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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赶人,那仆役也只好悻悻然的离开。
严青的脸闷在枕头里居然低声笑了起来。
我掀开锦被观察他的伤口,感觉伤口下的隆起更为明显,随口问了声:“你笑什么?”
“其实你摆起架子来还挺象那么回事,索性让你做个堂主什么的……嘶……”严青的声音哑了起来:“小辛,你心肠真
狠。”
我无辜的拿着纸包在严青面前晃了晃:“所谓伤口上洒盐就是这种体会了,你好好享受。”
严青的表情有些扭曲:“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将他按住,仔细观察伤口,晶莹的盐粒在伤口上还没有化开,伤口依然隆着。
“你忍一忍。”我安抚道,将床头矮柜上的茶壶对嘴嘬了一口隔夜茶,噗的一声吐在严青伤处,严青背部的肌理一阵紧
绷,手指狠狠的抓住身下的被褥。
茶水化开了盐粒,渗进伤口,相信疼痛应该会比之前更甚,但严青却没有再发出痛叫。
我暗暗叹息,严青总是要强,我几乎没有见过他示弱的样子,其实,他也并不能事事成竹在胸,总有累的时候吧?
我伸手轻轻掰开他紧攥被褥的一只手,握紧:“一会儿还会疼,再忍忍。”
过了片刻,严青伤处的隆起更加明显,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伤口边缘翻了出来,露出红红的嫩肉。
我紧张的盯着伤口,又等了一会儿,看到一只约小指大小,半指长短的黑色蠕虫爬了出来。
它不安的扭动着,身上还有倒刺,奇异的是,所过之处,居然没有血涌出来。
待它全数爬出后,我猛的把纸包中的盐全数洒上蠕虫的身体及周围。
严青猛得将我的手攥得生疼,吃力的喘道:“小辛,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看着那肥肿的蠕虫迅速憋下去,体内的血渗出来搞得伤处一片狼籍,顿时心情大好:“我存心的。”
把那奇怪的虫子弄出来后,伤口便无大碍,我弄了些金创药给严青洒上,他的气色便渐渐好转。
“柳盈虽与师傅系出同门,但所学迥异,精通之事皆旁门左道,日后你碰上她千万小心。”
“知道了。”我想了想又问:“柳盈和杨寿之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又和萧离纠缠不清?”
严青撇了下嘴,居然有些可爱:“他们二人是奉父遗命成婚,实则二人相看两厌。多年来明里暗里斗来斗去,偏又不舍
了夫妻的名份。师傅不知怎么的看上了萧离,柳盈就不甘示弱的去勾他。若只是勾搭成奸也就罢了,正巧柳盈又喜欢搞
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萧离身上试来试去,搞得师傅勃然大怒,偏又对柳盈下不去手。”
“后来萧离不知怎么的逃了出来,偷偷回到青门。”严青看了我一眼,小心道:“他当时给我支了些招,我一开始觉得
挺有用,就留着他了。”
说起这事,我好象听萧离说过当初是使了移魂大法,才将我们二人的身体互换,之下他与严青都对我下了摄魂术。
我装做没看到严青的表情,借着包伤口狠狠的在严青的伤处用力一压,痛得他眦牙咧齿。
第67章
这段时日,青门里一直不太平,尽管严青不说,我也觉出似乎不太简单。
严青虽然不肯放我,却也没有再锁住我的四肢,仅留了脖上的锁拷,行动虽犹有不便,却是自在了许多。
那日将严青背上的伤口处理之后,严青与我之间的僵硬关系得到了些许缓和。
我依旧百无聊赖的呆在屋里,哪儿也不能去,但与严青见面的时候,却无法再对他怨怼冷漠。
严青对我的好,也许我不经意间忘得一干二净,但细细回忆起来,却又动人心魄。
但我依然无力承受严青那过于沉重的情谊,。
燕南雪没有了,我觉得身体的一部分也跟着失去了。
以前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凛立于风雨之中,昂扬于天地之间,却不知道,这些作为就算扬名立万也抵不过心上那人欣
然一笑。
若没有了那个人的相伴相随,就算走遍了天下,又有何趣味可言。
那日之后,严青不再对我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但仍坚持与我一起用膳,沐浴,夜里也定要与我相伴方才入睡。
我对他心中有愧,也并不真的排斥他与我亲近,一切便由他喜欢。
严青并不与我说青门内的事务,但从他脸上日益浓重的疲惫与倦意,我便大概明白青门里出了大事,并且相当现棘手。
又过了一些时日,原本严青在顿顿不落与我用膳的时间里居然也未出现,我顿时有些不适应。
眼睛在不知不觉间便会恍惚的瞟一眼身边的空座,膳食入口,却味同嚼腊。
到了夜里,严青仍然不见踪影。
我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南雪,我该怎么办呢?”我低声问着我体内的燕南雪,但他已经永远不能回答。
“我想回归春河,我想走得远远的,到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我伸手抚摸燕南雪留给我的牛角梳,喃喃自语:“可
是,我又放心不下……”
