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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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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子怯怯地抬头看我,然后闷声说,“奴才愚见,太子一旦登基,王氏将被连根拔起,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而谢氏虽然是我朝第二大家族,但谢太傅年事已高,谢侍郎资历太浅,不足以与霍氏抗衡。”他顿了顿,见我盯着他,才吞吞吐吐地接着说,“太子,本性温良,就算登基为帝,只怕也会受霍氏操纵。如今,能与霍氏相抗的,只剩下陇西李氏。”

“所以?”

“公主,您饶了奴才把,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小陆子跪下来,把头磕得闷响。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心烦意乱地挥手,随意坐在廊下。

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复杂?父皇,您为什么突然扔给儿臣一个这么大的难题,这是考验,还是您的试探?

前尘

我坐着发呆,用我那一向只思考怎么捣乱的脑子冥想父皇出的难题。

鼻子里灌注着大漠干燥的风,满满的都是白日里太阳留下的味道,与赤京的风很不一样。

不知怎么的,在这样一个时候,我忽然想起赤京来。

想起赤京五月里棉棉的日光,还有热闹的马球赛。以前的我,总是会在看台上手舞足蹈地给谢明岚喝彩。那个时候,爱还朦胧得像是紧闭的花苞,也许所有的感情,不到盛开,就不会有明艳的色彩。

还有南湖的赛舟,几条船,几个风雅的文人,有时候还会带上赤京里的花魁。

岸上的人吆喝一嗓子,那舟就纷纷冲出去了。

五颜六色的横在湖里,说不出的好看。

我闭着眼睛,思绪飘出去很远,嘴角不知不觉地就有了笑意。

然后有一个人在我旁边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啊!”我立刻清醒过来,侧头看过去。李悠正学我仰着头看天空,纯净清透的表情。小陆子跪在一旁没有声音。

我瞪小陆子。

“你瞪他干什么?是你自己太沉醉于回忆,没有听到我们来。”

“我们?”

“是啊,我们。”李悠抬手向一侧,我这才看到走廊里面满满当当地站了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男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看不出来历。

“他们是?”

“他们是王府里,各房的管事。你来了之后,一直没时间带他们过来跟你打招呼。记住他们的名字,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以后这个家交给你来当,用点心吧。”他轻轻敲了敲我的头。

然后那些人就逐个过来介绍自己。

账房,马房,内务房,珍宝房,农房,商房……我从来不知道,一个陇西王府,居然有这么多的部门,简直和朝廷的三省六部一样。

当最后一个人走回队伍里面去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都是小星星。

李悠挥了一下手,那些人就全部退下去了。

我抱头,“驸马,好多人,我实在记不住啊!”

李悠揽住我的肩,眼角有淡淡的笑意,“你以为这陇西王妃是这么好当的?一点一点学起,不会的我教你。或者,问外公。”

“说到外公,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

“诺力受伤,外公回突厥去看他了。”

“外公住在炎凉,还是住在突厥?我觉得外公比你长得像突厥人。颧骨很高,鼻子也很高。很帅气。”我仔细打量某人的脸,认真地说。

某人明显不高兴了,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丑?”

“说实话嘛……外公比较帅。”

他看我一眼,站起来就走。我连忙拉住他,讨好地说,“唉,你别生气啊,好不容易才陪我坐一会儿呢。你比较帅,你全天下最帅,好了吧?”

他盯着我,深棕色的眸子,印着月亮的轮廓。

我叹息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多少因为今天父皇和秦尧的话,对他有些愧疚。我们是夫妻,应该对彼此坦诚,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瞒着瞒着他。虽然,他也有事情瞒着我。

“小陆子,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退下去,不要妨碍我跟驸马。”

“是是,奴才刚才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奴才这就走。”

见小陆子掠过长廊,我抬头看李悠,“驸马,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们来一次很坦诚很坦诚的对话,好不好?”

“恩。”

我拉着他,与他相对而坐。我用自己的手掌,对着他的手掌,然后认真地说,“我问你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如果你不诚实,老天作证,我会遭到报应。”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目光清冷,“不许这样说。”

我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湿,“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不是因为跟父皇谈好了条件,也不是因为我是公主。”

“因为你是你,别的都不重要。”

“那么……”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训练军队。”

他的手僵了一下,表情紧绷起来,目光也移向别处。

我伸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闪躲。

“驸马,我很认真地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什么误会,你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说过的,与我同在。那么同样的,我也会保护你。”

我不知道怎么抚慰他,就凑过去吻他。他没有躲开,而是伸手环住我的腰,放任我。

我像小猫一样挂在他的身上。笨笨地,害羞地碰触他。

有时候,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还像一个小孩子。说要保护他的话,实在是幼稚可笑。可是我极其喜欢他听了我的话之后,露出的温柔眼神。就像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一样。

“暖暖。停下来,很痒。”

“啊?”这个人,太破坏意境了吧。

他抵着我的额头,“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

他牵着我走过长廊。地上的月光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缺漏,就像是一段完整的故事。有时,我看着他,总会有一些恍惚。上天把他打造得很美,却把我打造得很平凡,他好像不应该属于我。

他推开一个屋子的门,里面没有点灯,很黑。

我站在门口,他走进去,把屋子里的蜡烛逐一点亮。当暗黄的灯光把墙壁照亮的时候,我愣住了。

那面墙上贴了满满的画,画的都是一个小女孩。很小很小,或笑着,或撅嘴,站着或躺着,活灵活现。

我不禁走到画前,轻轻地摸着画上的女孩,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好像认识她。

李悠从身后抱住我,“暖暖,你都忘了吧?”

