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是真的能够理解,因为他自己也常常这么做。可是他真的没关系不在乎也不介意吗?
──他可以。
他虽然会痛,但是他觉得……他觉得,他可以。
夏昭时沉默了半秒,忽然抬起手揉了揉林烟的头顶。动作轻柔,似乎是在奖励。林烟身子一颤,接着狂喜的感觉登时流遍四肢百骸,充盈了整个身体。
他没救了。能救他的人,只有夏昭时。
想了想,勾住夏昭时脖子的双臂可爱地晃啊晃晃啊晃,林烟歪着脑袋笑眯眯爆料:“哦对了,说起来你知道吗夏昭时?前几天,江臻还来【宠儿】找过我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方才的温存便恍若一梦般地骤然不见。夏昭时脸色一变一下子捏住林烟的下巴,眼底的急躁连掩都懒得掩饰了,只顾着冷冷逼问:“他找你?他找你做什么!?”
没有刻意控制力道,林烟被他捏得很疼。
“咳咳……咳咳咳……呵,果、果然,一提到他,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激动,”林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但说的话却很不自量力,不知死活,“夏昭时,你这么激动,到底是因为在关心江臻的动向?还是因为,在担心我,有没有被他怎么样?”
其实他何尝不知自己这个问题,分明就是在自讨苦吃,自取其辱。这一刻他的期待有多天真,就有多愚蠢。那些眼角眉梢里流转淌溢的满心满怀的痴迷爱恋,恨不能让对方全都通通瞧见,却又恨不能让对方,全都视而不见。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么的纠结。
果然,夏昭时闻言,立刻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挥手掀开林烟,低头理着领口,满脸冷漠而口气冷淡:“我不想浪费时间回答你这么显而易见的愚蠢问题。”
“……”林烟垂下眼咬咬唇,一排雪白的贝齿贴在红唇上用力得惊心怵目,印记又深又狠。两只手在夏昭时看不见的背后紧握成拳,指节捏到发白,手背青筋浮跃。然而等再抬头,却已然是一脸不露痕迹的笑意嫣然顾盼生波,歪着脑袋得意而挑衅地说,“是吗?好吧,其实江臻找我也没说什么,你猜也该猜到,无非就是为了严迦祈那头猪的事情嘛。我看他当时那生气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要被他给活活打死在当场呢,但幸好江臻还有理智和判断力,知道罪魁祸首其实不是我,而是你夏昭时,这个一直疼他爱他宠他,保护他照顾他的,好哥哥。”
“好哥哥”三个字,林烟故意咬得很重。
夏昭时本应该生气的。然而他忍住了。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也更有力的,羞辱,抑或说是摧毁,林烟的方式。
“林烟,”他叹着气,一脸冷酷的遗憾,“我没想到,原来你已经,这么爱我了。”
“……”
林烟不知道夏昭时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但他并不打算反驳。
夏昭时笑笑转身,往前走到一张书桌旁,随手拿起桌上的某个本子撕下其中一页纸,然后随意往地上一丢。那薄薄的纸片就像这个时节窗外那些残败无助的落叶,孤独而凄凉地在半空飘荡零落,最后被夏昭时一脚压在脚底,狠狠地踩踏碾磨:“知道吗林烟,曾经你在我的眼中,非常,非常的耀眼。但现在,那些光芒都已经不见了。现在我看你,就跟在看一只被我踩在脚底,卑微低贱的蝼蚁,没有丝毫区别。”
“我已经利用完你了。而至于你现在从喜欢黎唯哲,变成了喜欢我夏昭时──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林烟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胸口隐隐又在泛着难以忍受的血腥气。
“我喜欢你,我就贱了吗?”他很恍惚,真的不理解,“还是只是,你觉得,我变贱了?”
林烟的眼底渐渐浮出令人心疼的困惑。柔软而迷茫的脆弱。
他也不喜欢李一南王远山齐逸凌望那一些人,但也仅仅只是不喜欢他们,从来不会因为他们喜欢自己就变得讨厌他们,羞辱他们,折磨他们。林烟不会觉得他们贱,他觉得这很正常。他欣赏他们的眼光,甚至,很享受这样的荣光。
夏昭时是怎么了。
“到底是我贱,还是你贱?”
“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不正常?”
