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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献郡王妃,周十九正好回府。
琳怡去套间里给周十九换下官服,刚要转身离开只觉得腰上一紧,被周十九抱进怀里,“元元怎么不问我朝廷上的事?真的不想依靠我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誓言
真的不想依靠我了吗?
周十九是她的夫婿,是她这辈子该依靠的人。从前她知道周十九心思深不可测,和他相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火坑,所以她不敢嫁给他。可是她没想过前世死在周十九手里。
临死之前那种恐惧,深深印在她心里,外人永远无法体会。
她是想依靠,只是怕有一日他再次松开手。
周十九眼睛里露出淡然、冷漠的神情,让她永远记得。
人命不过如此。
将生命交到别人手里之后,低贱如蝼蚁。
“整个康郡王府都要依靠郡王爷。”琳怡声音温和。
周十九低下头拉起琳怡的手,“元元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都做好了,完全不需要我,我要怎么办?”说着将琳怡搂在怀里。
他有他的计划,她有她的筹谋。之前虽然各有心思却互相询问,彼此帮衬,其实就算没有她……周十九心思缜密,无论什么事都能谋得最大的利益。
周十九温暖的气息吹在她耳边,双手紧紧地圈着琳怡。琳怡抬起头不想撞到了周十九的下颌,周十九却动也没动,反而弯腰将琳怡抱起来一直走向内室。
琳怡皱起眉头挣扎起来,“下人都在外面等盘子,大白天……行为不端……”
周十九笑道:“元元说错了,天已经黑了。”
琉璃帘子一动,琳怡迎面撞到了橘红。
橘红脸立即红起来,慌不择路地转头就跑。看到下人们都纷纷退避。琳怡只觉得热血一下子冲到头上,用足了力气去推周十九,“郡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她涨红的脸,周十九微微一怔。却任她怎么用力气也没有放手,一直将她放在暖炕上,自己也半躺在一旁。琳怡起身去穿鞋,刚坐到床边却发现自己走不动了,低头一看周十九不知什么时候将她腰间的璎珞和他佩戴的方胜绑在了一起。
琳怡抬起头来,周十九嘴角挂着浅笑,拉起琳怡的手,屋子里一阵寂静。
好半天周十九才将手挪开了些,很快却又合上来。“汝之所去,吾之将往。今日盟约,击掌为誓。”周十九说着轻轻拍了三次。
周十九的笑容柔和,神情高雅闲逸仿佛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目光深处微微荡漾。
待周十九放开手。琳怡低下头将璎珞解下来,好半天琳怡才两个人的配饰分开。再抬起头来却意外地发现周十九睡着了。
匀称的呼吸中吹出一些酒气。
周十九在外应酬少不了喝酒却从来也没有醉过。
琳怡叫了周十九两声,周十九没有回答。
琳怡将被子拉开盖在周十九身上,然后从内室里出来。
白芍等在外面,看到琳怡立即禀告,“桐宁还在门上等着郡王爷,郡王爷说是换了衣服就出府。”
换了衣服就出府?周十九没说还要出去。
琳怡吩咐白芍将桐宁叫进来问话。
桐宁小跑着进了院子,低着头躬身立在门口,“郡王爷今晚要去见幕僚。冯爷还在那边等着呢。”
冯紫英也在,那就是又公事没办完了。这些日子唯有今天周十九回来的早,原来只是回来换衣衫。
琳怡刚要说话,玲珑匆匆忙忙在琳怡耳边道:“郡王爷吐了。”
这次是真的喝醉了,琳怡看向桐宁,“你去和冯爷说一声。郡王爷喝醉了,恐怕今晚不能过去。”
桐宁忙答应下来。
桐宁退下去,琳怡去看周十九。
橘红带着丫鬟已经将污秽收拾干净,琳怡拿过浓茶去服侍周十九漱口,周十九睁开眼睛凝视了琳怡一会儿,这才接过水杯漱了口又倒下去睡了。
