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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绺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姐姐一定是下棋的高手,你把手里的棋子,恰到好处的用在每一个地方。你让袁向鲤带慕香进了袁府,然后让我看着她,目的不过是设计让慕香进宫,去杀死廷素。可是,你没有料到,这个廷素不是凡品,他竟然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慕香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杀得了他?姐姐,这一点,你真是失算了。你让我委身于袁向鲤,待在暗无天日的袁府,那是因为你知道,慕香待我好,要用一个棋子,就要首先牵制它。姐姐,慕香是你的一颗棋子,我就是牵制她的另一颗棋子。哎,可怜慕香她还不止一次的让袁向鲤派人寻我,可是怎么能找得到呢?我就在袁府里,同她一样,被同一个男人糟蹋。后来,我爱上袁向鲤,我很痛苦,这是孽缘,是我害了慕香,我承认,是我害了她。
慕香听到这里,再也掌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心中想起一个痛苦的声音,可是绺儿姐姐,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慕香只是个孩子,可是是你是我让她承受太多苦难,说到底,她才是最可怜的人。
绺儿说道慕香,语气渐渐柔和下来。
慕香一字一字的听着,她一动也动不了,她像是完全掉进一个早有预谋的梦里,梦里发生的一切永远让她始料未及。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给自己一个找寻的理由,最后给自己一个荒诞如闹剧般的结局?为何是这样?
红袖的声音永远都是不急不缓,开口就笑。
我让你历练历练,有什么错吗?你是我妹妹,帮我实现大业,也就是帮了你自己。我成了女皇,也是为了柳家列祖列宗。你也会成为权倾天下的女官,你怎么看不破?我让你委身袁向鲤也是希望你能从他那里学到一些手段,同时替我监视他。他直到此刻,仍旧是我们的劲敌。你却暗中喜欢上了他?你怎么对得起我?
姐姐,你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要把祖宗牵扯出来。你找我,救我,我感念你。可是你利用我,你呼风唤雨,我呢,我只是个婊子,被所有男人玩弄的婊子。这些年来,你成事之后,我便四处游荡。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想去找慕香,可是我没脸见她,我四处打探,到现在再也没有消息,恐怕慕香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姐姐,我为你做这些事,是心甘情愿。你是我姐姐。我的命是你给的。可是,你什么时候当我是你的妹妹?你满心只有你的霸业,你的十二坊,你的江南红袖,你什么时候记起我来了?到现在,你占了京城,然后出来找我,可是妹妹的心已经死在外面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和袁向鲤把我浸在困兽池里,说是让我历练。我历练了,从前的那个绺儿早就死了,兮月也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黑袖。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戮,杀尽天下薄幸的男子,还有所有对不起我的人。
慕香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残忍的大梦,眼前马车里的说话的女子,一句一句,字字惊心。她真的是绺儿?口口声声要杀死天下薄幸男子?这与当年那个一读书就哭的绺儿极天极地,相去甚远。不知道她这些年受了怎样的苦,只是……难得她还记得我。虽然……虽然你骗我,可是……可是绺儿姐姐我不怪你。
接着又是绺儿的声音。
姐姐你走吧,不必管我了。
兮月……
我说过了,我叫黑袖。姐姐,你回去做你的武则天吧。
红袖叹了一口气,良久没有声音。
好吧,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你若是玩累了,一定要回来。我之前愧对于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你要皇位我也分一半给你。你——
红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兮月……
红袖语气里满是苦痛和难以置信。
你……
姐姐,我不要你一半江山,我要全部。你累了,你就先去吧。怎么了?怎么闭不上眼吗?妹妹帮你,你不必担心了,你教给我的,我都学会了。袁向鲤不是不喜欢我吗?那我杀了他,他不要我,我要他的命。然后再杀了九王爷,杀死所有不听话的薄幸男子。天下,不是还在柳家手里吗?
妹妹,你——
红袖再无声息。
姐姐,就当这九州天下是你为妹妹做的嫁衣吧。你安心的去吧。
不远处的慕香听到此处,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是谁?绺儿大喝一声。
绺儿从马车中探身出来,一眼就瞥见了草丛里的站着一个人。
两人相见,各自怔住。
慕香想过千万次与绺儿重逢的情景,眼前的绺儿姐姐,一身黑色的缎子,精心打理的眉眼,眉宇间在没有当初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凶狠。慕香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连蚊虫也不忍心杀害的绺儿姐姐,当才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杀死了自己同胞的姐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噩梦?三池?袁向鲤?都不是,这个梦才是最可怕的,只是可惜这不是个梦。这一切真实的令人发指,赤裸裸的真相袒露在自己身前时,慕香觉得晕眩。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情景。慕香记起来那个可怕的传说,天地之间四处邪气最盛的所在。一处是罗刹海,一处是无底洞,一处阿鼻地狱,最后一处便是藏在漂亮皮囊下的人心……
这颗心怎么会是绺儿姐姐的心呢?
她……她杀了红袖……她的亲生姐姐,更何况是我?
慕香突然说不出的绝望,绺儿姐姐,绺儿姐姐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绺儿看到慕香,很快分清了她的眉眼,表情里掠过一丝欢喜,但很快消失不见。身后的马车是她亲手留给红袖姐姐的棺木,也许绺儿还没有从方才的杀戮中,摆脱出来。
绺儿姐姐,真的是你。
嗯。是我。慕香,你活着真好。
绺儿姐姐,我……
慕香竟然再也说不出话,她看着眼前一身黑色缎子的绺儿,竟然觉得出奇的陌生。她只是怔怔的站着,看着绺儿的脸,眼泪簌簌而下。
慕香,这些年你受苦了。
绺儿姐姐,你比我苦。
我?我不苦,我的苦都到头了。
绺儿姐姐,我一直在找你的,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当初你就在袁府,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有你的理由。绺儿姐姐,你原谅我么?
