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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子嗣不旺的君主,一定会为皇家添丁进口而欢喜万分,但对于他这个已经有了十几个儿子的至尊而言,多一个儿子反倒不如添一个女儿来得省事。最最棘手的便是贺家的势力日盛,将来立储时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如今还真是多事之秋啊!此时此刻,他分外希望即将出生的是一位公主。
由于贺甫荣和萧云朝都被皇帝告诫过,又受了罚俸的处分,因此最近都深居简出,得着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萧云朝是惊愕中带着几许火气,寻着由头将家中的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他看来,本是十拿九稳的立储之事居然又起风波,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他压根无法想象宫中的妹妹得了这个坏消息会怎么如何动作,唯一可以预料的就是以后和贺甫荣将没有任何余地,只能来一个你死我活了。
贺甫荣则是乐开了花,女儿贺雪茗入宫已经三年,却始终没有怀上子嗣的消息,这无疑是他的一大心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在萧云朝的面前一直无法摆出强硬的势头,贺雪茗在宫里的日子也都是低调异常,至今连一个贵妃的封号都未到手。相比贺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而言,这真是莫大的耻辱。
宛烈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皇帝以惠妃贺氏进宫数载,怀有身孕为由。晋封其为惠贵妃,迁居长和宫。一时之间,朝野议论纷纷。
本就不明朗的储位之争顿时有陷入白热化的趋势。几个年长地皇子都开始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其府中进出的官员少了许多。背地里地勾当却愈发厉害,就连不在京城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也时时遣人和京城互通音信,唯恐失了先机。
天一敏锐地察觉到朝中风头地变换,尽管依着主人的吩咐小心谨慎,一直没有动用几个有分量的棋子。但分布各地的不少暗哨却回报了皇帝已经开始严查伪奏折的消息,因此疑心顿时重了起来。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告知主人,以免届时出了差错无法承担。果然,多疑地主人在听到了皇帝震怒时下的旨意之后,便立即作出了决定。“想不到风寰照如今居然能用这样的计策,应该是从孙雍身上看到了点什么。,他略略沉吟一番,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只不过想用这个法子逼本座积攒的实力现身,还是太天真了些。当年他们就是沉不住气才栽在了他的手里。如今本座可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他扫了一眼必恭必敬的天一,这才沉声吩咐道,“你传令下去。大张旗鼓地散布海观羽是被冤枉的消息,最好加上贺家和萧家的内容,本座倒要看看,本就焦头烂额的贺萧两家如何面对海氏门生的愤怒!”天一先是低头应是。随即又硬着头皮问道:“属下一定会照主上吩咐去做,只是萧家和海家中间始终隔着一个七皇子,这般挑拨不见得能有什么效用。”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主人地刚后自用是他们都了解的事实。只要是主人想要做的,即便牺牲再多地人命也绝不会退缩,自己何必去碰这个钉子?
然而,今次黑衣人却没有轻易暴怒,而是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样子。“风无痕吗?这倒确实可虑,无论对海家还是萧家,他都是不可或缺的人,亦或说是一条纽带。本座一直都有些小看他了,能做到如今的地步,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他地脸上掠过一丝杀气,眸子中的目光愈发阴沉了,“不过他也应该消失了,本座的不少计划都是被他破坏的,想必皇帝也想用他作为将来的辅臣,因此留他不得。眼下正是非常时刻,事情要办得利索些,不能留下蛛丝马迹。当然,一定要能嫁祸于人才是最好的。,不用抬头,天一便能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每当主人下这种格杀令的时候,即便是已经在血腥的杀场中浸淫已久的他也会有一阵刺骨的感觉,真不知道主人为何如此嗜杀暴虐。无奈自己的性命和荣辱完全操之于别人之手,天一不敢有丝毫异心,重重叩首后便离开了密室,他必须好生算计一下成功的可能。
风无痕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的注意力全被纷乱的朝局吸引了。最近几日,无论朝野,关于海观羽的事情似乎正面消息更多了些,那些背地中伤的人仿佛是察觉到了势头不妙,一个个都缩起了脑袋。相比而言,海氏门生故旧的奏折就更多了起来,但较之前言辞缓和了不少,大多是恳请皇帝彻查此事,还朝中重臣一个清白。
皇帝也发现了隐在暗处的人有退缩的迹象,最近密探的频频出动却常常是落空,这已经让他明白了对方的谨慎。君主的身边有敌人并不稀奇,可怕的是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窥伺的人究竟是谁。敌暗我明是最不利的局面,他本想借着发作海观羽的时候让对手自己跳出来,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那种深深的遗憾让他迟迟不想下旨恢复海观羽的官职,他直觉地认为暗处的黑手还会有其他动作。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收拾掉几个不识相的官员。除了那几份伪奏折之外,上书弹劾海观羽的还有其他人,当然,最可恨的就是那个史名荃。尽管鲍华晟已经上了密折请罪,并恳请皇帝念在史名荃年少无知的份上不要追究,但多疑的皇帝已是考虑到了史名荃此举的真实用意。想当初,鲍华晟也是为了求名而弹劾风无论,直到自己道破后他才知是中了别人圈套,此时此地,史名荃的弹劾竟是惊人的相似。
“有一个鲁莽的例子就够了!”皇帝突然喃喃自语道。鲍华晟当年的品级已是不低,右都御史的职衔足够自己花费苦心来栽培。如今再为了另一个年轻人破例就没有必要了,横竖新君驾前已经有了鲍华晟这么一个年富力强,又沉着稳重的可靠人,那个史名荃就打发他到地方好生磨练算了。为官者不能没有锐气,但锋芒毕露并非好事,若是他无法在地方上脱颖而出,那也就没有提拔的必要了。
在还没有为海观羽脱罪之前,皇帝自然不好先加罪言官,因此只是和鲍华晟通了声气。这位右都御史虽然不满部属的妄为,但对于皇帝将其贬到地方的决定还是充满无奈。各地官员和朝廷中枢无不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史名荃天生的硬骨头,不知变通是可以想见的事,他实在不忍让自己的部属在地方上受人排挤。
然而,皇帝的意思是无可辩驳的,更何况史名荃莽撞在先,鲍华晟竟是连求情的话都无法启齿,只能在监察院内闷闷不乐,而这一切都被连玉常看在眼里。虽然也有铁面之名,但连玉常可谓得了鲍华晟真传,遇事能够谨慎地审时度势,因此分外得皇帝器重,隐隐之间有监察院第三号人物的美誉。谁都知道左都御史冯之繁已经垂垂老矣,卸职不过就是眼前的事情,届时已经有了文华殿大学士加衔的鲍华晟铁定会接任左都御史的职务,至于他本身的右都御史则很有可能是属于连玉常。
“大人,您是否在忧心史名荃的事情?”连玉常觑了一个空档,私下悄悄问道,“下官见大人最近一直提不起精神,因此只能冒昧地问一句,若是您留了史名荃下来,那帮海氏门生岂不是会将监察院视为大敌?”
