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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其实也分不清谁是兵、谁是匪了,百姓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战战兢兢地捱日子,捱过一刻是一刻。
前些日子闯王宣布称帝,祭天告庙,搞得声势浩大,硬是没有几个人敢去看看热闹。可现在吴三桂引着关外的鞑子兵一起兵临城下,闯王连打都没打,就匆匆弃下京师退回西安,临行还要四处放火,真是苦了京城百姓,惶惶不知终日。
就在这样紧张气氛的京城某条街巷内,一辆马车却在两名男子的策马护送下穿过萧索混乱的街头,停到了一处因破败逃过火灾之劫的院子外面,推开虚掩的破门,径直闯了进去。
无人的院落中,一颗半死的枯树落下几片败叶,轻风吹起马车的门帘,一只纤美的玉手掀开帘子,从马车中钻出了一名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跳落下地,疑惑惊奇的转头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这院子真的很破败,实在不像能住人的样子,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是送她来到这里的那个男子却站在树下,满脸都是思念,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寂寞和萧索,叫人看了心头酸软。
“师兄”另一名男子从马车那头转出来,出声呼唤。
树下男子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淡应道:“想不到方隔半个多月,京师局势便已急剧变化,连闯王也弃了皇宫,仓惶离去”
院子里的三人一时沉默无声。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循方师兄弟和陈圆圆,南方避祸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返回了京师,却不料眼前所见已物是人非。
“师兄咱们现下怎么办?”
李循方看看师弟李岩,对他说道:“这样,麻烦师弟代为打探一下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吴府的情况若是吴府还有人在,你便回来,咱们先把陈姑娘送回去再说”
“是我这就去”李岩点头应允,迅速闪身离开了院落。
陈圆圆好奇走近李循方身边,轻声询问:“李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过去的宅子么?”
“不是”李循方简单回答,转头望住了她:“如今闯王已撤离京师,而吴三桂正领兵近逼京师,不日便到稍候在下便将姑娘送回吴府,威胁已去,姑娘很快便可与将军重聚”
“多谢李先生”陈圆圆口中道谢,面上却并无多少喜意,只感到深深的失落,她不知道李循方思念的是谁,却知道那个她定然在他心目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不单李循方,连吴三桂也是她不觉轻轻叹了口气,若得世间有一男子如此思念于她,便是让她粉身碎骨,或是即刻死了,她也是甘愿的,满心充实的,但可惜,这份幸福从来都不曾属于她想了想,陈圆圆忽然对李循方冒出了一句:“圆圆也祝愿李先生,愿李先生能早日和心上人重聚”
李循方怔了一怔,眼底却划过了一抹失落,重聚?可能么?就算真有那天,自己整个面容已毁,这般恐怖的脸孔,怎么舍得去惊吓她?
出去打探消息的李岩很快回到了院落,可是他带来的却是个令人浑身冰冷、气愤震惊的消息:吴府上下三十四口,已在闯王离京之际全数被杀老弱妇孺、奴仆犬马一概不曾放过陈圆圆吓得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李循方却是神色剧变,又惊又怒这是闯王会做的事么?这还是当初那个率真纯朴、热血要为百姓出头的闯王李自成么?他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残狠暴虐了?
是自己的疏忽全都是自己的疏忽竟然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老友满门遭了残害,而未及出手相救是自己的错李循方遽然握紧了手里的宝剑,往昔的淡定消失不见,两眼发定,只是悔恨无边,左掌拍出,身旁的枯树顿即轰然倒塌。
“师兄”李岩对自己师兄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忙开解道:“这事不能怪你两军交战,极少有人祸延家眷,谁又想到闯王会迁怒于无辜百姓?更何况当初的闯王,也不像这般丧心病狂之辈”
李循方慢慢冷静下来,目中露出了浓浓的哀伤和失望,是自己瞎了眼,以为李自成是个人物,才会投身军中,辅佐于他。却原来此人心志这般不坚定,稍有挫败就性情大变,完全不配坐拥江山。
“师兄?”李岩又出声询问。
看看眼前两张等着自己拿主意的面孔,李循方定了定神,声音沙哑的问:“吴三桂那方可有消息?”
