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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我听见李悠正用奇怪的语言与老者对话。
随后小东高声说,“托杜大人率炎凉城的百姓,恭迎王妃殿下。”
得,这话我听懂了。
我不得不掀开帘子下车,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啊。”
他们看着我,先是沉默,然后哈哈大笑。
黑压压的一片人,轰隆隆的笑声。
那个老者很高,脸上的轮廓也很深,长得跟我们一点都不像。他走过来打量我几眼,又用奇怪的语言跟李悠说了一句话。
李悠淡淡地点了下头,老者笑着伸手拍他的肩。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东,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小东走过来问,“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果然一到他们的地盘,我就不是公主,而是王妃了。
“你给翻译翻译,他们刚才说什么了?我说,这里的人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懂?炎凉是我国的国土吧。”
小东笑了一下,“当然是我国的国土啊。只是炎凉城与突厥龟兹等国相毗邻,很多外邦人在这里生活,尤以突厥人为多。托杜大人和王爷正用突厥语交谈呢。托杜大人说公主的个头看起来很弱小……恐怕不利生产。”
生产?!
这才见第一面就讨论生产的问题了?!
我低着头走到李悠身边,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么了?”
“你,你告诉他,就说个头的大小跟生产没关系!”我指着托杜,大声地说。
谁知,那托杜在我背后说,“啊,原来如此。看来是小的多心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他竟然能听懂?
我转过头去瞪着托杜,托杜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好可爱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喜欢。”
“你懂我们国家的话?”
“恐怕是的,殿下。”他调皮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用突厥语说话!”我指着李悠,质问托杜。
托杜微笑,“孩子,那只是一种习惯。”
我没脾气了,彻底没脾气了。炎凉的人跟李悠全是一伙的。
连个老头都这么嚣张!
李悠看了我一眼,把我拎到他身边,按着我的头说,“这丫头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外公您别放在心上。”
至此,我李画堂,在炎凉城的陇西王府前,彻底化成了一座沙像。
我是怎么进的王府,我不知道。
我是怎么到的房间,我也不知道。
我是怎么坐在托杜的面前,像尊雕像一样地望天,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人是李悠的外公。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外公。比父皇还要大的长辈。
我在炎凉城那么多百姓的面前对他大呼小叫,他是不是很想杀了我?他会不会怂恿李悠休了我?
“王妃殿下。”
“别,您喊我画堂成吗?我叫李画堂,赤京人。”
托杜笑了,学着我的口气说,“那我叫托杜,突厥人。”
我猛灌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我求求你了。你可以喊我画堂,我能喊你托杜么?
还有,他说他是突突……厥人?我掰着指头算起来,他是李悠的外公,那李悠的娘就是突厥人,那李悠岂不是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托杜笑起来,“对,悠儿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哦。我今天才知道,难怪长得那么特别。”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我们突厥人的习俗,男人要把女人带回家,才能洞房?”
“啊?”
托杜摸着胡子,高深地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我面前,“悠儿在赤京跟你成婚之后,是不是找了各种理由不跟你圆房?”
我愣了一下。这老头真的是突厥人吗?他为什么连圆房都知道……
见我不回答,托杜点了点头,自顾地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刚要说话,托杜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找悠儿。咱们今晚就把正事给办了!”
仪式
托杜要我就坐在房间里,哪儿也别去,等着李悠回来。
我就听话地坐着等。
时间从正午到黄昏,其间小陆子来给我送过一次饭,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小陆子,你怎么了?”
“公主,传言都是真的。我在王府里走了一圈了,没看见一个女的。”
“真的?!”
小陆子凝重地点了点头。
“公主,驸马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按理来说,正常的成年男子,又是这样的高位,不养几个姬妾,实在说不通。”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去你的,你还想让别的女人来跟我争宠是吧?”
“公主,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小陆子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奴才听说突厥的可汗和龟兹的国王都曾经送过舞娘给驸马,驸马收下了。可这府里,别说舞娘了,连个大娘都没看到。公主说,那些舞娘去哪里了呢?”
“也许驸马不喜欢,又送人了?”
小陆子点头,“这个能说得通。不过,另外一个就说不通了。”
“什么?”
“突厥可汗的小女儿那云,公主听说过没有?”
那云?这个名字我好像真在哪里听过,但具体是哪里,我想不起来了。
“那可是突厥第一美人啊。不仅如此,她跟驸马可是一起长大的,突厥可汗也一直有意要把那云公主嫁给驸马爷。”
我现在对“一起长大”这种关系深恶痛绝。所以就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
“刚刚奴才经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两个下人在讨论。说不知道为什么驸马拒绝了亲梅竹马的那云公主,而娶了素未谋面的赤京公主。要是公主你,会选谁呢?”