琳怡吩咐胡桃拧了巾子给周十九擦了脸,然后取下周十九头上的玉冠,乌黑的头发一下子散下来。
服侍周十九安稳地躺下,琳怡起身要走,手忽然就被拉住,紧紧地攥着说什么也不放开。
……
冯紫英听桐宁将周十九醉酒的事说了,不由地诧异,“这怎么可能。”虽然喝了不少,可也……从前又不是没喝过。
冯紫英想了想笑起来,大约是心里一高兴就喝醉了。筹划了好几日的事,今天听说信亲王和五王爷府都要做祈福法会,宗室营还要筹银子造金塔,他们觉得欠缺一点的火候,这下子全都烧的恰到好处。康郡王想着这件事就多喝了几杯。
冯紫英回到屋内,大声道:“列位,郡王爷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咱们明日再议。”
说完话,屋子里一静,大家就开始说起话来。席间有个幕僚站起身,“不如就像国姓爷说的那样,将祸水东引,让科道担起来,御史那边弹劾的奏折不少,只要稍稍吹些风,就能让他们成了出头的椽子。”
这话说完,隐约有人议论广平侯。
那幕僚就道:“广平侯如何?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时候哪里能顾及许多。御史言官本来就好死谏,等到朝堂上见了血,像要以死换声名的御史、言官拦也拦不住。”
说到这里,许多幕僚赞成,“只是广平侯府是郡王妃的娘家。”
“郡王妃本就明事理,不会在意这个。”
大家七嘴八舌,冯紫英听得耳朵生茧悄悄退了出来。
……
广平侯府也是灯火辉煌,陈允远皱着眉头思量。
长房老太太道:“还有什么好想的,现在这种情形,避开是最好的法子,你这样死撑着,万一有人将整个科道牵连进去,你准备如何?”
陈允远皱起眉头,“母亲,不是儿子不想,只是……科道乱成一团,儿子想脱身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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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福祸
长房老太太看着陈允远,“你大哥允礼在世的时候就说兄弟里面你将来最有出息,就说骨子里的执拗劲儿就谁也比不上,你当真就要做一辈子言官?”
陈允远沉默,半晌才道:“儿子也没这样想,只是在福宁和清流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趋炎附势固然容易,真的拿了那些不义之财,日后被人拿捏是小,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山东知府贪墨了几十万两,知情的官员都明里暗里要挟赚一笔,朝廷没有查下来,山东知府却受不了如此担惊受怕自裁了,所以说,别看贪墨容易,那也要有本事。儿子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做人为官只想本分,科道就是纠察内外百司之官,皇上让儿子去科道,儿子也要想方设法挺起脊背,若是不然,不如就请辞回家。”
长房老太太哼一声,“倒是傲骨,你这样行事虽然到科道没多久,却笼络了不少人手在身边吧?科道有不少倔脾气的老大人,虽然官阶不高却在哪里都敢吹胡子瞪眼睛,你心里有了仗义觉得在科道如鱼得水,什么事都敢去做。”
陈允远脸一红低下头,“儿子……”
长房老太太道:“一根筋的样子,倒是像你父亲,”长房老太太意指陈二老太爷,陈二老太爷要不是性子倔,也不会宁愿在西北吹风娶了董氏,也不肯回京任职。也是偶然机会回到京里,发现长辈做主娶的陈氏果然贤良,不忍让赵氏将来无依无靠才生下了允远……真是一笔冤孽账,“你父亲就善谋大事。”否则也不会对西北的董家百依百顺。
提起父亲,陈允远不敢有微词,只得沉头听着。
长房老太太从紫檀奉寿软榻上直起身子,“这次不是小事。你在我跟前说二王爷,也是你这耿正之臣应做的事?”
