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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风寰宇便脸色大变,只是见到陈令诚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一丝更深层次的东西,果然,就是此人又坏了他的好事。风寰宇脸现怨毒之色,一字一句地道:“好,好!想不到宫中还有能伤他之人,真真是藏龙卧虎,无可限量啊!”
岂料陈令诚本就是个口舌利索的人,不待他说完便又刺道:“阁下就少往脸上贴金了,就凭那人的三脚猫功夫,拳脚不行就暗中动刀动剑,的,老夫还不放在眼中。刚才出来的时候,他便支撑不住了,此刻恐怕早已死得僵硬了也说不定!”陈令诚有心撩拨对方的反应,因此不惜夸大其词,然而却假话中藏着真话,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风寰宇原本坚实的心防终于出现了一缕空隙,他与风无凛分别多年,自然万分珍惜这个儿子,此刻乍听得对方毫不在乎地说出这种话,内心中已是深种了失败的种子。两个影子侍卫哪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突然厉啸一声,趁所有人分心的时候,突然鬼魅般地一左一右出现在风寰宇身侧,同时出手向其攻去。与此同时,陈令诚也丝毫不敢怠慢,几步冲近风寰宇身侧,两手各执一人,直接将其抛掷了出去,然后如法炮制又是两人,待到他还想进一步动作时,却突听得耳边一阵阴恻恻的笑容,立刻侧身躲了过去。
地上的越千繁和何蔚涛原本还庆幸能够逃得生天,此时见那神秘黑衣人直接朝两人扑来,顿时闭上了眼睛。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深知此刻情势的诡异难辨,见陈令诚一招失手,便都有了一死的准备,只是万难甘心而已。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两人闭目等死之际,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脚尖一勾一挑,已是把他们拨向了远处,一双肉掌却毫不畏惧地朝眼前的大敌击去。
尽管混战开始不过片刻功夫,但场中局势已是大变,再加上从慈宁宫外边又进来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一等侍卫,因此风无痕和海若欣身前已是护持有不少人。谁都没料到,刚才还为那黑衣人所胁持的六位重臣在须臾间竟然都脱困而出,几个侍卫不过愣了一下便扑上前去,忍着头顶的点点剑光护在几位重臣身前,硬是把人抢了回来。饶是他们动作飞快,也难抵风寰宇快剑之威,身上顿时都是鲜血淋漓。
风无痕稍稍放下一点心,凝神朝场中看去,只见两个影子侍卫、陈令诚和冥绝四条人影交织在一起,将风寰宇围在当中,但仍无法阻住那无处不见的剑光。交手十几招下来,慈宁宫中铺地的金砖和四周的柱墙上,已是多了一道道可怖的痕迹。在刀光剑影当中,只有一个委顿在地的黑影,正是先前被人抛下的萧云朝,然而,在这等场合中,谁都知道,这位曾经的尊贵国舅已经再无幸理。
风寰宇已是几乎将剑法激发到了十成,却仍难阻眼前四人联手之力。身在凌云皇室,他当然知道所谓影子侍卫的威力,那两个人也许不是天下最强的,耐力却是最为持久,甚至可以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再加上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他甚至曾经怀疑过那两人根本就并非活物。
然而,身处战阵之中,即便他这十几年来再勤勉,也免不了受伤流血。
也不知皇帝身边的另两人究竟是如何习练的,配合居然极为默契,一个是匕掌并用,另一个则是浑身上下机关不绝,时不时会从掌上发出一股异香或是其他奇味,往往使得风寰宇只能选择闭气。
久战无果的风寰宇不免有些心浮气燥,脚下的步法也有些乱了起来,那四人实在逼得过紧,因此他在掠过地上的萧云朝身侧时,不由被绊了一个踉跄。围攻的四人同时眼前一亮,二话没说就扑了上去,如此良机,若是辜负了岂不白费心思?可是,变故乍起,地上突然闪现出一缕极为明亮的刀光,只见众人以为必死的萧云朝突然坐起身来,一柄匕首深深没入了风寰宇的小腹。
