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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格格,离开这守卫森严的京师,突破边境返回关外?”
蒙克张口结舌,瞪视着李循方,对方这番质问,他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愤怒得起伏不休,恨不能嘶吼一番。
两个男人互相瞪了半天,直到外头远远的传来了管家的禀告声:“大人!九千岁魏公公驾临本府,如今已进了中堂!吩咐大人即刻前去见他!”
李循方微微一愣:“我这就去!”
起身之际一阵头晕,脚下虚浮,却是差点一个踉跄,赶忙用力一甩脑袋,恢复几分清醒,拍拍蒙克的肩膀低声道:“你别着急,婚礼正式举行还有好些日子,这段时间让我想想,定不会让你家格格抱恨而归!”
瞪着李循方离去的背影,蒙克满脸恼怒不甘,一把抓过酒坛,拍去泥封,仰首便灌,直到满坛子酒半滴不剩,才通红着脸抬手将空坛子砸在地上碎成了百千片。
李循方这座府邸,原也是魏忠贤的私宅之一,叔侄相认之后,才拨给了李循方。是以魏忠贤每次来都不会叩门通报,而是宛如宅子的老爷般让管家领着直入中堂或书屋。
“伯父!”听到后面这一声情绪低落的招呼,魏忠贤从中堂悬挂的唐寅猛虎图上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皱眉望住了垂首低头而立的李循方。
“大白天就喝这么多酒,你可真有出息!”冷哼一声,魏忠贤抬脚落座。
李循方默然不语,这事,他无话可说,只是没想到,偶尔任性一回,也会给对方逮到。
“那丫头真这么好,让你这般念念不忘?”魏忠贤忽然闲闲地问。李循方愕然抬首。看到他这副模样,魏忠贤又是轻哼一声:“你那伯母什么都给我说啦!”
“伯母,都说了什么?”李循方一滞,面上又红了许多。
魏忠贤没好气的道:“只差没让你伯父我立刻派兵马上田府把人给你抢回来!”
李循方呆了一呆,尴尬感动之余,却也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
“是呀!然则你说怎么办吧?”魏忠贤不阴不阳的反问。
“我……”李循方语结,他虽然答应了蒙克要想办法,却是还没有开始绞尽脑计地去想,魏忠贤忽然这么问,叫他怎么回答得出。
“我看你所能想的办法,不外乎求皇上改变旨意,再不然就是拖延、私奔!”魏忠贤不屑的道:“我直接跟你说罢!这些下乘法子,一个也走不通!”
李循方沉默片刻,忽然明悟了什么,急忙抬头,期待的望住了魏忠贤:“伯父,您的意思莫非是,您另有上乘的法子?”
“上乘还算不上!却是比你能做的那些要好得多!那就是……”魏忠贤阴沉一笑,接下来的话却不亚于在李循方的头上炸开了一道惊雷:“信王,薨!”
