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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一刀的!你可能不知道,就连我在那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一刀在人身上片下一块肉,那一大块红色的刀口上是不会流出血的。我的人告诉我一共片了一百多刀,一条腿就剩下一根骨头,可是那骨头上面却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方路杰用力地挣扎了一下,窒息更加紧迫。他通红着双眼,咬牙看着眼前的脸:“张并生……你还是人吗?还是吗?!!!”
“怎么不是了?不是人哪来这样的手段和残忍?豺狼虎豹捕食还是一口咬断喉咙直接断命呢,只有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只有人才能创造生、不如死!方路杰,我就是要那个大胆顶替你的人生不如死,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方路杰躺着,脸对着张并生。他眼角落下来两行泪水,在脸上划了透明的两道。张并生的刀已经在他脸上陆陆续续擦出细小伤口,泪和着血淌下来,最后蜿蜒着深藏进鬓角。“张并生,我真的该死吧?”
张并生怔了一下,风暴一样激荡动乱的情绪微微平息。“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该死吗?那我为什么那么害人?为什么那些人因为我受苦受难?”他停顿一下,大吼出来:“我不该死你干嘛这么恨我?!!!”
行驶着的车辆突然颠簸了一下,张并生手里握着刀子,刀锋受到惯性向下一沉。
“!!!……”方路杰短促地哀鸣了一声,鲜红的血突然从他脸上泉涌出来。
“怎么开车的?!!!”张并生朝司机大吼一声,直起身从方路杰身上起来。
一脱离张并生的压制,方路杰本能地双手捂住眼部,鲜红的血却还是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缝间涌出来。张并生稍微地有些失神。方路杰最后的问话确实令他有一瞬大脑空白。是啊,自己为什么这么恨他?为什么?……现在想来竟然这恨根本来的没有理由。
“世事不就是这样吗?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招惹我,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恨上你了。”
张并生拿着匕首的手微微地用力攥紧了,他看着方路杰,心里有些犹豫:应该没有真的刺瞎吧?最后反应过来时已经尽全力收住刀了,估计没有伤到眼睛才对……
突如其来的伤害方路杰没有准备,他此时微微喘着气,手指捂住眼睛全身脱力,快要虚脱一般。他笑一声,用一只眼睛勉强睁开看着张并生。“你也别在意我的话,我就是知道你总是思想上走不通,所以故意说这些话让你乱阵脚失方寸。你都看穿我这一套了你还上当?”
“少在我面前装镇定,起来!”张并生冷漠地低吼一声,伸手将方路杰拉起来。“手拿开!”他强硬地抓住方路杰捂住眼睛的那只手,往旁边一扯。眼睛露出来,都是血,只能隐约看清楚根根分明睫毛。看不到伤口在哪里,张并生极不客气,脱下手上的白色手套,往方路杰不断涌着血的眼睛上擦。血很多,还在流个不停。他擦了几次,终于看清伤口了。
正中眼睛。一点都不留情。
“还有一只呢,你再来一刀就行了。我的一生也就了结了。”
明白自己的一只眼睛已经伤到无从挽回的地步,方路杰心里冰冷冷的。他有些自暴自弃,颓废地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人对于一直拥有的东西充满一种依赖和无视。因为一直拥有,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所以那种失去的痛苦就来的格外地残酷和惨烈。
残疾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方路杰从来没有准备过。所以现在他忍不住想,就算失去腿也好过失明吧?没有腿可以爬,可是没有眼睛能怎么办呢,四肢完好又不知道往哪里走,有什么用?……“可惜眼睛不是腿,不能给你剔上一百二十八刀,不然就更好了。张并生,我不知道我该用一种什么态度面对你。你或许就是在另一种环境下长大的我,你或许就是另一个我。可是一个人不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所以我们注定不能面对面。少一个会好一些。你杀了我吧——别考虑什么让我生不如死了,没有眼睛我不会活下去的。”
“哼,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愧疚?你少做梦!”
“张并生,我该怎么更你交流?——从头到尾我没有让你愧疚过,愧疚的只是你自己而已,跟别人没有半点关系。你喜欢推卸责任、蒙昧自己,行啊,你现在可以把所有你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全部抛给我。反正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眼睛上的疼痛在一步步地加剧,渐渐难以忍受。方路杰身体无力,捂着眼睛往后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轻轻喘着气。难受,很痛、非常痛!车子在行驶,车厢内感受到细碎的震动,方路杰双眼闭起,被疼痛压迫着的身子像筛子一样瑟瑟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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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了,昨天晚上码字到十二点啊········
第十章
到了将军府,张并生自己走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然后朝车厢里伸手抓住方路杰,一把把他拖出来。方路杰右手捂住眼睛,左手被张并生拽着,踉跄着跨进将军府。在经过大门时,高深的门槛绊了他一下,方路杰前一扑,摔倒。
“起来!”张并生没半点犹豫,拖着地上的方路杰站起来继续走。
将军府靠近租界,周围有很多来往的洋人。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远处朝这边张望,当看到那个脸上全是血的年轻人时都是惊讶又同情地叹了一声。
“你放开我我真的走不了了……”方路杰虚弱的声音从颤抖的唇齿间发出来,人突然像失力了,扑通一声倒下去,伏在将军府的大理石地面上,肩头瑟瑟直颤。他用双手捂住眼睛,眼球像被人硬抓了把沙石塞进来,稍微的震动都仿佛连着脑子里面都被无数的沙子磨碎。方路杰一只沾满了血的手放下来撑着地,渐渐的指甲无法忍耐地在地上抓过几条痕迹,握成拳。
“现在知道疼了?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铁石心肠铁石的身,对生死爱恨和痛苦都没有感觉。”
脑海中渐渐昏沉,方路杰感到近在眼前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他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同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计较,手臂瑟瑟颤抖着完全拿不出力气,他眼前一黑,迎面向着地面倒下去。
张并生默不作声地盯着地上昏死的人看了一会儿,眼中四起的报复和混乱沉下去。他抬头时发现手下的一个小队长正站在面前很久了,冷声说:“叫‘明仁’的眼科医生来。”张并生转过身,手里一直提着的匕首突然在手心里被想起来。他提起来看了一下,上面红色的血渍已经半凝固了,从刀尖往上大概有半寸的深度。他脸上冷笑一下,方路杰的眼睛,多半是毁了。
夜色浓稠得像一杯泼洒开的墨汁,深暗中散发着压抑和窒息的黏腻。
多久的时间能如此荒唐地改变一个人,多少的风波能这样萎靡地吞噬一个灵魂?答案不定,可是结果始终都令人觉得很难相信。
“说,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嗯?”