李岩答道:“据知,他率领十万大军已迫近京师,最迟今夜便可进京。师兄,用不用我去给他送信?或者直接将陈姑娘送去?”
李循方点点头:“那就麻烦师弟再跑一趟,给他送个口信,把陈姑娘身在何处告诉他,让他派人来接咱们,还是不必露面了”
“好”李岩会意,再度出门而去。
李循方吸了口气,对陈圆圆说道:“将军知道你还活着,一定非常欢喜,会以最快速度派人来把你接走此刻离天黑尚有大段时间,姑娘不妨留在车中歇息等候,饿了就先吃点干粮。”
陈圆圆咬了咬牙,诚恳的望着他道:“将军爱才,求贤若渴,李先生身手高绝,又救了圆圆,此番见到将军,只要先生肯开口,将军一定会好好重用先生,赏赐先生的”
李循方不禁笑了一下,拒绝道:“陈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解救姑娘,并无所图见到将军,还要请姑娘守口如瓶,莫向将军透露了在下的姓名,不知姑娘可肯做到?”
陈圆圆愕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李循方出手救她,既然不是为了她的美色,那多半就是想藉此搭上吴三桂这条线,谋求功名利禄,哪想到李循方竟然什么都不要?
“李先生不考虑圆圆的建议么?”陈圆圆不甘地问。
李循方望着她,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圆圆会依照先生的要求,不会把先生的名号告诉将军”陈圆圆只好答应对方,心头却油然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感动。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陈圆圆待在车上,倚在车窗边上望着悬挂高空的圆月,耳边传来李循方悠扬寂寞的笛声,竟是感到了几分不舍和心疼。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奇男子,身手超绝,品德高尚,兼且精通音律是什么样的厄难伤到了他的面部,才令他不得不遮以假面?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令他这般深深思念,默默去爱?
不知不觉中,笛声忽住,李循方宛若惊鸿般从高处落下,悄无声息停立院中。陈圆圆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随即听到了有人拍门的声音,还伴随着焦急的呼唤声:“吴夫人?吴夫人你可在里边?”
“陈姑娘,接你的人到了”李循方朝陈圆圆说了一句,将手背递了过去:“请下车吧”
陈圆圆心头泛起一抹喜意,连忙扶着他的手背跳下了车子。
恰在这时院门打开,一队亲兵很快冲进院中,团团围住了他们,为首一人正是吴晚,他是认得陈圆圆的,一见真是陈圆圆站在院子里,喜得连忙上前见礼:“夫人可安好”
“我很好全赖这位……先生相救,才保住了我的名节清誉”陈圆圆连忙回答,极力表明李循方相救的恩情。
李循方朝吴晚点点头:“人已送到,某告辞了”说罢便打了个呼哨,将马儿唤到身边,飞身上去,就在众亲兵的瞠目注视下从坍塌的一处矮墙上跃出了庭院,消失于黑暗深处。
陈圆圆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想到此后或许再无重见的机会,仿佛心中有什么地方一空,竟是说不出的惘然难过。
绿野篇 第三百零六章 江山易主
等陈圆圆再见到吴三桂,奇异的心境竟有了些微的变化,尽管吴三桂疼爱的把她抱入怀里,承诺再也不和她分开两处,她感受到的也不再是单纯的欢喜甜蜜,而是淡淡的辛酸和感叹。
吴三桂果然没有食言,他真的让陈圆圆改换男装紧跟在他身边成了一名亲兵,带着她率兵离开京城,一路向闯王追杀过去。