绿野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山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山行
经过钦天监监正的亲自测算。田府和信王府联姻的日期定到了元宵之后,二月初八。消息传到田府,人人脸上笑开了花,这过完年便又要准备嫁出一位侧王妃,他们田府的身份地位可是又提升了不少。
出乎林青和梅妍意料的是,苏浅兰人前人后都是笑脸相迎,不复当初接旨时的茫然失措,仿佛能够一跃成为皇室的侧妃,是她的荣幸一般,谁都能从她话语间感受到喜悦之情。
如今她在田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已隐然成为田府后院的中心,上下老小无不对她奉承巴结。她对这些人的结交之意也都全盘照收,很是为她自己赢得了众多的支持。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对她,比如田府原来的千金大小姐,田宏遇嫡女田海棠,就对她十分疏淡。
跟吴府不同,田府后院女眷众多,剔除那些大小夫人和妾侍,年纪辈分和苏浅兰相当的未婚闺阁少女就有三位,嫡女田海棠便是其中之一。今年十五岁。按说她应该最能跟苏浅兰谈得来,可也许是苏浅兰一来便从容貌举止上把她比了下去的缘故,她对苏浅兰便亲近不起来,更不要说现在苏浅兰风头之劲,把过去属于她的那种众星捧月之感都夺了去。
她的这种态度,苏浅兰虽然察觉,却毫不在意。倒是田宏遇私下里训了女儿几句。作为苏浅兰的“舅舅”,田宏遇也不再是当初刚见面时那副阴沉的模样,尽管他笑起来还是带点阴森的味道,但对苏浅兰,他却是越来越有亲娘舅的范儿了。
苏浅兰对田尔耕和田宏遇这田府两大支柱的话也十分听顺,不知不觉间,借着新年阖家团聚的那种特殊氛围,她好像成功融入了田府,成了田府认可的亲人。
如今田府上下,都当苏浅兰活得无比滋润,但林青和梅妍却知道,每当夜深人静,苏浅兰便会卸去那愉快的假面具,久久的陷入沉思当中,眼底是深深的焦虑。
林青暗暗叹息,苏浅兰如此表现,不外乎想让田府的人对她放松警惕,不怀疑她会逃出田府!可是皇家亲事,哪里这么容易逃避,赐婚圣旨下来当天,宫里就派出了两位老嬷嬷驻守在田府。每天教苏浅兰各种宫廷礼仪,训练她的行为举止。
有这两个老嬷嬷看着,苏浅兰白天的休息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这样的她,又有什么机会脱离这重重枷锁?
林青再忧虑,也不惯主动开口相劝,倒是梅妍偷偷劝过苏浅兰认命:“其实信王爷我们都是见过的,他地位尊贵,人也长得俊逸,年纪也很相配……”
每次,苏浅兰都会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问:“循方可有消息?”
“如今年关也过了,朝里的公事也多起来!”梅妍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了苏浅兰:“听说北边的努尔哈赤又开始蠢蠢欲动,明天李大哥会保护信王爷前往西山军营试炮,优选出来的红衣大炮就会送往宁远,成为抵御后金的利器!这事之后,李大哥就该有消息了!”
苏浅兰眉毛猛地一跳,她好像在历史课上听到过,努尔哈赤便是死于宁远大战时,袁崇焕的炮火之下!难道就是这个时候?他快要死了?
努尔哈赤一死,他的那些儿子们就会为了争夺汗位彼此较劲。无暇他顾。她这个时候悄悄返回科尔沁,说不定就可以躲开皇太极的注意力,只要隐藏得当,宸妃的命运岂非有很大的希望被她绕开去?也顺便,解除了被迫嫁给崇祯的危机?
梅妍还在继续说劝:“小姐,李大哥武功再高,双拳终究敌不过四手,就算他能带着你离开田府,又如何能逃过层出不穷的追杀通缉?到头来,只会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已!”
苏浅兰轻轻瞟了梅妍一眼,没说什么。她本就不是大明的人,只要出了长城,大明皇帝的追缉便对她无用!但梅妍的担心她也能理解,她可以走,李循方却走不了,这里是他的故土,若是为了她做出触怒天颜的事,他势必无法再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只剩下二十三天了啊!”苏浅兰叹了口气,她说的,是距离出嫁的日子。抬头望向窗外遮天蔽日的云层,高空中仿佛掠过雄鹰的影子。在草原的时候念着中原的好,到了此刻,才发现什么都比不上自由的生活更重要。
或许,要怪李循方给她找了个这么麻烦的假身份,否则随便安个普通客商之女的身份,不早就南下归隐一隅,自由度日了?