鲍华晟虽然想过这些,但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截了当地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一时竟愣了神。好半晌,他方才叹了口气,看连玉常的目光也显得有些怪异。“小连,若非你资历尚浅,恐怕如今这个都御史的位子就该你坐了。“他仿佛又忆起了当年的情景,声音也显得有些空洞,“史名荃的弹劾和我当初的一次莽撞很相似,我们都自以为能为百姓伸张正义,却茫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这无疑是作为言官最大的悲哀。不过,我比他牵运,那份奏折没有闹得满城风雨,因此还好收场,可是他……”
连玉常并未想到自己的话能引起鲍华晟的这般感慨,但听到后头,他不禁悚然动容。鲍华晟所说的弹劾奏章,他在监察院的存档中从未发现,可见也是一件隐秘至极的陈年往事。怪不得鲍华晟明里极为冷落史名荃,暗地里却在这边长吁短叹,显然是由此及彼,爱屋及乌。连玉常也是聪明人,哪敢深究其中的背景,连忙出言道:
“大人无须为史名荃担心,即便皇上将他贬到地方,他也应该不会放弃。此人是天生的倔犟性子,就是那些官员想欺压于他怕也不甚容易。更何况他毕竟是监察院放出去的人,此间同僚也会想方设法地拉他一把,断不会容别人暗地打压。”连玉常脸色很是严肃,仅仅一会儿,他自己的脾气也犯了。鲍华晟瞥了一眼他的目光便能看出,若是有人借机整治史名荃,自己这位得力心腹绝不会袖手旁观。
· 第五卷 党争 ·
~第四十章 交心~
八皇子风无景和九皇子风无伤奉旨巡视黄河河堤和漕运情婴但粥有三个月了,尽管入冬之后压根不会有什么汛情,漕运也没什么异状,但由于皇帝迟迟未下旨意召两人进京,因此两位金尊玉贵的皇子也只能百无聊赖地在河督府呆着。想想年关在即,京中的其他皇子一定会百般巴结,自己却只能窝在这种鬼地方,两人心中自然是一肚子邪火。
“八哥,如今这时局真是变了,我们两个天潢贵胄大冬天的在这里巡视河堤,那帮龌龊的官吏却在京城享乐,真是上下不分,父皇居然会如此糊涂,真是太过分了!”九皇子风无伤一脸的忿忿不平,一仰脖子倒下了一杯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满头满脸都是大汗。
“老九,你小心些,别喝得太过了。”八皇子风无景递过一块帕子,不满地瞪了弟弟一眼,“这是河工们喜欢喝的那口,这种热乎乎的黄酒你怎么能胡乱往肚子里灌?若是伤着肠胃,回去我可没法交待。再者,父皇自有父皇的道理,我等无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臣都没有妄议的道理,你倘若管不住这张嘴,回去还得吃亏!”
风无伤用帕子使劲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珠,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他的母亲容妃周氏和风无景的母亲娴妃赵氏是表姊妹,待字闺中时最为要好,因此入宫后也彼此照应着,得子之后竟全都封了妃位,着实让周家和赵家大为风光了一回。然而,宫中嫔妃的位分高低一是看封号。
二是看母家,因此两位妃子虽然圣眷还算过得去,但比起权倾六宫的瑜贵妃萧氏以及刚刚晋封惠贵妃地贺雪茗要差了许多。再者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的母亲也全是贵妃。若是真按照子以母贵这一条,他们这两个皇子比几个热门人物不知差了多少。
“八哥。你未免太没出息了!”风无伤突然冒出一句话,“若说是龙子凤孙,大家谁都是父皇的血脉,谁都有登龙地希望,凭什么他们能在京城里坐享其成。我们却得在外边受冻?这已经明摆着是欺负我们,父皇是被那些权臣蒙蔽了眼睛,若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争取,别人又凭什么帮助我们?你难道没看出那位狗屁河督的用心么?”
他也不顾风无景难看地脸色,继续往下说道:“我们俩初来时,他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巴结得那个叫殷勤,后来就渐渐疏远了,上河堤巡视时推三阻四地只派了属下引路。问他索要河工名册时以朝廷的名义搪塞,再后来就像现在这般把我们当菩萨供着。好酒好菜巴结,其他的实话是半句都没有。你能忍,我可忍不下去!”他使劲地一拍桌子。
霍地立了起来,“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