被一个压根没想到的人暗算,风寰宇顿时勃然大怒,因此对着萧云朝就是狠狠一脚。由于是含狠而出,脚上蕴藏的真力当然是非同小可,但诡异得是,萧云朝竟是直接以前胸而迎,只听一声闷响,他的身躯便顺着势头坠落在风无痕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口中已尽是鲜血。
· 第九卷 江山 ·
~第三十二章 善后~
突如其来的这一遭让众人全都不由摒息止气,即便如此,萧云朝的暴起袭击还是让他们大为惊讶。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更是紧紧护在了风无痕身前,唯恐萧云朝再来一手同样的。然而,风无痕眼中却闪现着复杂至极的光芒,聪明如他自然能想到对方此举的用意,如今萧云朝已是失去了所有筹码,即便此刻能逃得一条性命,将来也难免一个被诛九族的罪名。可是,他刚才却选择了临死前的一击,不能不说是明智之举。
风无痕轻轻拨开了身边的侍卫,眼睛直视着底下的萧云朝,脸色却已并非刚才的冰冷。萧云朝惨白着脸抬起头来,露出了几许祈求之意,然而,风寰宇那一击非同小可,他只是挣扎了片刻便歪头逝去。直到临死,他的眼睛仍挣得大大的,显然是心事深重。
“皇上!”海若欣不忍再看,紧紧地抱住丈夫的胳膊,死死地转过头去。她毕竟是大家千金,从小被宠溺惯的,何尝看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因此脸色极为难看。风无痕却无暇看顾妻子,轻轻抚慰了她两句便把目光再度投向了场中。腹部插着一柄匕首的风寰宇显然已是落了完全的下风,不仅步法踉跄,就连招式也已经愈发无力,眼看便支持不了多久了。
心有所悟的风无痕淡淡吩咐道:“走吧,这边就交给他们了!”一众人等不由一愣,随即便如蒙大赦地护着帝后和几位元老重臣退出了大殿。而那四个一意跟随风寰宇的老王爷,此时也跌跌撞撞地跟在了众人后面。他们已有了必死的觉悟。然而,他们却宁可被赐鸩酒,也不愿意留在那个有如黄泉杀场地慈宁宫里。无论是萧云朝的最后疯狂还是风寰宇的冷酷。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地。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有了身为棋子的意识。身不由己,如今,他们不过是弃子和废子而已。
直到众人出了慈宁宫,却仍然能听到里头地怒吼声和厮杀声,显然。困兽犹斗的风寰宇并不甘心如此就轻易失败。被人簇拥着脱离了斗场的风无痕一眼就看见了太后萧氏的身影,然而,此刻的萧氏再也没了往昔地镇定自若,那种气度仪表不知丢到了何处,身子依旧瑟缩不已。“太后,是朕的无能,让您受惊了!”风无痕上前躬身一礼,不无意外地发现了萧氏颓废黯然的神情。
许久,萧氏才迸出了一句话:“里头怎么样了?”不过是几天没见,风无痕便发现母亲的无瑕肌肤上多了不少细微的皱纹。就连面色也是灰败不已。显然,这一次的变故来得太突然,让平日自负的萧氏深感痛楚。
“他已经死了。”风无痕只是含糊地回应了一句。果然,萧氏顿感一阵摇摇欲坠,好容易才在柔萍的搀扶下稳住了身躯,但神情已似苍老了十年。风无痕深深叹了一口气。母亲虽然曾经下过决心让萧云朝退出重臣的行列,但绝没有算到过今天。毕竟他们是嫡亲兄妹,萧云朝这一死,对于萧氏来说是莫大的打击。然而,风无痕还能隐隐约约察觉到母亲痛楚下地那一点如释重负,今日的宫廷巨变非同小可,若是全然传出去,怕是会引起民心大乱,恐怕母亲萧氏想的还是按下此事吧?风无痕心底不由冷笑连连,但面上却仍旧是淡淡地神情。
慈宁宫中的厮杀声突然渐渐变小了,风寰宇咬牙切齿的狂笑声和喝骂声仿佛就在片刻间无影无踪,风无痕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可以肯定,那个和朝廷作对许久地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那四个人的围攻下生存,即便是武力绝世的风寰宇也不可能,否则,凌云的影子侍卫又怎能世代相传,永为帝王的影子?
