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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驾所在的舱室中,努尔哈赤又从那不安稳的浅眠中苏醒过来,睁开眼来,但觉满室昏黄,原来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
他没有急着唤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床头矮柜,那上面放着一只描金的黑漆木匣,是太妃给他留下来的东西,要他回到盛京之后便履行追赠孟古姐姐大妃封号的诺言,若然感到心念动摇,便开匣来看。
那里头会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他回到盛京再打开来看?又为什么说如果他的心意不改变,也就没必要打开来看了?
难道,这匣子里的东西跟孟古姐姐有关?是她遗留下来的定情之物,可以勾起他对她的无边回忆?当初孟古姐姐过世,两人之间的各种情物不都做了她的陪葬吗?怎么还会有遗漏,而且在太妃手中?
努尔哈赤越想越觉自己没有猜错,忍不住探手将匣子取到了掌中,如果里头真的是孟古姐姐所留之物一生坚强如他,但触及内心那条深埋的心弦,却也按捺不住的冲动,只想打开匣子,一睹匣中之物,哪怕为此抑不住情绪,也好过在这里猫抓般的痒痒,憋得难受。
“啪”地一声轻响,匣子终于在他手里打开,然而内中空空,竟是一样也无他不敢相信地摸摸翻翻,连垫底的红缎也抖开来瞧了又瞧,却什么也瞧不出来。太妃给他的,竟然是个空匣?
努尔哈赤真是又失望又疑惑,情绪的小小起落,又牵动了他的背痈,痛得他闷哼出声,脑子里仿佛有一万颗星星在胡乱碰撞。
这边的动静一传出,外头便是一番忙乱,本来就守在外头不愿离去的阿巴亥率先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叶赫那拉氏和苏浅兰。
派了人去唤太医,阿巴亥又上前搀扶努尔哈赤的胳膊,顺便给他掖好薄被,防他受寒,这一动作,就发现了他枕头旁边的木匣。
“咦?这是什么?”阿巴亥好奇的问。
努尔哈赤讪讪一笑:“这里头应是太妃送给本汗的东西,可你也知道的,太妃是上了年纪啦竟然忘了把东西装进去,哈哈”
“您还笑得出来”阿巴亥嗔了一句,顺手收拢红缎和匣子,不在意的将它搁回了矮柜。
苏浅兰做贼心虚而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松了一些,可是她仍然不敢完全放下心来,虽知道这一夜努尔哈赤会不会病情急转,一命归西?这么关键的一夜,可绝不能让努尔哈赤身边没人或只有大妃一人然而太医们会诊之后的结论,却令苏浅兰陷入迷惑中,努尔哈赤的病情竟算是比较稳定,一时半会绝不可能出现突变,而最迟明日上午,船队便会准时抵达盛京。
太妃离去后,船队曾在叆鸡堡停靠一个时辰略做补给,但这时候已然行程近半,将叆鸡堡渐渐甩到了后方。
难道说,努尔哈赤的劫难过去了?他逃过了原来的历史轨迹,没有在叆鸡堡丧生?他将会安然抵达盛京汗宫?苏浅兰不敢相信的想着,心跳渐渐加快。
虽然还没有真正回到盛京,事情始终不算落幕,可如果努尔哈赤明日清晨真的能回到盛京,那便证明,她又一次成功了逆天改命穿越的蝴蝶翅膀扇动,改变了努尔哈赤的命运,它又将要改变些什么?
