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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是说除非天下第一名医,平安小神医到来,否则谁还能治得好肺痨呢?可平安小神医远在长安,又是官高爵显,他怎么可能来到庆州呢!”
平安小神医!王平安微微一怔,有些恍惚,没想到连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绰号了!
狄仁杰和邱亭轩互视一眼,邱亭轩把自己怀中的火折也拿了出来,晃着之后。举在王平安的跟前,为他照亮。
狄仁杰道:“你们不知那位新来的刺史是谁吗?”
杜老大眼睛看着妻子,心不在焉地道:“希望是个糊涂蛋吧,他是谁和我们又有何关系?”
狄仁杰笑道:“关系可大了,而且新任刺史大人一点儿都不糊涂的。”他没有说新任刺史大人是谁,更没有说就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王平安也没说,做好事不留名,做坏事当然更不能留名,可现在好事不还没做成呢嘛,这个名当然不能先留了,就当他是一个过路的客人吧!
他从被子里拿出杜大嫂的手腕,给她号脉。片刻,他摇了摇头,想想不妥,又点了点头,摇头是怕病人和家属担心,点头是要让他们有信心,那么首先自己就得表现出信心来。
王平安道:“虽然脉象细弱,但却有力,这说明杜大嫂的病可以治好啊,只要你们听我的话,那就肯定能治好的,没有半点问题!”
杜家嫂子脉象细弱,都细弱了,怎么还会有力?这是自相矛盾的说法,但他算准了杜家两口子不懂医术,所以才这么说的。让他们有信心,给他们鼓劲儿!
果然,杜老大听了,欣喜若狂,他叫道:“当真能够治好?好好,请公子为贱内多费心,小人感激不尽!”他心里一高兴,立即注意到屋里光亮不够,光靠两把火折哪成,万一这位公子看差了,那岂不是要耽误病情。
杜老大连忙跑出屋子,取了两根火把进来,一手举一根,站在王平安的身旁,给他照亮。
王平安对杜家嫂子道:“杜大嫂,你夜间有盗汗的症状,并且潮热,对吧?”
杜家嫂子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眼中现出希望的火花,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是在拖时间罢了。可突然听到有人说自己的病能治好,她自然兴奋,毕竟她舍不得丈夫,舍不得孩子,她不想死!
王平安笑道:“你看,我就说这病不是大病吧!”一点一点地,他在给杜氏夫妇信心。
他又道:“你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什么都不想吃,对吧?”
杜家嫂子又点了点头,这回点的比刚才用力了些,而且眼中的光亮也多了许多!
王平安又笑道:“你看,我就说嘛,没啥大病的,根本就是小毛病嘛,你们自己吓自己,硬是把自己给吓出病来了!”
杜老大满脸喜色,但他还是很担心地道:“这可是肺痨啊,不是吓出来的,不是小毛病吧!”
王平安转头看向他,道:“谁说这是肺痨的?这根本不是肺痨啊,你们一直以为这是肺痨啊?不会吧,那肺痨可是要命的大病,要是杜大嫂得了肺痨,早就一命呜呼了,哪可能拖到现在?”
杜家嫂子得的就是肺痨,但他偏要说不是,这算是心理治疗的一种方法,在治疗肺痨这种病时,心理护理非常重要。这是一个医生必须要做到的!
杜老大大吃一惊,举火把的手都哆嗦了,他叫道:“不是肺痨?这病不是肺痨?可别的医生都说是啊!”
王平安大声道:“他们都说错了,一群庸医而已!”
杜老大有心想问:“那你是不是庸医啊?看你的年纪不大,可不要信口雌黄啊!”
狄仁杰道:“我大哥医术通神,在京城长安无人不知,你尽量放心,他说不是肺痨,那就一定不是!”
邱亭轩也道:“不错,信无病的话,就可以无病无忧!”
王平安心想:“说得太对了,这就叫信安哥,得永远,原地满状态复活!”他笑道:“好,我再说说杜家嫂子的病症,你一定手足心热,而且吐出的痰里有血,对不对啊?”
杜家嫂子竟然开口说话了,她道:“对,对,确是有这回事,这不是肺痨?”
王平安道:“当然不是。还有,你在月事来临时。量少而色紫,对不对啊?”
这是涉及到隐私的话,按理说旁人应该回避,可王平安就这么大声地说了出来。而杜家两口子谁也没有生气,反而杜家嫂子一个劲地说对,眼中的光亮更盛,几乎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王平安拍手道:“看看,你们看看,这哪能是肺痨啊,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受了风寒嘛,只不过拖得时间久了。这才严重起来,要是早当风寒治,早就没事了!”
他说的这些症状,都是肺痨的基本症状,而且一看杜家嫂子的模样,就知道她一样不差,全都有。可他偏说成是风寒,说成是小毛病!
杜家嫂子和杜老大齐声啊了出来!风寒,这病是风寒?好象……是吧?应该是的,对,就是风寒,那帮混帐庸医非说成是肺痨,害得他们没能及时按着风寒治,以至于拖了这么久,快两年了,真真的是庸医杀人不见血!
王平安见他们开始有了信心,又道:“杜大嫂,你一定常感疲惫,四肢疲软,对不对?其实,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毛病,又因拖的时间长了,成天在床上躺着,所以才会越发的严重。你要是不信我说的,你现在自己坐起来,你肯定能自己坐得起来的,试试!”
杜家嫂子听了他的话,当真试着,自己挣扎着坐起来。一使劲儿,她真的自己坐起来了!
屋里众人一起大声呼叫出来,狄仁杰和邱亭轩还好说,他们听王平安说这不是肺痨,便真的以为不是,所以杜家嫂子能坐起来,他们虽然叫起来,但也不至于多么的惊奇。可杜老大就不同了。他的老婆得病都两年了,一直半死不活的,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躺在床上动不了,别人不知,他岂有不知之理!