慕香,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天。
天?是天的错?
嗯。天意弄人,你头顶上的苍天无眼。
绺儿姐姐,我不在乎这许多,我终究找到你了,你跟我走么?我们找一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世外桃源?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绺儿姐姐,我……我也有心上人了……
哦?那很好啊。是那个小皇上吗?
慕香低低的嗯了一声。
绺儿看着她,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疼。
绺儿姐姐,你的身子都好了么?
嗯,早就好了。当初浸在困兽池中,别的没有长进,倒是身子骨慢慢硬朗起来。
那真好。绺儿姐姐再也不用服药了。
是啊,慕香也再也不用给我煎药了。
慕香很欢喜,她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听到的一切,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走到绺儿身边,张开双臂去抱她。绺儿却做了个防备的动作,不过最终还是让慕香抱住。慕香感觉到绺儿的身子出奇的冷,黑色的缎子像是蛇皮一般,裹在绺儿身上,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气。
慕香抱着绺儿,觉得周身轻飘飘的,尽管绺儿的身子冷,但是慕香的心底还是慢慢长出一个温热的泉眼,慕香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了。
绺儿有些生硬的抱住慕香瘦削的肩膀,竟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已经好久没有与人拥抱了。
一直陪着自己的奻奻,只是红袖的眼睛,用来监视自己。绺儿不喜欢被人看着,按别人的吩咐做任何事,她受够了,她再也不要如此怯懦,她要坚强起来。直到有一天,绺儿终于忍不住,将她闷死在被衾里。这些年来,杀戮惯了,绺儿变得残暴起来。即使仅仅是因为路过的一个男子,看了她一眼,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他,折磨一番,然后杀死,以此取乐。绺儿觉得从前的自己太多软弱,之所以受那么多苦,也是由于自己的软弱。她恨,起先,她恨自己的父母,恨姐姐红袖;后来她开始恨老天,恨天下人,尤其是曾经糟蹋过她的男子。她几乎偏执的找来一堆曾经悠远楼的熟客,让他们赤裸着身子,彼此交媾,然后泼上冷水,直到冻死在风雪里。
慕香的出现还是让绺儿欢喜的,慕香在她眼里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甚至连月事的处理也要自己帮忙。她想到过往,心中一软,将怀里的慕香抱紧。
慕香感觉到绺儿的身子渐渐热起来,衣衫里竟然也透出了一股往日的气味,慕香几乎要微醺了,为了这一刻,她走了多远的路啊。
慕香全然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喝醉一般倒在绺儿的怀里,久久不愿意起身。直到绺儿捧起她的脸,她看着绺儿化了妆的眉眼,如同明艳的花朵,可是偏偏是黑色的花朵。慕香心中一颤。
我带你走吧。
绺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香拼命的点头,泪如雨下。
慕香上了马车,吃了一惊。
红袖歪歪斜斜的倒在座上,胸口插着一柄精巧的匕首,伤口处仍在汩汩的冒出血来。绺儿却不以为然,她随意的把红袖推到一旁,坐到慕香身侧,微微一笑。
尽管心中有些异样,马车里的气息让慕香觉得害怕。但是,慕香仍旧像婴孩一般倒在绺儿怀里,绺儿眼睛直视前方,却没有焦点。
慕香贪婪的嗅着绺儿身上的气味,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襁褓。绺儿也好,兮月也好,黑袖也好,都罢了。绺儿姐姐,我们不再分开了。带着廷素,我们去找一个世外桃源,西湖就很好啊,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
慕香像是痴痴呓语,绺儿只是轻轻的点头。
马车行驶在布满荆棘的林子里,颠簸不堪。
慕香躺在绺儿怀里睡着,娇喘声声,像是个玩累了的婴孩。绺儿看着她瘦削的脸颊,破旧的衣衫,心中一阵心疼。绺儿凑过来,在慕香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手探进慕香怀里,感受慕香安静的温度。
慕香毫无防备的熟睡,正在做一个美美的梦,梦里她和绺儿姐姐在江南温润的水乡里,在太湖上泛着兰舟,唱着一曲《采莲歌》,正在相互泼水嬉戏。慕香穿着一身红衣,双足赤裸,浸润在太湖清凉的波光里,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绺儿在咯咯娇笑。慕香看到湖面上满满的都是翠绿的荷叶和莲蓬,莲叶何田田,越女正采莲,一曲莲歌唱不完。慕香开心的大笑,她看到桑下和香菱也泛着舟,远远的赶了过来,香菱在船上歪歪斜斜,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荷叶。
人生下来不是为了受苦的,之所以受苦,那是为了以后的甘甜。梦里的慕香摘下一个莲蓬,咬碎在嘴里,甘甜的汁液浸入齿缝,慕香几乎流出了口水,大吃大嚼起来。
她递给绺儿一个莲蓬,绺儿却不接,慕香喊她她竟也没有听见。
绺儿姐姐,给你吃莲蓬。
慕香凑过去,绺儿却仍旧没有回头。
绺儿姐姐,你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啊。
你别再跟我要,你采的莲蓬都没有熟透。
突然,慕香脚下一滑,来不及喊叫,身子陷入水里,然后不断的下沉。慕香大惊,她不能呼吸,眼睁睁的看着离着湖面上的绺儿越来越远。
绺儿姐姐,绺儿姐姐。
绺儿却像是没听见,始终给慕香一个背影。
慕香在不断的下沉,她看见藏在荷叶底下的莲藕,看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