒲志华醒来的方法想了个遍,把蒲春丽请过来唱过山歌,把莽爱玉请过来说过笑话,从牢里录来了茅志国的声音,凡是能想到的,蒲来福把老脸一丢,四处去求人帮忙。
一天,蒲志兰突然想到小弟的手机在电池耗完后一直没开机,便充好电开了机。一有电话打进来,无论是朋友还是同学,蒲家人先跟人家说清状况,再把手机放在蒲志华耳边,请对方说些话,看看对蒲志华有没有刺激。
蒲山一次在蒲志华床前自言自语时,蒲志华的手机响了,一接听却是自己认识的人—……蒙伟民。
蒲山打电话给蒲志兰,让她暂时接替蒲志蓉照看下蒲志华,自己带着蒲志蓉回蒲家岙了。芦仙萍一见蒲志蓉回来,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太公说回来炒茶。”蒲志蓉无力地道。
“是啊,家里到现在什么茶也没做呢,你大伯跟黄大仙他们都已经说了,今年春茶没得卖。”芦仙萍叹气道。
“这个时候哪有心思炒茶。”蒲来福对他老爹不满地道。
“我已经答应了蒙老板,让他来拿‘老头眉’,”蒲山对蒲来福好言相劝,“不炒不行啊,阿华也不知道会在医院呆多久,你没听医生说么,有可能十多年都不一定,那营养液天天要吊的,保阿华的命非得靠那个,没钱怎么行,你算算,可不是一般的昂贵。”
这话一说,蒲来福立马也急了,心想自己父子哪天脚一蹬没了,这叫姐妹三个带着五个小的到哪去弄钱维持孙子的命。
一想到这,蒲来福赶紧对蒲爱东说:“你马上跟黄大仙、茹昊、英勉之他们联系,让他们下个星期过来。”又吩咐蒲志菊,让范国庆把所有的好茶芽运到家里来,别贩给别人了。
好在天公作美,连着几天天气都好,这几天蒲山天天领着蒲志蓉上金鸡顶,去采‘老头眉’。
为了凑足一斤,接连爬了五天金鸡顶的蒲山歇了一天,还要再次上山。
芦仙萍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劝道:“太公啊,就算了吧,少就少一点,等蒙老板下次来再说。”接连几天又是爬山又是熬夜炒茶,别说百岁老人了,就是年轻力壮的人也受不了。
“他是个大忙人,来一次可不容易。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明年我还在不在世。”蒲山不听劝说,叫上蒲志蓉去了金鸡顶。
芦仙萍目送着老人蹒跚而去,忍不住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嘴里念叨着前世的冤家前世的冤家,埋怨起外甥来。
蒲志蓉这几天也很累,白天连着爬山,还要拎着一篮子的水果和两人的中饭,从山上下来后,还要帮着蒲山烧火,精力严重透支。以前跟着太公是隔段时间上关刀崖一次,一年下来,最好的时候能炒个三四斤“老头眉”。这次连着五天上山,每次在山上呆的时间也比以往长,早去晚归,收获也蛮好,离一斤还只差一两不到。蒲志蓉见太公坚持要凑足一斤,为了不爽约拚上了老命,心下虽担心他的身体但也不好逆老人家的意,只有一路自己辛苦点,一路又是扶又是搀的。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蒲山见有了足够炒一两的茶,便对蒲志蓉说收工,一老一少心满意足地下山了。
下山在耗力上要轻松得多,只要小心点,慢慢的一步一挪,险要的地方蒲志蓉搭把手扶一下,花个把小时就能下山。蒲山平时没拄过拐杖,下山便折了根柴火当拐杖拄着,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蒲志蓉拎着竹篮背着装茶叶的布袋,紧跟蒲山身后。
爬爬走走,耗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终于下了上关刀崖最险要的一段陡坡,到了金鸡顶的茶园,蒲志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下面的路相对来说要好走多了。
走在前面的蒲山也轻松多了,便丢了手里的木棍,对蒲志蓉说让他来拎空竹篮,蒲志蓉没让。正走着,路旁的柴丛中突然窜出个动物来,把两人吓了一跳,原来是只麂受惊了,“倏”的一下又钻进了对面的柴丛跑了。
“我以为是野猪呢,原来是只麂。”蒲山回头对蒲志蓉笑道。
“太公没吓着吧,小心脚下。”蒲志蓉也拍了拍胸口,被那麂给吓得心一紧。
“没事……”蒲山话还未说完,脚下踩着一鹅卵石,一滑跌倒在地。刚好是下坡的路,蒲山手头上没什么东西抓,顺势骨碌碌便往下滚了下去,滚了四五米远才被一棵树给挡住了。
蒲志蓉吓得半死,脸色煞白,把身上的东西一扔,连滚带爬跑到蒲山跟前,失声痛哭地扶起老人家,问伤着哪里没有。
“没事没事,就脚下滑了一下。”蒲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安慰曾孙女道。
“还说没事,脸上都划出血了。”蒲志蓉哽咽道。可能是被地上的枯枝给划的,蒲山脸上有几道划痕。
“别担心,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躺着滚下来的,你看看,脚啊手的都能动,没折。”蒲山说完在蒲志蓉面前抖了抖手踢了踢脚。
蒲志蓉只一味地哭,蒲山指了指坡上的茶袋:“快看看,可别撒了。”
蒲志蓉一听,赶紧冲上坡,捡起茶袋一看,还好袋口扎了一下,茶叶没有散落出来。
“走吧,晚了家里人肯定担心,摔跤的事可别说出去,省得他们担心,反正也没事,脸上的划痕就说是被路边的柴枝划的,”蒲山对赶上来的蒲志蓉自嘲道,“蓉啊,我这一跤跌得是个教训,人活一辈子得小心翼翼一辈子,丝毫放松不得,你瞧瞧,刚爬过最难的坎,却一个大意,在这天天走的路上倒摔跤了,所以说,人生出错大都是在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情上。”
