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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向西-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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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昭罕很快回来了,才跨进前院就大声叫着:“崇礼,崇礼你听说了么?皇军打胜仗了。”
  吴崇礼噌一下跳下椅子,撒开蹄子奔出去:“刀昭罕,刀昭罕,我们得庆祝。”
  刀昭罕在角门处接住他,将他托起来转个圈:“自然要庆祝,为皇军祈福。龙兵团威武!”
  “龙兵团万岁!”
  两人这番做作,委实有失年龄身份,岩吞看得恶寒,默默撇开脸。
  “岩吞,告诉账房打赏府里,各人放两天假,哟西哟西。”
  刀昭罕笑道:“打赏可以,放假却不可。县长有令,各维持会需严阵以待,治安方面更需谨慎——崇礼,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是、是哦,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这晚,千杯不醉的吴少爷居然醉了,醉了的吴少爷没有了平日的骄纵和闹腾,安静地窝刀昭罕怀里,笑得漂亮而纯净。
  刀昭罕也双眼迷蒙有点不清楚了,当着一众属下、家丁,就柔情似水地哄着怀中人:“崇礼,吃点这个。得吃,你喝一肚子酒不吃点东西不行……要我喂你?不行,他们都在呢,乖,自己吃!”
  六武士还好,那些个“管事”“账房”已如坐针毡,有个胆大些的站起来告辞,其他人纷纷响应,下了席回头望一眼,对班宇头人和武士们一个比一个厚的脸皮着实佩服。
  待人走干净,岩静自动坐到角门旁守着,其余五位武士则凑到头人身边。
  刀头人眼光一敛,满脸的柔情蜜意瞬间消弭。他推推怀中人,怀中人嘿嘿笑两声,滑到地上。他吓了一跳:“真醉了?崇礼,崇礼?”
  喊两声没得着回应,他也不惜力,挥手啪啪扇出两耳光,清脆的声响把岩吞等人震得一愣,那个挨耳光的人依然嘿嘿笑着。
  “真个醉了……他喝了多少?”
  岩吞看看桌下数不清的罐子,“头人您喝了一碗,我们每人喝了两碗,其余的……”
  “你怎的不拦着他?”
  岩吞默然。哪曾见过吴少爷喝醉?再则说了,那一碗接一碗,还是头人老爷您给满上的!
  “怎的就真醉了?”刀昭罕好笑不住,将人抱进屋内。
  被褪了衣裤放床上,酒醉的人有点反应了,慢悠悠地转着眼珠子。应该是看不太真切吧,他努力眨眨眼,打个招呼:“HI!”
  “‘还’什么?”刀昭罕故意问。
  他却不答了,乖巧地笑笑,卷翘的长睫毛慢慢垂下,盖住了迷离的眼眸,就这样睡着了。
  刀昭罕低头轻轻落个吻,这个安静得如一抹月光的清俊人儿啊,让人只想融入他的美梦里,荡荡漾漾不出来。
  然则不能!刀昭罕叹气,扯过薄被将人裹好,再留恋地看一眼,起身出了屋。
  六武士还安坐酒桌旁,等着商议倒戈的大计。
  
  (注:以上背景资料采自《滇西抗战》(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中国远征军史》邓贤著,《铁血残阳》by诸葛益德发表于水木清华)
  




☆、37。不只是等待

  很多年以后,当曾经的敌我双方能坐下来反思那场 时,日本军事史家总结认为,在亚洲战场上,日军经历过三次“玉碎战”——好风雅的日本人喜欢用“全员玉碎”来高贵化“战斗到最后一人”——正是这三场玉碎之战,拉开了日本走向投降的帷幕。