一夜难眠难耐的漫长等待,苏浅兰终于挺着两只熊猫眼,等来了破晓的一刻,借着金光一线的照耀,她从窗外远远就看到了巍峨的盛京,晨曦薄雾中,隐约可见河岸两旁星罗棋布的村庄。
盛京,终于到了而努尔哈赤仍然健在尽管他虚弱、精神萎靡,仿佛风中残烛,一吹便倒,但他总归还活着他活着回到了盛京船行入港,接到消息的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在八月当值的四贝勒带领下阵列码头,排出了浩大的迎接声势,旌旗飘扬,人头攒动,静静等候着努尔哈赤睡醒,在太医的护持下被抬下船来,转入御辇之中。
苏浅兰陪伴在叶赫那拉氏身边,亲眼瞧着活生生的努尔哈赤被抬下船去,眼中忽然涌起了一抹泪意。
她没有办法不激动,尽管还不知道这个改变带来的又会是些什么,可她没有半分后悔,就冲着努尔哈赤跟四贝勒之间那说不请道不明的父子之情,她很高兴可以让四贝勒迎接到他活着的父亲。
她更高兴的是,借着这一次的历史改变,她终于百分之百确定了一件事,命运真是可以改变的她已经改变了哲哲和布木布泰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寡妇命运,嫁给了四贝勒为正室,这次,她又成功改变了努尔哈赤病死叆鸡堡的命运那就是说,她将来也必然可以改变宸妃幼子夭折的噩运
绿野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别重聚
这次码头迎接,一共出动了三副宫舆,最前头是黄帐子的努尔哈赤御驾,中间是大妃阿巴亥的凤舆,苏浅兰陪着侧妃叶赫那拉氏在最后。
虽然在这风气开放的后金,汗王和后妃不像大明的天子和后妃那般藏在深宫轻易不露面,但这般盛大仪仗穿街而过的情形还是不多见,很快,道路两边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神情兴奋的窃窃议论。
坐在舒适的车中,听到外头人声鼎沸,苏浅兰唇边不觉挂出了一丝感慨的笑意,前世的她,只能充当街边人海里不起眼的一个,谁曾想到会有今日,易地而处,她会成为被人羡慕嫉妒的那个?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嫁给了那个人,有了狐假虎威的条件。
想到这点,她便遏制不住的伸手将车窗布帘悄悄掀开了一线,向前方不远处望去。
努尔哈赤病重被抬下船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目睽睽之下,四贝勒要主持其事,协调命令,可没有空暇顾及自己的老婆,从下船到上轿,隔着老远他也只能匆匆扫苏浅兰一眼,确认她安然无事。
隔着大妃阿巴亥的凤舆,再往前十几码就是努尔哈赤的御驾,四贝勒器宇轩昂的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随行在御驾旁。
跟别的贝勒相比,他的形象之佳可算得天独厚,正白旗的白色袍甲披挂在他身上,视觉上的冲击便异常强大,再加上他胯下白马也是罕见的极品神骏,更衬得他格外卓尔不群、英武绝伦。
苏浅兰方心神一恍,四贝勒却仿佛有所感应般,忽然回过头来,正好跟她目光相遇。
这意外的轻触,让两人都是略略一呆,苏浅兰面上发热,抿了抿嘴,故作从容地松手落下了窗帘。原本挂心忧虑父汗病情的四贝勒却是愣了一会,最后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目光深邃的转了回去。
先进汗宫扰攘了一回,苏浅兰终于得以脱身,转乘自家车轿,回到了四贝勒府,而四贝勒却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不能送她回来。
得到福晋回府的消息,几个庶福晋以及府里数得上号的管事全都排好了队分别在大门和二门处迎候。
苏浅兰虽然疲惫,却还是维持着淡定温和的笑容,简单勉励了管事们几句,也就将他们打发了去,唯独对那班女人,她却什么也没说,对她们的问候只是点点头,说不上什么平易亲和。
目光掠过腰身未显的那拉氏,瞧着她气色不错,苏浅兰随口嘉许了自己派过去照顾她的嬷嬷一句,便推说劳累,返回了自己的跨院。
连日精神上的透支,再加上昨夜焦虑失眠,她整个人可是瘦了一圈,疲惫不堪,连话也不想多说,草草吃过中饭,沐浴更衣爬上大床,吩咐姗丹阿娜日别让人打扰,就沉沉睡了过去。
