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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月牙如钩,微微闪动着幽光,却已经没有适才的光彩。
明兰快步走向寿安堂,迅速进了内屋,只见老替老太太刚刚卸了钗环衣裳,靠着炕沿舒展着身子歇息,明兰行礼问安后,屏退左右,上前一步道:“祖母,你与我说说贺家的事儿吧,你上回去了之后,现在如何了?”
老太太被明兰这一番举动弄的有些奇怪,盯着明兰看了一会儿,露出很奇特的微笑:“自婚事定了之后,你再也不曾问过我半句贺家的事,怎么,今日想知道了?”
明兰神色如常,干脆道:“有些事不是不闻不问,便可当没有的,还是知道清楚些好。”
老太太缓缓抬起身子,眼神带了几分赞赏满意,道:“我去贺府把话已说明白了,你已定亲,两家本无定契,一无媒妁二无信物,便什么也不算了!”
明兰点点头,躬身谢过老太太,又问:“那贺家如何说?”
老太太微笑了下,眼神闪动,答道:“我那老妹妹是个最豁达的,从出了曹家的事后,她心里就有数了,她自不会计较;弘哥儿素有大志,听闻张家有意往云贵采集药材遍访名医讨究,他已决意跟着一道去见些世面,大约过不几日就要出门了,此次没个三两年怕是回不来;贺三太太素来病弱,最近又有些身子不好,慢慢调理就是了。”
明兰面沉如水,丝毫不动神色,再问:“贺家众人可有言语或物件给我的?”
老太太笑了笑,直震的手腕上的佛珠一阵抖动,才道:“我那老妹妹知道内情,只说你受委屈了,还道贺家觉不会半分言语出去,反正贺老先生已上了奏本,乞骸骨归乡告老,大约磨蹭个一年半载的便要离京了;其余嘛……只有弘哥儿留了句话给你。”
明兰定定道:“他说什么?”
老太太慢慢道:“他说,对不住你,是他自己德薄无福,与你无干。”
明兰听完了,久久无语,老太太盯着看明兰的神色变化,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有些心结早些解开的好,反正以后都不会见了,过自己日子要紧。”
明兰抬首而笑,温婉俏皮,爽朗明净,道:“祖母说的是。不过,以后见不见的,都不打紧了,贺老夫人是祖母的知交,寻常亲友人家罢了。”
老太太听了,心头一块大石才落了地,赞声道:“你想开了,便是最好。”
明兰笑道:“眼睛长在脑袋前面,就是要向前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兰嫁出去了,下章明兰出嫁,关于洞房,偶考虑一下吧,尽量让大家满意。
大家厚爱本文,纷纷写评,做连环画和视频,偶十分感动,放心,偶一定好好写接下去的东西,让结局一定完满,不会烂尾。
不过种田文这种东西,就是家长里短,波澜是有的,但不能章章激动争执哦;大家对我的关爱,偶觉得鸭梨很大。
第103回 花嫁。上
如兰的回门酒办的也很热闹,里外开了六桌,不但来了许多亲朋好友,连墨兰夫妇和康姨妈也来了;老太太十分不悦,席间拿眼睛冷淡的盯着王氏看了一会儿,只把王氏看的低头不敢说话,康姨妈则坐在王氏身旁,依旧是一副温婉玲珑的模样。
饭后,老太太和王氏拉着如兰问了几句婚后可好后,三姐妹便自行离去说话吃茶了。
墨兰和如兰分别回自己屋子缅怀了一番往事,然后一齐聚集在明兰的暮苍斋,明兰见这两个冤家在自己屋里,顿时一阵心惊肉跳,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叫丹橘奉茶。
清香宜人的常清瓜片,沏过两回便现出好看的青绿色,墨兰披一件湖水蓝薄绫纱袄子,旭日初春颇是清丽妩媚,她对着剥胎白瓷茶碗,眉目间颇见几分诗郁,悠悠道:“早早晚晚,咱们的院子都要住了别人的;只没想,这么快就腾空了,也不留一留,到底是泼出去的水了。”
墨兰出嫁后,山月居就被陆陆续续搬空,只留个小丫头看管打扫,曾经欢声笑语的绣阁已人去楼空;其实陶然馆也开始搬动了,只是还不够时间。
如兰一见墨兰便如斗鸡一般,竖着全身的羽毛等着开战,闻言立刻要反唇,明兰连忙抢过来,笑吟吟道:“大嫂子就要生二胎了,三哥哥和四弟弟也要娶妻的,咱们一个个出阁了,屋子迟早是要给小侄子小侄女们住的。家中人丁兴旺,可不是好事?!”