首先从殿中出来的是一脸冷肃的冥绝,然而,他身上那一道道横七竖八的伤口着实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奇异的是,不少伤口尽管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却没有流出多少血珠,看上去极为可怖。冥绝后头的人却是陈令诚,只见这个年岁已经不小的老人满脸的疲惫,身上的伤口倒不像冥绝那般密布,只是精神似乎委顿了不少。一连两场大战,饶是陈令诚内功精深,此时也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外头的那些侍卫全都用一种莫名的景仰目光看着这位太医院副医正,心底尽是殷羡和敬佩。
倒是另两人始终不见踪影,然而,这些侍卫见风无痕只对陈令诚和冥绝安慰了几句,神色一如往常,便都知机地不敢多问,唯恐触了禁忌。直到将一干王公大臣都安顿完了,凌仁杰方才带着一群侍卫进了慈宁宫。这座往日平静祥和的宫殿如今却处处散发着血腥的气息,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亦或是屋梁陈设,四处都是血迹,而最最可怕的则是地上那两具死相不一的尸体。
凌仁杰沉吟片刻,便吩咐部属将两具尸体先行收敛。不管怎样,萧云朝毕竟是太后的哥哥,而另一人的身份也着实可疑,但这些都不是他这等牌名上的人应该管的事情。尽管知道那个神秘黑衣人已经死透了,但几个侍卫仍旧有些畏缩,他们的脑海中已经存满了此人悍不畏死的威势,因此怔了好一会才上前收尸。
而在外边,尽管萧氏已然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头晕目眩,却仍旧强打着精神等待着儿子。事到如今,她手里的筹码已经极为有限,何蔚涛本就是萧氏一党的中坚人物,而且由于其手腕高超,甚至可以说比萧云朝的影响力更大。只要她的皇帝儿子一下决心,善于审时度势的何蔚涛又怎会放过这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她瞥了不安地站在一旁的柔萍,心中暗自苦笑。若非当日她曾经禁不住萧云朝为他的几个儿子苦苦求告所谓保命符,她才给了他一张盖着玺印的空白手谕,又岂会闹出今日的乱子,说来说去,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如今的她,除了倚仗身份和先帝留下的东西和儿子撕破脸力争,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不是那种甘于后宫寂寞的女人,风无痕也并非那种一味听母亲指使的儿子,两人间若是没有一丝权势的缓冲,所谓母慈子孝不过是笑话。
柔萍一眼就瞥见了皇帝的身影,连忙轻声唤了主子一声,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今日之事着实莫测,她可不想惹祸上身。风无痕照旧请安事毕,母子俩便分坐两侧,谁也没有先开口。风无痕打量着母亲脸色,最终只得率先出言道:“太后,慈宁宫您怕是有一阵子不能住了,不说整修,就是那股味道也要月余才能散去。朕先前和皇后商量过了,您就先在坤宁宫安置,至于皇后则暂时退居钟粹宫,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萧氏见儿子闭口不谈萧家之事,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地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道:“你和皇后的意思都是好的,哀家也心领了。不过,哀家想知道,皇上究竟要如何处置萧氏满门?”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满面的倦色突然无影无踪。
“如今皇城大门尚未打开,谈不上处置不处置的。”风无痕冷笑一声,淡淡地答道,“太后还想朕如何处置,萧云朝逼宫之举并非只有一人见证,满宫的侍卫被他调得团团转,就算朕有心遮掩,国法天理何在?”他愈说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