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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嫣然便起身行礼,这才分别坐下。王娴转身将铭哥儿从乳娘怀里接过来就往孟瑾床上放,口中笑道:“铭哥儿,瞧瞧,这就是你小弟弟。小弟弟长得多俊呀,铭哥儿喜不喜欢?”
铭哥儿已经有半岁了,倒也养得白白的,只是瞧着没什么精神似的。被王娴放到钊哥儿身边,也没什么反应,只管趴着吃手指。王娴便拉着他的小手去摸钊哥儿的脸,笑吟吟道:“小弟弟小着呢,什么都不懂,铭哥儿以后可要好生照顾小弟弟呀。”
孟瑾和顾嫣然悄然对看了一眼,同时微微皱了皱眉头。而钊哥儿被摸醒了,很不给面子地哇一声哭了,倒吓了铭哥儿一跳,跟着也哭了起来。
这下王娴尴尬了,忙转头叫乳娘:“快把哥儿哄哄。”乳娘忙过来抱起铭哥儿,又拍又哄。
这里孟瑾也伸手去拍着钊哥儿,钊哥儿放开嗓子嚎了几声,很快又睡着了,倒是铭哥儿哼哼唧唧没个完。王娴只得叫乳娘抱了他先回去,自己对孟瑾苦笑道:“妹妹看见了,小孩子就是这般难养的。”
孟瑾只觉得她今日来得蹊跷,含笑道:“姐姐说得是,孩子小呢,自然比不得大人。不过铭哥儿也半岁了,我听我母亲说,孩儿过了周岁,就好得多了。”
王娴叹道:“再是长几岁,也是个小孩儿。妹妹不知道,我自打养了铭哥儿,方才知道养孩子有这许多琐碎。不是我说,便是乳娘丫鬟团团围着,也不如亲娘在身边上心。这不是自己的骨肉,总归不会用心。”
顾嫣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总算是听出王娴的意思了,王娴这哪里是来看孩子的,分明是来探孟瑾的口风,想说动她不要将孩子给晋王妃养。
本来晋王妃是要将长子记到自己名下的,但自从王娴在满月酒上闯出来那么一头,晋王妃便再不提此事了。那铭哥儿就始终只是个庶子,倘若钊哥儿被记为嫡子,虽然他排行居次,也比铭哥儿身份高。只有钊哥儿也是庶子,铭哥儿这个庶长子才更贵重些。
孟瑾也明白了,淡淡一笑:“姐姐说的是。姐姐对铭哥儿用心,大家都看见了。”
王娴见她不接话,心里便有些慌了。如今她是有些后悔了,当初实在不该听了继母的话,闯到满月宴上去跟客人们见什么礼。原本还盼着孟瑾能生个女儿,谁知道她偏偏生了个儿子,一落地王爷就给起了名字,显然十分喜欢。若是再记到晋王妃名下,那将来铭哥儿在这王府里还有什么机会?左思右想,只得跑来跟孟瑾说育儿经,期盼能说动了她,将钊哥儿也留在自己身边,不给晋王妃。
“妹妹生了钊哥儿日子还短,日子再长些就知道,自己身上落下的肉,那真是——”
“表姐,是不是该喝药了?”顾嫣然见王娴还要长篇大论地讲,果断出言打断了她。这孩子孟瑾已经决定给晋王妃了,再听这些什么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只会让孟瑾心里更难受。
杜若早就不耐烦了,只是她一个丫鬟,侧妃说话她可不敢随意插嘴,此刻听了顾嫣然的话,立刻去倒了一碗红糖水捧进来:“幸好表姑奶奶提醒,奴婢险些熬糊了药。”
孟瑾接了糖水在手,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顾嫣然见王娴还坐着不走,便支使起杜若来:“吃了药该让表姐好生歇着。这屋子里若不通风也不好,毕竟气味也熏人。你把那屏风摆到这床前来,将窗子开条缝儿,别让风直吹着。若是实在太热,就用一点冰搁在门口,只要进一半点凉气就成。虽说不能冷着,可太热了也容易生出毛病来。”
杜若配合着她的话,团团乱转。别的不说,那屏风虽轻巧,但摆到床前来也占地方,至少王娴坐的椅子就摆不下了。都到了这份上,王娴终于坐不住,勉强笑道:“瞧我,只顾看着哥儿高兴,就忘了妹妹才生了孩儿,该多歇息。妹妹快歇着吧,我明儿再过来说话。”