陈允远忙起身作揖道:“儿子再也不敢乱说了。”
长房老太太冷笑一声,“论理我不该问政事,只是这事关整个陈家。说不得是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的,这几日的传言你也该有所耳闻,都说康郡王为了这件事有意疏远琳怡,正妻的地位固然不好动摇。遇到了政事牵连那也是不值一提的。我是内宅妇人没见过大世面,你若是就将这个家毁了,我定不饶你。”
陈允远再三保证,“儿子真的不敢了。”
“妄言立储也不怕动摇国之根本,在皇上眼里可比那些贪官污吏还要可恨。你说的好,科道是纠察内外百司之官,立哪位储君可在你科道职司之内?现在你是侯爷了。这个家都围着你转,没有人敢说你,只有我这个准备入土的老东西,敢呼喝你两声,你听则已,不听只当我没说……往后好好做你的侯爷,努力筹划你的大事。”
陈允远整张脸也垮下来,跪在地上。“母亲,您就饶了儿子吧!”
跪了半天长房老太太让陈允远起身,白妈妈恰好这时候端了粥过来。陈允远忙接过去服侍长房老太太吃粥。
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摇手。
陈允远又劝说道:“您好歹吃一口,儿子真的不敢再提起那些话。总不能为了那些事,饿死老母亲。”长房老太太和他赌气,好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本来就病重,再不吃饭如何了得。小萧氏每日在他耳边说起这些,听得他是心惊肉跳。
长房老太太这才松开眉头,吃了些粥。
送走了陈允远,白妈妈回到老太太身边,“这下子肯定有用了。”
长房老太太叹气。“琳怡跟我说的那几点我都说了?”
白妈妈笑道:“郡王妃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要提提家事。”
长房老太太抿了淡茶漱口,“说家事还不就是二老太爷,琳怡是晚辈不敢直说,我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这个做女儿的都看出来父亲怨恨祖父。”
白妈妈颌首,广平侯是怨恨二老太爷一心攀董家。不顾他们母子死活,现在老太太说广平侯像二老太爷,也是提醒广平侯莫要忘记家中妻儿老小。
长房老太太叹口气,“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墙倒众人推,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过。我就是担心琳怡这个孩子,”说着吩咐白妈妈,“明日你去康郡王府,看看琳怡气色怎么样。”
白妈妈应下来。
……
第二天蒋氏来康郡王府看琳怡,蒋氏将手里的佛经递过去,“这是我今日收上来的,信亲王妃这几日要将佛经都供去法源寺。”
法源寺是四品官以下在寺院外都要止步的。
蒋氏轻声道:“听说是皇上的病有起色,淑妃娘娘照顾的也周到,”说着左右看看,脸色有些低沉,“宗室营里都议论这件事,皇后娘娘也太……才被罚去景仁宫,皇上病就见好转。”
琳怡看蒋氏支支吾吾,“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些人运气太好?”
蒋氏伸手拿过茶来喝,“都这样议论。”
琳怡失笑,“这样一看还真是。”
蒋氏抬起头目光闪烁,“你也这样觉得?”
任谁都会这样觉得,五王爷那边顺风顺水,皇后娘娘辛辛苦苦却没落得半点好处。除了有个母仪天下的称号,一无所有。
蒋氏将佛经包好放在一边,“这几日你抱病在家倒是清闲,我们日日都要去信亲王府聚齐,不但要听消息来凑银钱建佛塔,还要商量过年的事,我看你在家‘抄佛经’也挺好,说着看向琳怡手边的绣屏,到了过年的时候还有新流苏绣来挂。”
琳怡被蒋氏逗笑了。
蒋氏道:“信亲王妃要扣掉过年用的花销,你说这年要怎么过?戏班子不用请了,席面不用做了,赏下人的银子不给了?但凡宗室营的长辈哪个不是戏迷,每年不请上两三个戏班子大家都不高兴,席面更是若是做的少了就像是管银钱的女眷克扣了,赏银更别说,信亲王府的下人个个都精贵着,不给银钱谁肯上工?”
蒋氏跟琳怡抱怨着,琳怡就悠闲地给蒋氏沏茶。
琳怡向蒋氏望去,“这样一来就只有贴补银钱了。”
蒋氏泄气,“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