墨兰定定的看了明兰一会儿,轻笑道:“六妹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能得嫁高门,咱们姐妹里怕是你最有福气了。”
明兰立刻端正脸色:“婚姻大事,妹妹只知听父母亲长的吩咐。”
如兰捂嘴轻笑,立刻道:“那是!婚姻大事自然要听父母的,哪能自作主张呢?”明兰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家伙显然是忘记自己的老公是怎么来的了。
墨兰居然神色自若,笑道:“两位妹妹说的极是……对了,五姐夫殿试已毕,不知欲作何打算呢?”
如兰脸色微微泛红,平淡的面容透出一股新婚的娇艳,眼角眉梢俱是愉悦,明兰歪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估计X生活很和谐。
“…先入翰林院馆授,再缓谋个差事,也不知将来会如何。”如兰颊如涂脂,一副骄傲的样子,文姐夫虽没能像长柏哥哥一样授个庶吉士,但能够进翰林院,将来官位也差不了。
墨兰眼神闪烁,娇笑道:“这有何难,回头你好生托托六妹妹,别说个把知县知府,再高的官位也是没准的!”
如兰当即变了脸色,愤恨的瞪着她,明兰赶紧收回胡思乱想的口水,忙把小脸板的十分端庄肃穆,道:“四姐姐莫要胡言,六部管制乃是国家抡才大事,怎可等闲说笑?四姐姐这样说,若叫人听见了,还以为四姐夫…哦不,四姐夫一家的官位都是托来的呢!”
这下轮到墨兰变了脸色,如兰捧着帕子呵呵的笑了起来。
明兰眼见差不多了,也不好过分下了墨兰的面子,赶紧岔开话题道:“五姐姐成亲那日府里好生热闹,四姐姐也不来,真是可惜了!”
墨兰脸上出现一种很古怪的神色,高兴与恼怒夹杂,然后平静道:“家中有些事儿……,万姨娘要生了,我不好走开。”
明兰犹自木木的在想这万姨娘是谁,如兰却立刻反应过来,兴致勃勃的追问:“是男是女?”墨兰微笑的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是个闺女。”
如兰呼了一口气,一脸失望的样子,明兰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万姨娘就是春舸小姐。
墨兰放下茶盏,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摁乐摁嘴角,一脸关切的忧伤道:“大夫还说,因生育时不顺,万姨娘怕是以后也不能生了;哎……可叹也是个没福气的。”
“为什么会不顺?”如兰疑问道。
墨兰轻叹道:“大夫说,胎儿太大了……”
明兰心头凛然一紧,她在家里也听说,墨兰在梁家好生贤惠,对春舸嘘寒问暖,日日燕窝人参伺候着,顿顿山珍海味,有时甚至拿自己嫁妆来贴补,引得众人称羡。
可是,明兰清楚的记得,当初的卫姨娘就是因为胎儿过大,又吃了凉寒的食物导致早产,外加没有及时寻到稳婆,才送了一条性命。
明兰低着头,不想说话了。
如兰自是不明白的,觉着无趣,又寻了个新话题,问道:“六妹妹,康姨妈怎么又来了?娘不是说,再也不让她上门的么?”
明兰叹息道:“就是因你成亲,康姨妈才借机又寻上门来,我是没见到啦,但听说在太太屋里又哭又说了许久,好像…嗯…,元儿表姐在王家过的不是很好。反正,到底是亲姐妹,太太末了也心软了。”
“元儿怎么了?”