“什么?”

他轻轻地哼起一首歌。

“蓝蓝天空,太阳公公,小狗追着小蜜蜂。

夏天的风吹着我走入梦中,我看到七彩的天空。”

记忆中的旋律像是纷至沓来的纸片,我忍不住跟他一起唱了起来。

“绿绿的松,白白蓬蓬。空气中有香香的梦。

夏天的风吹着我走入梦中,我看到月亮婆婆笑了,我做着甜甜蜜蜜的梦。”

我记得这首歌,还有模糊的旋律,但我记不起李悠,怎么也记不起来。

“画上的小女孩是我吗?我们很早就认识吗?”我抓着他的手臂问。

“是你,我确定是你。”李悠亲吻我的脸颊,“你说过,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我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话都说不清楚。所以不记得了吧?我只听到有人喊你暖暖,却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后来,你离开得太匆忙,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赤京人。”

我望着墙上的画,喃喃地说,“你确定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是的。”

这个故事应该不短,却被他省略了许多。偏偏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又不想多谈的样子。

我要开口,他却摇头,“不要问。如果不记得了,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了一次。”

说完,他很正式地走到我面前,用汉人的礼节说,“你好姑娘,在下李悠,陇西炎凉人。身上有一半突厥的血统。已婚,谢绝爱慕。”

“噗”,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还会说俏皮话。

“谁稀罕你啊,还谢绝爱慕。白送给人,都没人要。”

“不一定。”

“谦虚是一种美德,懂不懂?”我戳了戳他。他很认真地点头。

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是啊,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人生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我曾经说过,长大了要保护他的话吗?难怪,他记了我这么多年。

我记得,谢明岚也曾经说过,长大了要保护我。因为这句话,我幼小的心田里涌出了一股温泉。我记得他很久,也许就跟李悠记了我很久一样。在孩子缺乏安全感的世界里面,这是一句比千金还重的誓言。

李悠娓娓动听地说,“我怕忘记,每一年都画你。只要想起你,我就还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眼中钉和怪物。”

“眼中钉?怪物?驸马,你在开玩笑吗?”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跟他扯上关系。

“王父的妻妾都是汉人,只有我的母亲是突厥人。而且,”他的眼神翻涌了一下,“是成过亲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听他谈起自己的身世,本来满心的好奇。可是看他现在的模样,我宁愿他不提起。因为他悲伤落寞的表情,好像承载着太沉重的过去,让我心疼。

“喂,阿尔斯兰、阿兰卡,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弱哦。”

“是吗?”他放松了一些。

“狮子是凶猛的,无畏的。像这样。”我比划了两下,还学狮子叫。

他笑了,“再凶猛,被咬伤了,也要躲起来自己舔伤口。”

“我帮你舔!”话脱口而出,说完,我马上就脸红了。“我的意思是……喂,你,你干嘛啊!”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走出屋子,“既然你开口了,我不拒绝。”

“正事,正事还没说!”我急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很急。”

我承认作茧自缚这个成语绝对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以后再有谁问我典故,我就说,公主李画堂无意间挑逗了驸马,结果被驸马狠狠地镇压不说,还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一夜到天明。

礼物

完事了之后,他果然又想跑。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嚷着,“急事办完了,办正事!”

他还没穿上衣服,光滑的后背被我狠狠亲了很多口,他的身体又诚实地有了反应。啊,本能果然比本人可爱多了。

啧啧,我一边吃他豆腐一边想,就凭这人的皮肤和身材,说是炎凉第一宝,确实不为过啊。

“松手。”他轻轻拍了拍了我的手背。

“我不,一松手人就没影儿了。”

他不说话了,又缩回被子里,抱着我,“好吧,你说。”

“军……军队……”他真的回来了,我又害怕了。还腰酸背疼着呢。昨天晚上太激烈了。

他想了想,“诸子百家里,我最推崇的是墨子。”

嘶,说这人汉语水平不高吧,居然还知道墨子。不过墨子跟军队有什么关系啊?

他好像知道我的疑问,又说,“墨子的思想,一直是我奉行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墨子的思想?你是说……兼爱和……非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为什么要训练军队呢?这和体制不符。”

“暖暖,自保不需要理由。我只能向你保证,有生之年,不做对不起这个国家的事情。你要相信,我也是汉人。我流着和你一样的血。”

啧啧,这人,煽情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驸马,我情愿做一个笨女人。你说什么,我信什么。”趁机再偷亲一口。

他轻轻按住我,“好,现在,我要去沐浴了。”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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