我一愣。
是啊,为什么是我?难道真像外界传言的,是他跟父皇达成了某种协定么?不然,为什么他放着突厥第一美人不娶,要娶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
这时,小东带人进来了。
“陆有之,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给公主送饭的。这就走。”
陆有之好像很怕小东,连忙向我告退。
小东给我提来了热水,又准备了沐浴用的木桶和换洗的衣物。
“王妃,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我看了看这间大得离谱,又装饰得很简单的房间,试探地问,“小东,这是我的房间吗?”
小东一下子就笑了,“是啊。不过这之前一直是王爷在住。”
难怪这么简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小东的笑意更浓了,“王妃和王爷是夫妻,当然应该睡在同一个房间。何况这是王爷交代的。”【﹕。。 。。】
竟然是李悠交代的?。
我宁愿相信这是托杜外公的主意。
我一边坐在木桶里沐浴,一边望着头顶那些奇怪的图腾。明明是我熟知的建筑风格,却处处透着一股异国的风情。从进入炎凉城开始,我的好奇心就没有停止过。比如为什么偌大的城池看不到任何守备的军卫,再比如,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的国土,城里的百姓却不讲我国的语言?最重要的,就是小陆子所说的那个什么那云公主。
她究竟长得有多美,跟李悠有多好呢?
大概是连续十几天都在赶路,实在是很累了。我靠在木桶的边沿上,居然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父皇和母后对我笑得很灿烂,李纯和谢明岚也都看着我。
东直道上的小笼蒸包,还有小阳春莺莺杳杳的唱腔,好像都没有离我很远。
可是我却不知怎么的,哭了出来。
朦胧中,感觉有一股热气扑在我的脸上,我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李悠的脸离我很近。
近得让我怀疑他刚才在偷亲我。
大概是我突然醒过来,他有些意外。但他仍然淡淡地拉开与我的距离,转身递过来一块布,“水凉了,快起来。”
“那,那你也得出去啊!”我指着屏风的外面。
他大步走出去,不小心碰倒了放着我衣服的椅子。我这才知道他的内心也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擦干净身体,起来穿好衣服。大概是在凉水中跑了一会儿的缘故,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吸了吸鼻子,绕过屏风,看到李悠正站在窗口的地方。
今天一整天,窗子都是关着的。而我忙着胡思乱想,也没心思去开窗。此刻,闻到窗户外面涌进来的花香,忍不住跑到李悠身边,伸头往外看。
外面好像是一片桃花林,粉红的小花簇拥在枝头,明艳如霞。风吹花动,时不时又如飘落的粉蝶,在林间蹁跹起舞。桃树交错层叠,放眼望去,一片花海,竟似看不到头。
“哇,好美!”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桃林之外的夕阳,夕阳下的桃林,像是一幅绝佳的图画。
忽然,被我胡乱挂在脖子上的布被他拿了起来。
他用布兜住我的头,轻轻地帮我擦起头发。
他指尖的温度,传到我的头顶。然后,那温度像一股激流,急速地冲向我的心房。
“我自己来!”我着急地抓头上的布,却抓到了他的手。情急之下,缩了缩身子,就要把手收回来。
他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把我转了过去。
我低着头,希望那块布能把我的脸全部遮住。我的心跳飞快,血液都好似翻滚了起来,涌向脑门。
“我……”这样安静的时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喜欢我吗?”
“啊?”
“回答是或者不是。”他的口气仍然淡淡的。
我极力地要收回手,他却握得更紧,甚至把我带到他的怀里,目光专注地望着我。
“我们认识才没多久……”
“那,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和我共度一生?”
“不是,已经是了吗……”我的头低得更下,脸颊发烫。
“还不算是。”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怎么样才算?”
他不说话,只是把头低下,更加地靠近我。
我因为屏住呼吸,全身绷得紧紧的。他的呼吸,如羽毛一样,轻拂过我的脸颊。
他的睫毛很长,我感觉到了。然后,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软软的,像是年糕,还有甜甜的味道。
“驸……马……”我的声音都在喉咙里,“我们……”
他没有继续这个吻,而是伸手揽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向床的方向走去。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开【奇】始焦躁地发热。直到我陷进【书】柔软的床榻,而他压在我身【网】上的时候,我仿佛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战栗着,颤抖着,像一个婴儿般稚拙。
他的手伸进我的衣领。
我的衣裙,像是从桃树的枝头飞落下的花瓣。
我紧张地闭着眼睛,手脚的感觉好像都脱离了,只有满室的旖旎花香。
“这不是承诺,而是誓言。”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而我的身体正被他缓缓打开。
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一种难耐的饥渴正焚烧着我,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已经一片沉暗。却美得,胜过人间的夕阳。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今后,无论经历怎样的悲欢,遭遇多少的磨难,我都与你同在。”
我点头,真诚地回应,“与你同在。”
他猛地挺身,穿越了我如花似锦的少女时代。
我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并不是哀伤。而是此刻,我身后那段属于赤京城,属于公主李画堂的时光,已经彻底关上了大门,再不容我回头去看。
我要看的是眼前的男人,我要用以后的时光去爱他,陪伴他,与他一起度过一生的时光。
或许,能像父皇和母后,李纯和王明珠那样。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