“喜欢,喜欢。嗯!……”
“小骚货,长成这样一张脸就是来勾引我的,开始还偏偏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寻死觅活。”
“那时候不是害怕嘛?你那么凶,对待我时又一点都不温柔,我当然会想逃的……”
“哦,那还真是我不对了,是我不好,该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呀!你……”
面对孙世昌时,段启一直在忍耐,可是他也并不是完全觉得痛苦,绯红的脸上不时隐约着陶醉和怯生生的期待。
当孙世昌拥抱他时,他用力仰起头,张开殷红的唇瓣急促地喘息。他半睁着迷雾一样的视线,看着头上一幅梅花的图。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了方路杰。那个像冬梅一样清香干净又正直,同时也像梅一样注定生在困境中的人。
动荡的大脑过了很久才从奢望的迷雾中清醒过来,段启张着迷茫的眸子,恍惚地望着头上那副白梅的图。
段启脑海有时候是一片空洞,断断续续地连不上环扣。他突然抬头对孙世昌说:“我是你的!”
“呵!你当然是我的,是我的!当然是!”
“那、那你还会想要方、方哥吗?”
“哈哈哈!”孙世昌狡黠地笑着:“你吃醋?哈?学会争宠了,嗯?!”
“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要他?告诉我!”强烈到过剩的刺激,使泪水充斥了整个视线,段启挺身看着孙世昌,用力在迷蒙的泪水中看清孙世昌说话时的表情。
孙世昌稍微停顿一下目光温柔起来。他看着段启,似叹息着承诺:
“不想要了。”
孙世昌说话时的表情不敷衍,还有点儿认真。段启终于安心了一样,放松下挺起的身躯,闭紧双眼,在风口浪尖上感受着堕落的快感。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在乎。只有这一刻轻松得忘乎所以,到了这一刻就彻底堕落,放弃所有的羞耻心和良心和道德。段启脸上露出满足而迷惘的笑容,就像黑夜里展开的巨大的,鲜艳到令人作呕的花朵。粘稠的,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花汁淌下来,在周围浇灌出浓浓的堕落和邪恶。
那些从堕落中衍生出来的邪恶开始滋长,慢慢地吸收和腐蚀着人心的幽暗。
段启睁开眼,盯着那幅白梅。突然胳膊在桌案上使劲一扫。装满墨汁的砚台嘭一声砸上去,漆黑的墨汁在白梅上溅开。段启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眼,享受着洪水般,滔天的快感……
第十一章
“你们现在该说清楚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查出来的叛徒会是段启?!”季长青气得差点把面前的桌子踹了,脸色硬得发青。“路杰待他那么好,那小子怎么就那么忘恩负义?!啊?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这已经是定局了,生气也没有用的。青哥,你息息火吧。”
洪帮几个分堂分社的领导人聚在程潜的公馆一堂,一个个面色沉重得像乌云。外缘社的社长郑克挣脸色最阴沉,他是目前这里资格最老的人,全字辈中数他最长。他现在双手放在桌面上,拳头紧紧攥着,眼里泛着杀机。“还是方路杰的错,这样的叛徒他竟然还当成心腹培养……以我郑克挣的标准,当初是绝对不会接受像段启这样的人入会的。”
一听这样明显把矛头知道方路杰身上的话,季长青眉毛不快地拧起来,声音拔高:“郑堂主这话说得好奇怪,难道人家站在你面前,你还能看出来他头上贴着奸细两个字啊?”
“青哥,大家自己人,这话怎么说的?”祝剑见季长青说话苗头不好,及时地从中调解。这是方路杰之前总嘱咐过他要注意的,季长青火气大,有时候很不喜欢考虑后果。虽然帮里人因此更加喜欢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青哥,可是台面上毕竟不能太难看了。
郑克挣一双刻板正直的眼抬起来,望着季长青。“那个叫段启的我打从第一次见面就看不顺眼,原因我就不说了,但是我郑克挣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我郑某人从不说无凭无据的妄言。”
“那又怎么样?——当初段启跟大哥上了船的这件事我和路杰都不知道,大哥出行一向是你外缘社负责安排,你既然这么有眼光,那当时怎么没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