然而,这位年轻公子只说了几句话,他的老婆就自己坐了起来!只眨眼的功夫,他就对这位年轻公子信心倍增,相信公子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老婆的病并不是肺痨,是可以治好的!
王平安心里清楚,就算是杜家嫂子能坐起来,也只是一时兴奋罢了,不用多会的功夫,她就得再躺回去,与其让她自己没劲了躺回去,不如自己告诉她早点儿躺回去。
他轻轻压了压杜家嫂子,笑道:“好了好了,杜大嫂还是躺着吧,你躺的时间太长了,身子虚弱,没病也躺出病来了,何况你的病拖了这么久,早就拖得没力气了,躺下,把被盖好,免得再着凉!”
杜家嫂子只好又躺回去了,一瞬间,她自己竟有种感觉,似乎自己的病没那么严重,其实也不过就是小毛病拖得久了,成了大毛病而已。
杜家嫂子问道:“公子,小妇人这病能治?要花多少药钱?”连说话的声音竟有了些中气,可见王平安的心理暗示,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王平安道:“用不了花多少钱的,只要杜大哥多做些活,别怕累,多赚些钱,你这病肯定能治好。”
不但杜家嫂子听了心安,就连杜老大也开心起来,他忙不迭地道:“我不怕干活累,我会打家俱,做木工活儿,等明天我就去找活干,一定能把你的药钱赚出来的!”他向妻子保证道。
王平安看向他,问道:“你会做木工活儿,你是工匠?”
杜老大不好意思地道:“我爹当初就是木匠啊,当年跟着窦建德征战时,最擅长的就是打造攻城战车,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我的手艺也不差,四乡八村的人都找我做木工活儿,也能赚些小钱,给贱内买药的!”
他要是不会点手艺,光凭着租种田地,那他老婆早就没钱吃药,连拖都拖不过两年的。
狄仁杰和邱亭轩大喜,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曾经给窦建德造战车的巧匠之后,看来那种大水车,改进有望啊!
王平安心想:“这可真是瞌睡人碰上了热炕头,看来我不用派人去长安找巧匠了,这里就碰上了,而且还是肯定能卖命给我干活的那种巧匠!”
能打造战车的木匠,自然是顶尖的巧匠,要想造出兰州大水车,希望还是满大的,就算杜老大没他爹的本事,但祖传手艺在,相信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平安道:“好,肯干活儿就好。也不用明天就出去找活儿干,今晚我们幸得你留宿,自然要感谢于你,这药钱就由我出了。”
杜老大手一晃,几点火星掉到了他的手臂上,疼痛传来他却没有叫出声,只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位公子当真是好人,不但给看病,而且还给药钱。
他喃喃地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人先前失礼太过了!”
王平安道:“你就当我是老天爷派来救你一家人的……天使吧!”说罢,哈哈大笑。他让狄仁杰取出随身带着的纸笔,铺开纸开始写药方。
肺痨这种病经过上千年,无数名医的辨证,又有现代医学的临床经验,已然可以开出很好的药方了。他从给杜家嫂子做的检查上看,她的肺痨属于土不生金之证,要想治好,需当从培土生金方面着手。
王平安在方子上开出药来,生山药、生白术、生鸡内金、润玄参、熟地黄、夏枯草、银柴胡、北沙参等十几味药。
开罢药方后,他道:“白术健脾之阳,山药滋胃之阴,生鸡内金为鸡之‘脾胃’,善化有形郁积,这个方子稍有温和,因为杜大嫂病拖得太久,不能用猛药,先用这个吧,等病情稍有好转,咱们根据实际情况换方子!”
杜老大道:“还要换方子啊?可是,公子您能在这里住多久?”
王平安道:“我还要在庆州逗留一段时间,我和新任的庆州刺史很熟,你明天给杜大嫂抓完药后,让她先服着,找人先照顾一下她。你进城去刺史府找我,我给你介绍些活干,刺史府里的活多,又有我介绍,你能赚不少钱的,到时给杜大嫂看病,你还愁没钱买药么!”
杜老大吃惊地道:“您,公子您和新刺史很熟?那,那……”他先前说希望新刺史是个糊涂蛋,那可是不敬之语,万一这位公子和新刺史一说,他岂不是要倒大霉。
见他害怕,王平安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向刺史大人说什么的,再说他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就算你当面骂他,只要骂得对,他都不会怪罪的。”
说完话,他从怀里换出钱袋,想了想,只掏出一粒金瓜子,放在床边。他开的药方是很贵的,而且后续的药方和调理花费更大,要想治好杜家嫂子的病,那没个百八十贯根本治不好。可他要是一次给太多,不得吓坏这赤贫之家么,最好是能让杜老大用手艺换钱,一来不伤自尊,二来他干起活来也卖力气啊!
杜老大看着金瓜子,脸色都变了,他可不是没见过金子的人,虽然只有一粒,也知道这是值钱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愣在当场,没法儿说话了!
王平安带着狄仁杰和邱亭轩出了正房,回了厢房,三人喝水聊天,就象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没过多一会儿,忽听正房那边传来了哭泣之声,听声音竟是一家三口都在哭。
狄仁杰笑道:“他们这是喜极而泣,哭出来就好了,心中郁闷一除,病也就好的快了。”
邱亭轩却道:“无病,那个妇人不是得的肺痨?可我看着却也不象是风寒,风寒再怎么拖,也拖不成这样吧?”
王平安道:“当然是肺痨,只不过现在不是告诉他们的时机,要让他们感到这病能治好时,那才告诉他们。”
狄仁杰和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