  它们分别发生在中国滇西的松山、腾冲和缅北的密支那,三场战役的对手均为中国远征军。
  松山战役于1944年6月4日正式打响,战斗之初,交战双方都满怀信心,都没想到这场战役会持续3个月又3天。这是整个滇西反攻中打得最为艰难的攻坚战,它还有个让人听了至少要窒息两秒的别名:“松山血战”。
  松山属横断山系高黎贡山山脉,由大小二十余个峰峦构成,东距惠通桥约6公里,高出怒江江面近千米,滇缅公路经惠通桥,在该山的悬崖峭壁间盘旋40余公里。
  自从1942年日军占领怒江西岸后,松山的战略地位就变得尤其重要。它突兀于怒江西岸,形如一座天然的桥头堡,扼滇缅公路要冲,与腾冲、龙陵成犄角之势。美国报纸给它起了个贴切的名字:滇缅路上的直布罗陀。
  对日军而言,松山不守,则腾冲龙陵无依托,怒江防御体系的三角支点将瓦解,因此日军在此驻有重兵,布设的一一五榴弹炮群至少可以将怒江两岸一百公里路段完全置于炮火控制之下。
  除了强大火力,松山的工事亦复杂坚固。日军以若干堡垒群为主要阵地,完全按照永久性作战需要构筑。日本缅甸派遣军总司令在给上司的报告中称:“除重炮在直接命中始有破坏效力外,山野炮均难破坏。松山工事的坚固性足以抵御任何程度的猛烈攻击,并可坚守8个月以上。”
  敌之熊掌我之砒霜。
  松山对于中国远征军而言,是躲不开避不过的粪坑,收复松山才算是取得收复腾冲、龙陵等3万平方公里的滇西失地的出发点,进而打通被中断了两年多的滇缅路。明知这是个吃人的粪坑,滚动着蛆虫和恶臭,远征军依然只能硬着头皮淌过去。
  1944年6月4日,中国远征军第71军在军长钟彬指挥下开始反攻松山。
  虽然日军着实看不上中国军队的作战力,就好比大象看不上蚂蚁,但当蚂蚁倾巢而出遮天蔽日时,大象还是要严阵以待的。
  在蚂蚁不要命、不间歇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后援的啃啮下,大象也有些切肤之痛了。虚虚假假忽胜忽败的消息传到勐达,让人迷糊疑惑忽惊忽喜。
  特派员的地位在悄悄软化,土司又出来主事了,第一道指令是选几个人去前线,随时探知最新最真的战地情报。
  土司的这道指令,是个试探,也是个示好。
  试探谁还站在土司一边听土司衙门号令,而前线情报员所属的贵族,亦将成为土司最信任的人。
  这种好差事,却没有出现打破脑袋哄抢的局面。两年违背纲常伦理的偷生,许多改变已一去不回。土司和印太失落了几天,悄悄龟缩回土司衙门,对外面的事务不闻不问了。
  特派员发觉土司不中用了,于是天天跑刀昭罕府邸坐着,妄图笼络好人强马壮的伪军队长。
  刀昭罕自然虚与委蛇,吴崇礼却再也藏不住脸色。
  吴公子当然晓得刀头人为稳妥起见,必须顾全大局,但他就是装不来每天为远征军的伤亡数字鼓掌欢呼。
  实在憋不过,他一跺脚,上前线去。
  说来吴公子不是胆大的人,亦不敢于冒险,但这些年行事,似乎都是哪里有子弹飞就凑去哪里。
  属官太太偷偷嘀咕:“他们啊,就是为着无儿无女,没有牵绊和挂念,就随着性子想做什么做什么。他做他的呀,平白带坏我家少爷……”
  对于吴少爷的习性,刀属官不予置评,但要说吴少爷带坏自家少爷,刀属官是要瞪眼的,“太太莫瞎说,你养的混小子是能关得住的么?”
  “但他去前线……”
  “我请示过大佛爷,说那混小子福大命大,不关事。再则如今这世道,土司已经……我们总该多找几条路子。”
  为着保自己的命,抑或为着要他人的命,不管出发点如何,他们内心里的期盼是一样的:中国必胜!
  
  窝在山旮旯里时,吴崇礼和刀少爷总以为有人故意隐瞒了远征军获胜的消息。一路北上,战争态势如夏风铺满天地,他们毋需甄别判断,跟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一样自然而然就过滤出消息真假——
  远征军的战况委实不那么振奋人心!
