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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那些尹家的余孽倘若还想兴风作浪,那不止是本宫不会放过他们,就连皇上也会再次严加追查。”萧氏正色道,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下头的两女见状连忙告退,今天她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必再待在这里碍事。
“柔萍,你觉得他们所言属实么?”萧氏又向心腹侍女问计道,“皇上早就说过,先前尹家不过是替罪羊,幕后还有其他人在操纵着。本宫实在怀疑她们那消息的来源,莫不是有人意图误导,想逼本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难怪萧氏紧张,历代皇后多有小人窥伺,因此若是不小心便会中人诡计。何蔚涛虽是萧云朝极为器重之人,但这等非常时刻,萧氏实在不敢过分相信这等言辞。
“娘娘,这些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柔萍见主子有些乱了方寸,知道她是关心则乱,连忙上前劝道,“七殿下身边有众多高手随侍,再加上又有展大人护持,如若是普通刺客决计近不了身。若是旁人又用那等诡计,他曾经吃亏过一次,定然会有所防范。娘娘若是真的关爱,遣一个人去报讯就是了。若是搅得天翻地覆,岂不是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笑话?”柔萍的意思很明白,她跟随萧氏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秉性。
“就照你的意思吧,找一个妥当人送信过去,务必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萧氏打定了主意,如今无痕这个儿子可是香饽饽,情势未明的时候,他可是比无惜更可靠。尽管自小宠爱风无惜,但如今身为皇后,萧氏便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无惜一来没有协理政务的经验,二来在人前也并不出色,三来皇帝似乎隐隐约约流露出对这个儿子的不满,如此种种都不得不让萧氏改变自己的选择。不管怎样,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地位,她可以作出任何决断。须知壮士断腕的决心,她这等女子也不会居于人后。
“启禀皇后娘娘,十一殿下求见。”一个太监匆匆进来报道,一边说话一边觑着主子的脸色。他们都是最擅察言观色的人,萧氏从以前的宠溺风无惜到如今的逐渐冷淡,他们早就看出了由头,因此对于脾气暴躁的风无惜往往是避之唯恐不及。
“让他进来吧。”萧氏吩咐道,脸上又换上了那种淡然庄重的神情。
风无惜一进来便觉察到了气氛的僵硬,从前,他每次到这里给母亲请安,萧氏从来都不会端起这种脸孔,总是满面春风,怜爱之色溢于言表。而现在,他几乎无法确认那个高高端坐在上头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儿臣给母后请安。”他深深地俯下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从母亲的态度中,他看得出来,自己今次不会有任何收获。
“起来吧。”萧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待到儿子坐下,她又开口道,“无惜,你如今也大了,本宫也不在乎什么晨昏定省,你只要像你哥哥那般挣脸,本宫也就心安了。”萧氏盯着儿子的眼睛,果然发现了那双眸子中竭力隐藏着的妒火,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舅舅不在京城,你若是无事,便不妨到他家里去会会你那几个表兄弟,彼此年龄相仿,也好有个照应。”
风无惜不禁眼前一亮,萧氏往常并不许他频频来往萧家,现在竟重新允准,岂不是意味着他能得到萧家的更多支持?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起身应是,面上尽是浓浓的喜色。母子俩又闲聊了几句家常,风无惜便迫不及待地告退,丝毫没看见母亲脸上的不愉之色。
“无惜还是太嫩了,他丝毫没有想到本宫让他去和萧家子弟多多相处的用意。”见到儿子离去,萧氏不由轻叹一声,“若非如今他已经立储无望,本宫怎么都不会忘了避嫌。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想不明,本宫还真是将他护在羽翼下太久了。”
柔萍满心想要安慰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身处皇宫,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病榻上挣扎的孱弱少年,如今竟能一飞冲天,展现凌云之志?
· 第七卷 夺嫡 ·
~第七章 紧锣~
风无痕的指令很快传到了宋奇恩那里,尽管不甚情愿,但他毕竟是知道轻重的人,而且王府中的日子只是略有些拘束,比起往常他自己照料起居要轻松得多。因此,他在师京奇面前撂下一句“他欠我一个人情”的话之后,便带着两个王府小厮,坐了一乘小轿朝海观羽的府邸去了。
对于这个孙女婿派来的古怪大夫,海观羽只有摇头苦笑的分。只看此人连正眼都不瞧那两个形同监视的太监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此人是风无痕私下搜罗到的人物,和官场没有半点瓜葛,否则也不会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不同于那些太医的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宋奇恩诊脉之后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甚至还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海观羽一眼。“海相,您的病是积劳成疾,又始终心情郁郁而致。若是您自己都不知好生调养,那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难以救治。”宋奇恩毫不避讳地说。
果然,此话一出,旁边那两个小太监便勃然色变,其中一人立刻大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海老相爷乃是朝廷重臣,皇恩深重,又有家人精心照料,怎么会像你说的这般严重?”大约他在海府期间一直趾高气昂惯了,因此公鸭嗓愈发高声了,“你不过是个走江湖的郎中一流,便是太医院的正副医正也不敢在这里如此大放厥词,你这不是存心诅咒海老相爷么?真真是居心叵测!”