蒲志蓉一言不发,拉了拉背上的茶袋,把竹篮挎在肘间,扶起蒲山下山。
回到家,蒲山不待芦仙萍她们问起,主动说自己钻柴丛时被杂枝给划了几下脸。晚上炒茶时,看着锅前一脸虔诚翻炒茶芽的太公,蒲志蓉想起白天的事,边添柴火边流泪,心里向菩萨许愿,只要自个弟弟能醒过来,把自己今生余下的寿命全给弟弟都行。
蒲山炒完“老头眉”之后,全身有点虚脱,精神状态不太好,被家里人强制送去了医院,家里缺人手,为了便于照顾,跟蒲志华在同一家医院疗养。
蒙伟民来之前跟蒲家家里打了电话,说是钱已打到了蒲爱东提供的账号上,让他去农行查实一下,这次来除了拿“老头眉”,还要去医院看看蒲志华,还特意交待说蒲志华的不少朋友要过来。
蒙伟民来的那天,蒲家老少没想到蒲志华这么有朋友缘,知道他成“植物人”后,跟蒙伟民一起来的有不少人,除了来过的葛国强,天阁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蒿洋也来了,撷英公司的艾煌宁也来了,卖布的莫川、卖钮扣的蓟绍阳也来了,苌武萍也派了代表萧少镇过来,最没有想到的是,龙魂健身房的老板葆飞也跟来了,药宏没来,不过啸谷公司的莫攀贵来了。九个人倒开了六辆车过来,浩浩荡荡的蒲家院子前一下子好似成了停车场。
芦仙萍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赶紧去叫了莽爱玉、董金娥和蒲春丽来厨房帮忙,蒲爱东特意把蒲早金和蒲昌生叫了过来,帮忙陪客。
蒲来福见这么多人来看孙子,感动得老泪纵横,连声称谢。也知道这些人时间都宝贵,能抽空跑这么远的路实属不易,就跟大家说,都是自己开车来的,要去庆源的话得特意拐道,打电话给蒲志华就行,他三姐在身边。葛国强说大家既然都来了,当然得见见蒲志华的面,在他耳边说说话,有帮助那是最好不过,没效果见见老朋友也是应该的,都连夜赶往庆源市,在庆源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来的人每人都准备了一份礼钱,蒲爱东他们坚决不受,说千里迢迢的这份情就够重的了。蒲来福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回报,自己炒了些“碧海飞云”,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点的东西,便来人每人送了半斤。大家都知道蒲家的生计就是卖茶,自然不肯受。
“蒙老板,虽然是老主顾,平素里这‘老头眉’确实是不对外卖的,他太公老人家的心血来得不易,这一斤多茶是他老人家连着几天爬那陡坡采摘熬夜炒制出来的,人都累瘦了一圈,现在还在医院休养,跟阿华同一个医院,也是因为跟你有约在先,要不然我们决计不会让老人家那么蛮干的。那个价位卖给你虽然不是第一次,按理说你对阿华这么重感情,我们这么计较实在是过意不去,实情我不说你也知道,阿华那小子躺在医院,一天花去的医药费就不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就是个无底洞,老人家的意思是趁还能干得动,帮他积点存粮,以防万一。”芦仙萍拿着准备好的“老头眉”不好意思地对蒙伟民道。
“知道知道,蒲老先生的茶实在是物有所值,你们能卖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蒙伟民接过茶道,“这……好像不止一斤吧。”
“就多一点点,你拿去就是,今年就只炒了这么多。”芦仙萍道。
蒙伟民说一斤就一斤,要腾出来一些。
“蒙老板就拿着吧,这茶……可能再也不会有了。”蒲志蓉悲戚地道。
“这话……什么意思,太公不准备炒了么?”蒙伟民惊问。
“采茶难啊,为了这一斤茶,我太公差点送了老命,从坡上摔了下来,滚了六七米远,脸都划伤了。”蒲志蓉泪流满面哽咽着道。
“你个死丫头,啊,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我说呢,怎么看老人家脸上也不像是树枝划的伤痕……”芦仙萍边数落边流泪,伸手就在蒲志蓉身上又掐又拧。
“是太公不让我跟你们说的。”蒲志蓉哭得更利害了。
葛国强他们看在眼里,心疼异常,尤其蒙伟民,捧着手中的茶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来探望蒲志华的,每个人都单独在蒲志华耳边说了不少话。葛国强、蒙伟民、蓟绍阳、莫川他们说的都是跟茶有关的,艾煌宁说的是有关以往演出的事,葆飞说的是健身方面的往事。蒿洋和蒲志华交往不多,这次来主要是因为陪蒙伟民去外地出差,顺途过来的,他说的主要是有关他叔叔大画家蒿爱国的逸事。莫攀贵说的是音乐方面的内容,顺带向蒲志华这个活死人透露了个秘密,说是药宏不能来是因为腿被人给打瘸了,要在轮椅上渡过余生了。
各自说完话后,大家顺便去蒲山病房探望了一下。这些远方来客聚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蒲志华,想想和他以前的交往,心里都不禁在概叹,人生无常,生命脆弱。
临分别时,蒲志兰对莫攀贵说:“莫先生是搞音乐工作的吧?”
“哦?……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