顾嫣然连忙将她送到门口,客客气气谢了她过来看钊哥儿,才转回屋里。孟瑾正看着钊哥儿,深深叹了口气:“有时我也不知,究竟哪样才是对的。”
顾嫣然想了一想:“谁也不生前后眼,只要不悔,便是对的。”
孟瑾笑起来道:“倒是我不如表妹了。前些日子闹成那样,我因快生了,虽知道些也不能做什么,也不知表妹吃了多少苦头。如今看来,倒是表妹这样心志,才能苦尽甘来呢。”周鸿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晋王虽然暗中想办法,但碍于身份,反倒不能明面上替周鸿开脱,甚至连孟瑾都要避嫌。道理虽是这个道理,孟瑾却总觉得没有给顾嫣然帮上忙,心里颇有几分不安。
顾嫣然忙道:“我晓得表姐的心意。这件事本来王爷也不好开口的,若被人说是结交臣子,就更不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丹青一脸激动地跑进来,吓了顾嫣然一跳:“怎么了?这是在王府,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怎么这样没规矩?”
“奴婢该打!”丹青虽然嘴上认错,干脆地一屈膝,看神色却根本没有认错的意思,只一蹲身就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道,“少奶奶,少爷来了,少爷来接您!”
这下顾嫣然也顾不得她的失态了,呼地站了起来:“少爷来了?”
“是!”丹青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少爷从宫里出来就过来了,说是来接您回家的!正在前院跟晋王爷和陈大公子说话呢。”
孟瑾抿嘴笑起来,抬手去推顾嫣然:“快去罢,这都多久没见着了。”
到了这会儿,顾嫣然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得似乎能飞起来了,匆匆跟孟瑾道了别,又去前头跟晋王妃辞别。
晋王妃也是一脸笑容:“可算回来了,快叫几个腿快的轿娘送出去,别耽搁了小夫妻两个见面。”
厅里众人便都笑起来,不管真心假意的,都附和着。更有人向孟素蓉道起喜来,却也有人酸溜溜道:“只是听说这阵前不领将令就擅自行动,仿佛也是有些罪过的。我是不懂这武将们的事儿,潞国公夫人可知道?”
不等潞国公夫人马氏回答,晋王妃已经道:“这些爷们的事,我们问来做什么?横竖有皇上做主,旁人议论也无用。今儿是来给我们哥儿洗三的,夫人们可别说些打呀杀的话,再把我们哥儿吓着。”
方才说话的人被噎了回去,不敢再吭声,厅中便又说笑起来。
顾嫣然自是不知厅里的那些酸话,只觉得这轿子走得太慢了。好容易到了二门停下,她一下轿,便看见周鸿站在门外的石榴树下,负手而立。
正是石榴花盛的时候,一团团明亮的红色仿佛火苗儿一般,周鸿却穿了深青色的袍子,站在那花树之下,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剑似的,腰背笔直。半年未见,他又黑瘦了些,神态之间却又比从前沉稳了许多,看见顾嫣然从轿子里下来,立刻几步走了过来。
到底是在晋王府里,顾嫣然眼睛里迅速浮了一层泪,视线都模糊了,却不好落下泪来,只得扶着丹青的手往自家的马车边走。她看不清,又要强忍着眼泪,踩脚便几乎滑了一下,忽觉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将她扶住,周鸿在耳边道:“当心。”顿时那眼泪再忍不住,啪哒一颗落在周鸿手背上,扭头钻进了车厢里。
周鸿只觉得手背上被烫了一下一般,本是想骑马的,这会也顾不得了,跟着就进了马车,挤得丹青只好坐到了车辕上。车夫轻轻晃了晃鞭子,马车便慢慢动起来,驶出了晋王府的大门,直往家里走去。
顾嫣然在车厢里哭得不成样子:“你,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吃了不少苦吧?”