苏浅兰自己也没料到,这一睡就睡到晚上,阿娜日早已备好晚膳,几次进来想把她唤起,但见她睡得这般沉,心肠一软,又退了出去。
正两难间,四贝勒终于忙完回府,直奔这处院子而来,阿娜日和姗丹接了他进来,要去唤醒苏浅兰,被他拦了下来。
问清苏浅兰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倒头便睡,四贝勒眼底掠过一抹疼惜,先吩咐厨下热着饭菜,自己转身就进了内室,放轻手脚悄然靠坐在床榻边上,凝目向她望去。
今日诸贝勒齐聚汗宫拜见努尔哈赤,很意外的竟然听到努尔哈赤亲口赞了四贝勒媳妇几句,说她纯孝聪慧,是难得的佳媳。
忆起当时从四周投射到他身上的那些异样目光,四贝勒唇边就不觉浮现出笑容。父汗极少称赞女人,别说是对媳妇,就算对他自己的后妃,也没有说过什么好话,想不到对他这个媳妇却这般满意,真不能不说是个异数,也不晓得苏浅兰怎么就得了他的欣赏。
看到苏浅兰人都瘦了一圈,可小脸还是睡得红扑扑的,细密的睫毛覆下来,形成诱人的弧线,说不出地安稳静谧,四贝勒便觉满心都是疼惜,爱意像草般疯长,忍不住向她嘴唇吻了下去。
苏浅兰朦胧中感到双唇有物触碰,本能的伸出小舌要清理双唇,这下可不得了,四贝勒宛若被点着的烟花,顿然火花四溅,哪里还会放她香舌收回,立即含住轻吮着,加深了这本意只是表达怜惜的轻吻。
“唔……”苏浅兰被他彻底弄醒过来,睁了睁眼瞧着是他,又把眼睛眯了回去,揽着他的脖颈,尽情享受起他的宠爱来。
真个是小别胜新婚,两人已太久没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那心跳随着两人之间的亲吻逐渐加快,爱意也迅速升温起来。
等到四贝勒的手探入苏浅兰胸怀,触及那团饱满,引起她一阵敏感的颤栗,更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四贝勒再也顾不得此刻天色才刚刚黑暗,喘着粗气落下帷帐,加大了动作幅度。
“荒……荒唐……”苏浅兰还保持着点点理智,记挂着自己还没有吃够半年的调理中药,喃喃念叨了一句。
“箭在弦上,来不及收回啦”四贝勒断断续续说完,不管不顾剥去两人衣裳,更加着力爱怜着对方的身子,趁着苏浅兰不备,叩关而入,在苏浅兰发自咽喉深处的低吟声中再度拥有了她的全部。
苏浅兰只记得,沉迷进去前,她所能想起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几个月的调理,算不算前功尽弃了啊?
这一餐晚膳,两人前所未有的拖到了二更天才坐到桌前享用。把苏浅兰直饿得手脚发软,前胸贴后背。瞧着阿娜日和姗丹两个丫头笑眯眯的神情,脸上红潮难退,心头大恨,恶狠狠瞪了四贝勒好几回。
四贝勒却笑得像头得意的老虎,既想保持威严,又忍不住从唇角的弧线泄露出他的好心情来。
吃饱喝足,四贝勒便问起苏浅兰此行的详情,苏浅兰自然不能对他说什么自己改变了历史云云,就把重点放到了两件事上。一件就是将努尔哈赤对他这个儿子的重视和替他考虑的心意都说了出来。
另一件事则是对大妃阿巴亥为封后一事跟努尔哈赤置气,令努尔哈赤病情恶化的经过,以及当时自己采取过的强硬措施。
被苏浅兰知道了他跪宫的举动,面对她含着感动的柔情,四贝勒心中甜蜜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赧然。再听到大妃阿巴亥的种种不对付,和她对自己父汗的伤害,四贝勒的脸色则是完全沉了下来。
“我这般作为,可算把她得罪狠了”苏浅兰轻笑一声,神情无奈,假若四贝勒继承汗位而阿巴亥未殉葬,她就是名义上的太后,太后若是要跟大妃作对,那可真是叫人头疼之极。
四贝勒正将她搂在怀里,双双躺在床上歇息,听得这话,臂弯便紧了一紧,将唇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神色微冷,声音却依然醇厚平稳的道:“爷不会让她有机会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苏浅兰身子僵了一下,四贝勒……四贝勒还真是……阿巴亥该不会最终也逃不过被逼殉葬的命运吧?
“在想什么?觉得爷的心太狠太残酷?”四贝勒放柔了声音,眼底现出一丝笑意,磁性动听地说了下去:“龙有逆鳞,触之则亡兰儿,你就是爷的逆鳞所在,谁敢对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