喜欢上的永远是自己得不到的人,这样的人,有病。
喜欢上的永远是不喜欢自己的人,这样的人,造孽。
他们都不是正常人,从来没有尝试过正常人的恋爱和生活,究竟,要怎么在一起呢。
这是林烟第一次,认真地,清醒地,当面地,对夏昭时的表白。
然而最后换来的,却竟是一个难听至极,他最讨厌的,“贱”字。
夏昭时说,你的光芒不见了。是啊,那种东西,渐渐地,就不见了。原因很简单啊,他老了,既然他的光芒大部分都来自于他的美貌,那么自然而然,是会消失的。尽管时至今日林烟看起来仍然年轻甚至年少,但“看起来”,也只是,“看起来”罢了。无论被别人怎样称赞夸耀,但他林烟又不是真的神仙妖精,竟能够真的青春永驻,年华不老。
林烟自己的身体,林烟自己知道。那些无法掩饰的岁月的痕迹,时光的秘密,都在自己身体的哪些部分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它们躁动不安地时刻准备着,准备时机一到便成千上万铺天盖地加倍涌来,将他这些年透支殆尽的光芒全部收回,对他一击致命,毫不留情。
无论多美,就算再美,他林烟也跟这世上的所有人一样,跟古今中外的所有美人一样,都逃不过那一个注定的,迟暮的下场。
就在这一刻,林烟忽然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的的确确,已经不再年轻。虽然说老去是每一个人注定的命运,但对于美人来说,这命运,总是显得尤为的残忍无情。
越美的人,越是要付出代价。褪掉光环的过程,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疼。
林烟轻飘飘地移动了一下视线,蓄水的目光好像大雨滂沱后的海洋,胶着凝眸在夏昭时脚底那一张露出半截的白纸上──好像那就是他自己,此时此刻的惨状。林烟表情呆呆地盯着那儿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极美极美地偏头一笑,恍恍惚惚地道:
“我曾经喜欢黎唯哲,是因为我觉得,他是我的同类。那时候在北一,班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脸孔,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黎唯哲这个人,虽然表面上轻狂跳脱,飞扬跋扈,但内心里其实跟我一样,也是一样地无聊,一样地痛苦,一样地孤独……我以为他需要同类,但我没有想到,他真正需要的,其实竟是一个互补。”
“可你呢夏昭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江臻是互补的存在,可你只是想要占有他,离爱他,还差得远呢;而我虽然是你的同类,可你却连占有都不屑占有,都懒得付出……”
“我以前看不懂你,可现在,我好像渐渐地有些明白了。你不爱人,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的能力。你的心中没有爱,你是当之无愧的强者,你只依靠你自己,只相信你自己,所以,也只需要你自己。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觉得,你的人生只要有你一个人,便足够了。”
“可这样真的有意思吗,夏昭时?你坐拥一个王国,那么辽阔的国土,那么繁华的尘世,却只有你一个人,一个人……没有同伴无人分享,你不冷吗?不孤单吗?不会,觉得寂寞吗?”
“你难道不想……”
“我不想,”夏昭时静静听了一会儿,终于极不耐烦地嗤笑一声冷冷打断他,“我不是你,林烟,所以我不像你这么饥渴和软弱,一辈子,永远都在奢望这世上能有另一个人,来陪着自己。”
“而且还要陪一辈子。”
“我夏昭时从来,没有过这样天真的梦想。”
他无情无义的自私,都源于他铁石心肠的坚强。
林烟被抢白得措手不及,愣愣顿了一下,半晌眨眨眼睛,幽月照拂的海面瞬间涌起波浪,连绵起伏,烟波浩荡。林烟垂下睫毛温柔一笑,声音轻得如同来自深海的泡沫:“是啊,我也搞不懂我自己。我从来不屑去捡别人扔掉不要的东西,但你夏昭时,怎么就成了例外呢。”
夏昭时脸色一沈,慢慢转过身来。
“合同签订的时间是在今年年底。不过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一直呆在美国,所以到时候时间一到,你自己走就是了,”顿了顿,夏昭时似笑非笑地续道,“恭喜你啊林烟,你终于又可以跟过去一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和谁做爱就和谁做爱,想去偷情就去偷情,不用有所顾忌,我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你自由了。”
林烟仰头看他,目中星辰闪烁,烟波浩渺,好像生怕吓走什么似地无比轻声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是,现在在这里,我们就算散了……彻底地散了,对吗?”
夏昭时扫了眼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然你以为呢。”
“……我没以为什么,”林烟哽了片刻,旋即艰难地扯扯嘴角假笑一下,有些失神地说,“只是觉得,夏昭时,你真的,真的……太绝情了。”
夏昭时厌恶地皱起眉:“别露出一副期待落空的失望模样。事到如今你还在期待什么,林烟。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副模样。这本来就只是一场互相利用的交易,合同上写的东西我都履行了,而至于多余和亏本的事情,我夏昭时,从来不做。”
多余亏本的事情,比如,动情。
是啊,这就是夏昭时的本性。严谨到近乎刻板,精明到堪比冷酷,合同上怎么写的,每一个字,他都会尽职尽责地一一照做,做得很好。然而合同上没有写的,那么哪怕一个字,他都不会多出。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如果不确信回报,那就不会付出任何。
他是这般的自私吝啬,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太好。他不怕得罪人,因为他足够强大,也因为他只需要,他一个人。
如此看来,夏昭时和林烟虽然是同类,身处同一个世界,但他们分明站在那世界的两个极端,彼此相隔万里遥遥对望,而中途风雪茫茫,魑魅魍魉。
他们在这个世界相遇,却走不到同一条路上。
中间有太多太多的曲折坎坷,岔道路口,他们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地重逢。
那一天,是否真的会有。
夏昭时走过来一把抬起林烟的下巴,居高临下,轻描淡写:“是谁帮你查到这里的?嗯?啊,让我想想,你不会去找李一南和凌望,齐逸又没那么大本事,黎唯哲根本不会帮你,和你关系不错而且还势力不小的……呵,我知道了,原来,是王远山啊。”
林烟眼波一晃,动了动唇:“就当送我个分手礼物吧夏昭时。不要,为难他。”
夏昭时眯起眼睛,嘴角一撇慢慢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啧啧轻叹,口吻满是不屑:“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林烟吗,怎么越来越心软了。”
林烟淡淡一笑:“我积阴德。”
夏昭时走的那天,林烟把他送到了机场。虽然当事人并没要求,全是林烟一个人自相情愿。
一来二去这里实在没给林烟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充满离别的地方。
但今天的夏昭时却让林烟很是动情。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和两人初见时的那一身一模一样。林烟知道夏昭时绝非故意,所以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