苏浅兰这一丝怨怼,仿佛为李循方所感,这天清晨当他走出府门的时候。看到那阴翳的天空,心头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彻骨的冰寒。竭力甩掉那份悔意,他才得以清醒过来,跨上马背,朝锦衣卫衙署赶去。
就在李循方离去之后没有多久,府邸后院一处无人的空地上,缓缓掠出了一道身影,正是寄住在李府的蒙古勇士蒙克。
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无人,蒙克从怀中摸出一枚竹哨,对着天空狠吹了几下。没有多久,便有一道黑影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在一片旋风中落于庭院,稳稳站上了蒙克的左臂。定睛一看,赫然是只全身乌黑的猛禽。
深吸口气,蒙克手脚麻利地从鹰脚上的铁筒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卷,凝神看完,眼里划过一丝震动,呆了片刻,才迅速拿出另一张纸卷,塞回鹰脚铁筒,振臂将那只雄鹰放回了天空,在他眼里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天际。
西山。是京畿大军驻扎之所,如今这里三军齐聚,正肃然迎候着信王的到来。经过试炮以及军容检阅之后,他们中将会有几千人携带十门红衣大炮开往宁远前线,汇入守将袁崇焕所部,成为抵御后金南下的中坚力量。
原本这试炮和检阅之事,当由皇帝亲临主持,可是天启皇帝一如既往的厌烦政事,竟将此事交给了信王,让信王代他出面,于是该负责皇帝安危的锦衣卫这次也成了信王的护卫。而李循方便是这支护卫队伍的首脑。
跟着信王往火炮营方向行进,李循方心思竟有些游移不定。年轻的信王,很快就要迎娶苏浅兰,成为她的夫婿。尽管信王不见得会喜欢苏浅兰,也没有想要夺人所爱的意图,可是圣旨之下,谁能违抗?他是愿意得娶,不愿意也得娶!旁人却无法恨到他身上。
看着青春年少便可独当一面,在众人眼中堪称优秀英杰的信王,李循方苦涩中不觉生出了一丝不忍。这么无辜的一个人,却不过因为被御赐了一名侧王妃的缘故,便招来了魏忠贤的杀意!
要如何对付信王,取其性命,魏忠贤并没有告诉李循方,甚至李循方苦口相劝,让魏忠贤勿动杀心,魏忠贤也没有答应。在他看来,众王之中最有能力、也最受皇帝信任重视的信王迟早威胁到他的权势,与其养虎为患,不如及早拔除,顺便还能替李循方夺回所爱,何乐而不为?
那一刻,李循方才骇然发现,原来魏忠贤的野心已经膨胀到这般地步,“九千岁”这个衔头也不能再满足他的欲望,他靠着客氏的暗手将天启皇帝的后嗣诛杀干净,为的就是给自己铺好一条禅位登基,成为万岁的路!
李循方已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震惊战栗,却记住了魏忠贤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李家仅剩下你一条血脉,而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可能再有后嗣,百年之后,皇位必是要传于你!我这般为你谋取大明江山,你可不要令我失望!
说完了那些话,魏忠贤便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思潮翻覆,整整呆愣了一夜!
他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可同样,他也不能出卖魏忠贤,搞什么大义灭亲,魏忠贤再坏,那也是他的至亲伯父!何况他也不是那种把皇帝看得高于一切的人物,国家换什么人来当皇帝,他真的不在意!
李循方神思不属,并不影响信王检阅三军,在成功试炮之后,他便又在一众侍卫的拥簇下到了火枪营,在这里,他将会观看到一场火枪打靶的献技。
到这个时候,信王此次检阅的行程已然接近尾声,观看过火枪营的表演之后,便会是打道回府的时刻,周围一直把神经绷得死紧的侍卫都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护卫的任务是没有意外了,毕竟这里是三军驻扎之地,有哪个刺客敢选这种地方行刺?
李循方也抬起头来,收回那些纷乱的思绪,随意的游目四顾。只见前方山林脚下早已竖好一排木靶,这边则有五列扛着火绳枪的兵士,井然有序地上前射靶。每一轮枪响之后,前方木靶便会冒出彩烟,然后壕沟里的兵士又会更换新的一排木靶。
火绳枪威力虽大,但上镗极慢,往往前面一列兵士已经完成了射击,后面一列兵士还没做好上镗的准备。结果过去了很长时间,才不过轮到第三列兵士蹲下瞄准目标而已!
就在这时候,李循方眼中余光突然一闪,有股危险的感觉袭击而来,不容他多想,本是站在信王身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