“南雪,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又坏心眼?害得飞雨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父亲,又害得你为我而死……如果当初,我认命
一点,乖乖的留在严青身边,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严青现在在我心里究竟还是什么,我敬他,畏他,也爱过他,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道我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错的吗?我只是想可以配得上他,可以永远站在他身边……难道说,我只能永远躲
在你们背后,让你们来保护?”我伸手勾住自已的脚裸,在床上紧紧的缩着一团。
似乎最让我疼痛的伤,一直都是严青带给我的。
而那个光是一个眼神就让我充满力量,想要勇于担待一切的人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突然觉得漫无边际的空虚正在不断的将我吞噬。
燕南雪走的时候,火化的时候,我都像在做梦一般,从一开始的不能相信,到后面麻木不堪,可是一直没有他真的已经
离开的觉悟。
再后来,严青打翻了燕南雪的骨灰。
当我看到那空气中弥漫的轻尘,瓷瓮碎片中的残灰时,我几乎要发狂……谁都不能让燕南雪离开我,就连严青也不可以
,那一刻,我真的愤怒到想杀了他,将他撕碎。
严青明明知道,他是我的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毁去我和燕南雪之间仅剩的牵绊。
我心中最后那点寄托,那点希望,全在燕南雪身上,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下。
泪水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火热、灼人……莫名的忧伤就象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想起归春河边微风习习的夜里,在静谥的小水洼中浸泡冷水的燕南雪,他宛若魔魅的俊逸,如行云流水般的披衣动作
,他说,我不后悔救你回来……
归春河的五年,再平淡不过,每当我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为何过得这样快。
快到让我连可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我们单纯的生活,简单的快乐。
迟到的悲伤突然象山崩地裂般降临,我猛然间无法抑制想再见燕南雪一面的念头。
可是他已经火化了,没有了,最后那点残灰,除了我吃进腹中的那一部分,早就不知随着空气散落到了哪一处角落。
这世上,根本没有燕南雪的存在了。
我该去哪里寻找?
我怎么才能找回他?
我为什么会那样绝然的持火烧化燕南雪的躯体,为什么那时候的我居然如此心狠……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哪怕我终身被困青门,也好过如今永远见不到燕南雪这样的惩罚。
“南雪,求求你,再让我看一眼……你的脸我好象记不清了,怎么办?……哪怕是做梦都可以……我好想你,我好想再
见你一面……”
手中紧紧的攥着燕南雪留给我的牛角梳,狠狠的掐紧,梳齿处传来的疼痛丝毫不能减轻我心中的痛楚。
“南雪,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你的……”
我将握有牛角梳的拳头紧紧的贴住心脏,仿佛这样就可以离燕南雪更近一些。
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适合哭泣的年纪,可为什么,泪水却如那永不干涸的泉水,不受控制。
我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默默流泪,深深的罪孽感就象空间无时无刻的在我身边萦绕。
我是一个罪人。
我在痛苦中入眠,眼睛火辣得难受,鼻子也有些堵,泪水浸湿了脸下的枕巾。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我感觉到有人紧挨着我躺下,伸手抚摸我肿起的双眼。
轻浅的叹息伴随着温柔的亲吻。
我很想推开他,大声的斥责他的轻薄,辱骂他的放浪。
可是,如此的温柔,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那人抱着我,将头挨在我颈后,均匀沉重的呼吸居然让我的心有了片刻的宁静。
南雪,是不是你来与我梦中相见?
次日清晨,我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感觉到手中空无一物,顿时便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
定睛一看,带有丝丝血迹的牛角梳妥贴的安置在枕侧,并无破损。
我的手则被绷带仔细的包好了伤口。
原来我一夜无梦,昨夜那人应该是严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