宋奇恩仿佛没听见那些诋毁之辞,反而郑重其事地对海观羽道:
“海相辅佐皇上,日理万机是一定的。不过身子也是顶顶要紧的,这是殿下吩咐草民转达地话,旁的也就不说了。那些太医开的方子草民也都看过。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地货色,要靠这些东西痊愈绝不可能。若是您不介意。草民另开一张方子,您照此服药十天试试,当然,倘若您信不过,那也就罢了。横竖草民只是拗不过殿下的意思才来这边地。没功夫和太医院的那帮人打擂台。”
饶是海观羽为人豁达,此时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涵养功夫乃是多年水磨出来的,自然不会计较一个大夫的话。两个小太监就不同了,他们自恃是宫里出来地人,又都领着皇帝的旨意,因此在海府一向被人看高一头。受了这等忽视,两人哪还受得住气,一左一右地冷言冷语起来,把宋奇恩说得极为不堪。
“全都闭嘴!”海观羽忍不住怒吼一声。这般牵动肝火之下,他又禁不住咳嗽起来。“宋大夫的手段医理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判!”
大约是海观羽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因此两个小太监都吓住了,他们忽然省起皇帝曾说过这位老人可以掌握两人的生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两人也是在宫里厮混过一段时间的人,深知倘若被皇帝知道两人的僭越。那便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惊惶之下不由伏地连连叩首,显然是怕极了那后果。
宋奇恩不屑地斜睨着那两个小太监,见两人不再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用极快的手法取出一个瓷瓶塞在海观羽怀中。海观羽犹自愕然间,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句低语:“瓶内的东西乃是三颗药丸,珍贵异常,海相每十日服用一粒,至少可保三年寿元,您总不想七殿下回来之后失去您这么一个臂助吧?”
做完这些,宋奇恩就顺势离开床边,自顾自地在桌旁写下了一张药方,又甩出一句话:“海相,药方草民就搁在这儿了,信不信由你。草民先告退了!”他微微躬身为礼,昂首挺胸地出了海观羽的寝室。
海观羽也懒得再瞧下边跪着地两个阉奴,两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出去。他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犹自在那边思索着那个大夫的话。为官几十年,倒是从没见过这样地角色,说此人倨傲吧,礼数上至少没什么缺失;说他恭谨吧,可字里行间都带着一种勉强的神情。也不知风无痕是怎么说通这个宋奇恩的,海观羽自失地摇了摇头,又想到那次风无痕中毒后脱险的经过,不由释然。既然那位殿下都敢放心让宋奇恩诊治,自己又何妨一试,横竖那张方子只不过是障眼法,时至今日,能延寿三年也是好地。
展破寒来往丰宁居的次数愈加频繁,虽然他曾经说过类似效忠风无痕的话,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在没有更明确的利益契合之下,两人目前的关系仍是脆弱的。风
无痕仍在一步步试探着对方的底线,而展破寒还在暗中观望京中的一切异动。站错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已经差不多品尝过一次,因此这次再也不容有失。
然而,朝中传来的消息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最终的步伐。萧云朝至西北不到两个月,刚刚晋封亲王的风无方就遇到了他上任之后的第一场大战。漠西蒙古的准噶尔部在经历过三十年前的失败后再次卷土重来,挟裹着草原上依附凌云的不少部落牧民随行,麾下骑兵号称有二十万之巨。凌云已经太平了三十年,虽然履有边乱,但那些小部落哪有这等声势,寻常也就是三五百人的扰边一阵。如此大战在这等时候突然袭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不免都有一种惊惶失措的感觉。
此时此刻,风无痕只得苦笑自己那一年之期很可能会在近期泡汤。
皇帝是知道轻重的人,绝不会固守着攘外必先安内的陋习,自己还能在这边逍遥的时间恐怕不长了。展破寒也从外敌叩关的大动静中隐约看到了自己扬威的希望,因此在几番接触之后,他终于正式向风无痕表示臣服。从皇帝近乎诡异和疯狂的清洗中,他隐约看到了风无痕即位的希望。倘若如此,他就是军中将领效忠这位皇子的第一人,将来的荣华富贵无可限量,如今也只能豪赌一次了。
既然得到了展破寒的依附,那么投桃报李,风无痕自然也就许愿将来让他重回战场。两人都是颇为实际的人,深知口说无凭的道理,因此同时签下了秘密文书。对于已经算是身居高位的展破寒,风无痕像往常笼络寻常士子或是低品官员那般做作自然没有效用;而对于身为皇后嫡子的风无痕,展破寒自然也不会轻信对方的信誓旦旦。在皇位之争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因此,在交换了文书之后,两人竟是同时吁了一口气。
虽然深知豫陵中隐藏的财富可以让自己富可敌国,但风无痕清楚此事不可能绕开展破寒,因此几次深谈之后,他便顺势提起了这个传闻。
展破寒怦然心动的同时,也更加提高了警惕,毕竟这位主儿让他选出心腹军士的目的是协助这件不知是真是假的公案。他乃是多疑的性子,满以为风无痕是试探于他,因此拍着胸脯便答应了下来。
有了展破寒的大力协助,再加上冥绝在先前几次踩点后得到的蛛丝马迹,众人终于确定所谓的石碑只是托词,真正的藏宝处乃是谕郝碑亭。只是其中乃是御制石碑,若是轻言毁坏,别说是展破寒有杀身之祸,便是风无痕也脱不了干系。无奈之下,发掘工作便进行得异常缓慢,再加上为了避人耳目,只能在晚上进行这等工作,因此多有不便之处。所幸当时苏常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将财富隐匿在这里,当时的守陵大营总兵乔清北又是其心腹,因此没有像传说那般机关重重,否则今次他们这些人谁都讨不了好去。
尽管边关的消息如流水一般传来,但眼下风无痕顾不得那许多,一来西北大营皆是骁勇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