一开始陈圆圆真是很不习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怕被人发现,但一段时间下来,竟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行伍生活。连带的对战争、死人、受伤等等现象也麻木起来。
吴三桂却很喜爱这样的生活,陈圆圆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喜欢自己,甚至自己对他发脾气,他也甘之若饴。
就这样,私自带着陈圆圆,吴三桂的足迹紧追闯王,渡黄河、打西安、战蓝田、商州、走武关,一直到过潼关,入四川,杀张献忠,再经襄阳杀入湖北,追到武昌,才在通山九宫山附近失去了李自成的踪迹。
整个过程,耗时一年多,闯王军队屡败屡退,战到最后已不剩多少人马,往深山老林里一钻,竟是消失了影踪,从此下落不知。
与此同时,京城也风云变幻,多尔衮不负皇太极期望,果然在乱军中搜寻抓到了崇祯的三个儿子,押到了皇太极面前。
让他意外的是,皇太极却好言好语宽慰了这三个惊弓之鸟,下诏宣布扶持太子为明光历皇帝,自己以盟国皇帝的身份留在京中辅政,并宣布当年即恢复科举制度,许多大明原来的朝臣也都官复原职。
连已经投降大清的文臣武将,比如吴三桂之流,皇太极也都归还新的明朝,并让光历皇帝颁发恩诏,大赦天下。之后便以国内事多为由,返回了关外,只令多尔衮、多铎等十几员大清的亲王旗主,领着总数约二十万的军队,以借兵替光历皇帝平定江山之名,留了下来。
鉴于闯王拷掠明官杀害了很多原来的明朝大臣,朝堂空缺太大,缺少主事之人,皇太极连范文程等几个大清的文臣也一并借给了光历皇帝,并与光历皇帝签下协议,借用三年,三年后归还。
原崇祯朝太子朱慈烺,现在的明光历皇帝,实在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什么管理朝政的经验。
好在整个明朝都是内阁制,一切军政大权都握在文臣集团手里,由内阁拟定策令再颁发天下,所谓天子就好像傀儡一样,只起个盖印的作用,顶多在礼仪制度上代表皇室,代表天下正统。
因此皇帝是昏庸或贤明,都没有太大关系,这天下实际作主的,是士林集团,是世家大族,以及因袭下来的将门武官。
但在大清横插进来之后,这种情况却迅速改变,大半个朝堂都落入了大清官员们的掌控,明朝的士林集团和他的代表官员虽然看着也掌了半壁江山,说话却再也不如往日有用。
明知道皇太极留下这么多文臣武将和军队不怀好意,可难办的是,皇太极却是正统的光历皇帝的扶持人,谁要不承认光历皇帝的统治,他的军队就会光明正大打着讨逆的旗号杀过去。
也有些明臣私下里劝说光历皇帝努力摆脱大清的摆布,不要事事都看皇太极的脸色来办。
可是朱慈烺却对皇太极心怀感激,认为连自己的外公都不肯在艰难时刻收留自己,反而是这位盟国皇帝替他赶走仇敌闯王,还给了他安定富裕的生活,无人可及的地位,因而并不肯听那些朝臣的话。
明臣越劝,他越反感,他落难的时候这些家伙个个当他是瘟疫,闭门不纳,现在皇太极帮助他坐上宝座了,却又一个个跑来劝他疏远皇太极,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没两个月,这事被大清留下来的文臣武将们知晓,当廷跟明臣激烈辩论之后,多尔衮一个怂恿,朱慈烺干脆下诏认皇太极为义父,对大清自称儿皇帝,气死了好几个明朝的遗老。
明朝的士林集团不甘失败,又另辟蹊径,千方百计想把大清留下的文臣武将和他们的军队逐步挤兑出去,赶回关外。却忽然发现,原来皇太极的帮忙并不是免费的赶走闯王之后,皇太极就把刮自李自成的所有财物都当作自己的战利品运回了关外。
而明朝新收上来的税赋又要按照协议先行大量供给了大清的官员和军队,剩下来可怜的一点,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