  距6月4日远征军发动进攻以来,经过五次围攻冲锋,松山阵地依然巍巍耸立着。第71军伤亡三千余人,主攻营正副营长全部阵亡。
  日军放出狂言:“中国军队不死10万人,休想攻取松山。”
  由于松山火力的覆盖范围太广,中国军队急需的粮食弹药后勤物资只能依靠人力骡马经由山间小道运抵松山和龙陵前线,雨季中,到处山洪暴发,山道泥泞,民伕骡马均不能行,美军飞机亦无法起飞。前线作战的军队失去后勤保障,久攻不下更是军心动摇,士兵们蹲在光秃秃的战壕里,怀抱步枪,日夜听凭大雨浇泼,苦不堪言。
  7月,远征军司令部命令第8军接任第71军,担任主攻。第8军军长何绍周乃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的侄儿,虽身为中将其实并不擅长打仗,于是慷慨地把松山战役前线指挥权交给了副军长李弥,自己蹲在第二线掩蔽部里观望。
  李弥,腾冲人,毕业于风云际会的黄埔四期,同期大名鼎鼎的同学有林彪、刘志丹、伍中豪等等。不知是这一期教官的教学方式不同,还是这一期学生的命理中有某种不好解释的特质,黄埔四期集中的都是天才、鬼才、奇才。
  第71军久攻不下松山,反而伤亡惨重军心浮动,后方士气亦被打击,值此进退两难之际,集团军总部急切换上李弥,希望能打破僵局。
  然则李弥此时,也在挠头。
  自7月5日集结完成,第8军三个步兵师在远征军直属重炮团及军、师炮群百余门大炮的掩护下,从四个方向向松山阵地轮番进攻。
  然则老天爷像是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般故意发难,毫不吝惜地倾倒雨水,泥泞的山路变成了溜冰场,士兵们既要留神脚下摔跤,又要提防头顶上比雨水还密集的子弹,每爬一步都艰苦异常。
  短短几天,二十多次攻击打下来,两千多的伤亡数字亦不能把第8军的阵地垫高一点。
  这座坚不可摧的松山,到底要吞噬多少远征军的尸骨才罢休?
  松山脚下悲情和愤怒的情绪卷着漩涡,让所有人都咬牙切齿。
  吴崇礼跟着第200师老上级、译员组组长老邓在战壕里穿梭,对于即将要面对的人和事,有些茫然。
  老邓的一只眼珠子已丢在缅甸林子里,现在戴着个眼罩,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看着有些狰狞,截然有别于出征缅甸时的温文尔雅。
  刀少爷本想开个玩笑,头顶忽有炮弹的啸声,被人一头按下,他张开的嘴来不及合上,结结实实吸了一气管泥。
  沉闷紧张的战壕了终于有了丝笑意。
  被困同古时且无惧色的老邓却依然紧绷着,就着雨水胡乱帮刀少爷抹把脸,催促两人快走。
  “邓、邓组长……”何曾见过久经沙场的老邓有这般不安!
  “吴译……呃,崇礼,在那期译员中,你一向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远征军此次反攻,非游击,中国抗战7年,成败在此一举。你久居滇西,或许能为李副军长提供些有裨益的见解。”
  李弥临危受命却无战果,上方,躲在碉堡里的敌人仰仗天时地利不手软,屁股后,“限期攻下”的军令又如山洪涌来,他被夹磨得焦头烂额,干脆把指挥所搬上前沿阵地,亲率参谋长和美军顾问到主攻团督战。
  指挥所掩体里英文、中文齐响,正进行着激烈的争论。老邓的独眼眨巴两下,示意吴崇礼和刀少爷于外面等候。
  听着里面安静了下来,吴崇礼拍拍刀少爷,又细致地整理着装。正扯衣襟,老邓探出头来,“崇礼,进来罢。”
  李弥、两位美国人和译员都站在一个弹药箱搭成的桌子旁,见着他们,李弥笑了笑。
  老邓要吴崇礼把这两年日军在滇缅路的来去汇报一下,“军座,就让崇礼自己翻译吧?”
  李弥点头,示意译员先出去歇息。
  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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