周鸿被她哭得手忙脚乱。他一出宫回了家,就听说妻子来了晋王府,于是衣裳都没换就跑来了,只是这会儿见了人,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反反复复地道:“我没事,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顾嫣然足足熬了有四个月,这会儿一哭起来自己也没法收场,足足哭到马车到家,这才勉强停下来,自己觉得有些丢人,哑着嗓子支使丹青:“去拿顶帷帽来。”哭成这样进门,被人看见了还不知要说什么闲话。
帷帽取来戴好,周鸿小心翼翼牵了她下马车,回了小山居忙叫人打凉水来给她净面。夫妻两个折腾了半晌才能相对坐下。顾嫣然红着眼睛看他:“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周鸿恐她不信,特地站起来伸伸手踢踢腿,“只不过受了几处皮肉伤,如今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还叫没事?”顾嫣然的眼泪又要下来了。周鸿连忙上前搂了她,温声道:“当真就是皮肉伤,丝毫不碍的。倒是你,眼瞧着就瘦了许多。我也料到你必然担忧,只是当时陆镇笑里藏刀,舅舅来得急,机会又是稍纵即逝,委实来不及派人回来送信……”
“舅舅?”顾嫣然忙收了眼泪,“是听说舅舅跟你回来了,人呢?”按说齐氏是妾,齐大爷也是不能叫舅舅的,只是既然周鸿都这样叫了,她难道还会作对不成?
周鸿深深叹了口气:“舅舅在羯奴那里,当真是够隐忍!他如今在宫里呢,当初西北重关那场仗,颇有些蹊跷之处,只有他知道。”
西北重关战役,纵然顾嫣然这样不出闺阁的女儿家也知道。因为那场战役里,把守重关的老平南侯父子双双战死,而百里之外的老潞国公救援却姗姗来迟,导致重关一度失守。因为这个,平南侯府与潞国公府曾经还交恶过,直到如今的平南侯夫人嫁进门,才渐渐修复了两府之间的关系。
当时,齐氏父子任军中参赞,也在重关,正是老平南侯麾下。平南侯世子并非在重关失守一役中阵亡,早在羯奴大举进攻重关之前,他便在一场战斗中身中流矢而亡。老平南侯痛失爱子固然伤心欲绝,然而他是重关将领,并不能离开,便托齐大爷将儿子的尸身送回后方,以便送回京城。
棺木要出重关,少不得要开城门。然而城门一开,便有一支早已埋伏好的羯奴骑兵冲出来,因守军不忍叫平南侯世子的棺木落在城外,关门慢了些,被羯奴骑兵冲了进关。此刻羯奴也是大兵压城,里应外合,破了重关。
“舅舅受伤,被一群百姓带着逃出了城,却遇到一股羯奴人,都做了俘虏。舅舅苦熬了几年,因为能书能文,被一个羯奴将领要了去,才渐渐的能接触些羯奴的军情。”周鸿神色冰冷,“当初老平南侯派人去潞国公处求援的几队人马,都被人杀死了,潞国公根本没收到求援,还是他派出的斥侯发觉不对,回去报了信,才领兵来救的。只可惜晚了。”
顾嫣然听得心惊肉跳:“那些埋伏在城门外的羯奴人——”
“是。”周鸿轻轻点了点头,“有内奸。就是平南侯世子中的流矢,也是在肩背上。舅舅疑心,那箭是从我们自己人战阵里射出来的。只可惜舅舅是国朝人,并不得羯奴人的信任,他努力了这十几年,也没能打听出来这个内奸是什么人。不过他却绘出了羯奴的地图,又熟谙羯奴人势力的分布。去年那一场仗打得羯奴四分五裂,舅舅发现了机会,便带了地图逃出来。他身子不行,多亏认识了一名新俘虏,年纪轻身子壮,硬是背着他逃到边关,我们这才得见。正因有了舅舅这张地图,我才敢率兵出击,直捣羯奴内部!”
“那舅舅呢?如今还在宫里?”顾嫣然想起齐家似乎也有个投敌嫌疑,不由得有些担心。
“舅舅有皇上安排呢。”周鸿拍了拍她的手,“明日舅舅要上朝献羯奴地图,我也要去献俘。我想——这下舅舅就能洗刷齐家的嫌疑,不过他身子只怕熬坏了,我想——日后替他置处宅子,孝顺他两年。”如今他过继到了长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