“她怎么个不好法?”
墨兰和如兰这个时候特别有默契,双双抓住重点,异口同声,随即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咳了两下,拿眼睛看着明兰等后头的话。
明兰无语,略略组织了一下思路,道:“好像是,元儿表姐,哦,得叫表嫂了,她顶撞了舅母还是怎么的,舅母气极了,打卖了她身边好几个丫鬟妈妈;外祖母也恼了,要元儿表姐学礼数,罚抄《女诫》好几百遍,还日日叫站在跟前立规矩;不老实还不给饭吃……康姨妈是这么说的。”
如兰顿时气定神闲,满脸得色,道:“我说嘛!元儿表姐这人性子又急又躁,做人儿媳妇且差得远呢,舅母如何瞧得上眼!”
明兰叹道:“旁人也就罢了,可我听老太太说,王家外祖母的为人很是公道大度,若连她也恼了,怕真是表嫂的不是了。”
墨兰撇撇嘴角,似有不屑之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忽长叹一声,悲戚道:“元儿做错了事,尚有改过机会,只可怜……我那姨娘……,听说她在庄子里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眼看咱们都出阁了,她也受了罚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六妹妹,如今你身份贵重,可否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说个情!”说着,眼眶又是一阵氤氲水汽。
如兰冷笑一声,轻蔑道:“姐姐已是嫁出去了,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先把自己那一亩三分田看管好罢!我可听说梁家如今日子可不好过,连着被上谕申斥了两回了。原先好好的人家,也不知是家里进了什么灾星,连着倒霉!”
墨兰粉面涨红,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我是个没出息的,但我再没出息,也是靠着夫家勤恳的过日子,不像有些人,还拿嫁妆养着男人一家子;怪道人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
“你说什么?!”
“人话!五妹妹听不懂么?”
——明兰仰天长叹,她婚前的最后一次姐妹聚会,结束于墨兰和如兰的不欢而散,战后点算损毁情况,一共阵亡了两个茶杯,三个茶碟,外加一对同花式样的点心盘。
“好险,好险!”丹橘拍着胸口,“幸亏我手脚快,远远瞧见四姑奶奶和五姑奶奶来了,忙将老太太刚送来的那套极品海棠冻石蕉叶茶具收起来。……只是把小桃给吓坏了,她刚在屋里喝了口茶,就叫我劈手夺了茶壶茶杯,呵呵,砸坏了你的东西,小桃莫恼哦。”
小桃缓缓擦拭着桌面,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其实,我用的是你的茶杯。”
明兰:……
临出阁前几天,老太太把陪嫁庄子里的管事叫了过来,让明兰一一认人。
“你们跟了我不少日子了,我把话给你们说在前头,别仗着自己的资历便在主子面前拿架子,若有个什么不好的,六丫头可当即发落了你们!我是一点儿面子不给的!”老太太神色威严,清楚的呵斥着。
下头跪着一行人,其中最中间的一个方脸的老汉出来,连忙磕头道:“老太太说的什么话,从今日起,孙小姐便是我们顶头天,我们怎敢有所怠慢!”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是个明白的;若你好好打理着,明丫头也不会亏待了你。”
随后,老崔头领着两个儿子,崔平,崔安,给明兰磕头,明兰点头应了。
老崔头其实并不很老,还不到五十岁,因常年暴晒在日头,一脸的黝黑褶皱,料理庄稼农物很有一手,两个儿子看起来也都大手大脚的很壮实,一个帮着父亲管理稼畲,一个在山林子上种些果木;此外,还有两个陪房,一个叫刘满贵,一脸机灵精干,不笑不说话,还有一个叫计强的,说话磕磕巴巴,指甲缝里还留着泥土;仔细一问,居然是绿枝的哥哥。
明兰颇感吃惊,这兄妹俩简直天差地别。
“我老子娘死的早,哥哥又老实巴交,常受人欺负,什么苦的脏的累的活儿都推给他,出了错,就拿我哥哥顶缸,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