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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哈哈哈——”皇帝默然片刻,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给宁泰挑的驸马,朕总要问过宁泰的意思才是。”
三月初,皇帝下旨,赐婚景泰公主给韩晋;赐婚宁泰公主给吕良。
听说了赐婚圣旨,周鸿和顾嫣然立刻就坐车去了齐家。传旨的内监早已经走了,齐家却还静悄悄的,非但没有半点喜庆欢腾的模样,反而主子们都像是被吓呆了的模样。
“舅舅,这赐婚的圣旨——”周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齐大爷苦笑:“我也不知。今儿一早内监来传旨,我才知道……”待旨意宣读完毕,他给内监塞了一张银票,小心打听了几句。那内监倒是态度极好,大约是觉得吕良马上就是驸马,乐得卖好儿,便透露了出来——吕良竟是宁泰公主自己说要嫁的。
“公主莫非是因为外头的流言?”吕良到现在都觉得惶恐不已。送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居然能娶到公主,便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
“可,可父亲已经上了奏本……若是公主不愿,只要将我远远调开便是……”反正吕良怎么也不敢相信,宁泰公主会挑中了他。
齐大爷忙打断他道:“如今圣旨已下,你接旨便该筹备起来,欢欢喜喜迎娶公主,莫做多言。”圣旨下了,事情就已经敲定了,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什么不喜的情绪,定要欢天喜地才行。
顾嫣然看了吕良一眼,咳嗽了一声道:“良表哥莫非……”
吕良的脸腾地红了,忙道:“我并未有不喜欢……”说着,脸更红了,嗫嚅道,“只是怕委屈了公主。”
看他这样子,顾嫣然先忍不住笑了,周鸿和齐大爷也露了笑意。虽说公主下降乃是荣耀,于吕良这般出身而言更是无上恩宠了,可这恩宠,也不是好承受的。即便往小里说,公主也是公主,上床夫妻下床君臣,那是要敬着的。
齐大爷收吕良为义子,一则是膝下空虚,自己身体又差,不想成家反耽误了人家清白姑娘,收个义子略做慰藉;二则也是看中吕良忠厚,有心扶持他一把。故而齐大爷替吕良上折子,并非是假意推辞,而是当真并不愿吕良尚主,愿意他娶个身家清白的妻子,夫妻情好,和睦度日。
如今圣旨一下,便成定局,这公主是非下嫁不可了。既然如此,若是吕良对宁泰公主并无反感,这日子才能过得顺心些,齐大爷自然高兴。
顾嫣然掩着嘴笑道:“表哥若怕公主委屈,日后体贴些也就是了。宁泰公主的品性,我也略有些知晓,并不是那等骄狂的。表哥只消拿出真心来,想来必会和睦的。”
这话如今也只能听听罢了。圣旨都下了,自然要往好处想。齐大爷便不提此事,转而说起成亲要筹备的事来。
公主出嫁,自然有内务府筹备一应事宜,驸马其实只要准备个人就行了。毕竟将来公主自有公主府,连驸马家都不必住的。但内务府准备归内务府准备,齐家这里总要有个表示,也是对公主的尊重。
齐大爷手里东西不多。当初齐家也没什么家底,不过是他从羯奴归来之后皇帝赏赐的东西罢了,纵然全拿出来也值不得什么,不过是个意思罢了。这样事,周鸿夫妻两个当然不能干看着,也要帮衬些的。
“便是量力而为便好。”齐大爷倒并不想倾家荡产的去打肿脸充胖子,就是皇帝也知道齐家是个什么情况。
“舅舅说的是,便是搬出金山银山来,公主也未见得看重。”顾嫣然心里筹划着道,“倒不如就按民间的规矩下聘,倒是下聘的四样首饰多花些心思——峻之从羯奴那里得来的宝石也还算新鲜,不如镶一副头面,也是个意思。”
虽然羯奴现在跟国朝已经交好,但草原上人好勇斗狠,这些年来劫掠惯了,如今叫他们收敛了脾性做起生意来,也是不易之事。如今西北边关战事说是平了,却也有些小小冲突,计划之中的马市之类也刚刚起步,羯奴那边的宝石虽新鲜,如今却还没有大量进入国朝,齐家拿这样一副头面出来,说不上多么贵重,却显得别出心裁。
齐家这里商议着下聘之事,皇帝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四月十八是皇后忌日,宁泰公主既已定亲,也该让皇后知道,因此那一日在皇觉寺大办法事,让宁泰公主与晋王都去寺中上香,由宫卫随侍护驾。
哦,在这道旨意下来之前,准驸马吕良已经被调进了宫卫,由七品升为正六品。
“陛下这是——”齐大爷只觉得哭笑不得,“是让公主先见见驸马?”
皇帝也有趣儿,如今旨意都下了,若是公主看驸马不顺眼,难道还能换了不成?齐大爷想想这道旨意,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嫣然这些日子为了聘礼的事儿不停往齐家跑,此时听了齐大爷这话也只是笑:“既然陛下有旨,表哥只管当差就是了,若是公主传召就去见,怕什么。”
“陛下如今——”齐大爷一句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心性倒变得跳脱起来,叫人琢磨不准。只是这话说出来未免不恭敬,只得又咽了。
顾嫣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总归也是好事。陛下说到底,还是疼爱公主的。”
齐大爷也笑了笑:“是。”纵然从前跟羯奴战事不断,皇帝也未想过和亲一事,如今选驸马,又是听凭了两个女儿的心意。这会儿景泰公主正欢天喜地地备嫁,不过齐王就……
齐王确实满腹的火气,正在自己王府里摔了一地的东西。
齐王妃默然不语地坐在一边,既不开口劝慰,也不阻拦。只是她不说话,齐王却并不放过她,摔了一个茶盅,便对她怒目相向:“不是已经跟母妃说过要挑李雁起,你怎么就叫景泰自己去见了父皇!”
他有气,齐王妃还一肚子气呢,当下冷冷道:“王爷这话我实在当不起。别说景泰住在宫中,我在宫外,纵然是王爷当初没出宫开府的时候,也没有拦住公主不许去见父皇的道理。”
齐王一噎,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这事儿怪不到齐王妃身上来,要怪,只能怪景泰公主养娇了,竟然丝毫不肯受委屈,更不肯为了兄长牺牲自己的婚姻,径直就去找了皇帝。若再要怪,就要怪德妃没看住景泰公主了。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亲娘,便是要怪,又能怪什么?少不得这口气只好撒到自己王府里了。
齐王妃看他没动静了,便起身道:“既是给皇后娘娘做法事,虽王爷不必去,也少不得要添些香火钱和供物的,妾身要去安排一下。只是近来府里进项少了些——这香火钱,少了一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手,再则总要送点像样的东西,妾身嫁妆里有一枝珊瑚,就送过去给娘娘供在灵前罢。还有两位公主的添妆……”
一说到银子,齐王的火气就更大了。郡王自是有俸禄的,还有皇帝赐下的庄子田地,齐王妃的嫁妆里头有店铺,每年的进项也是以万两为计的。可是进得多,出得也多,单是那些郡王不得不讲究的排场和人情来往就能把这些银子花个精光,更不必说齐王还要养门客,要笼络朝中官员了。
“枫园那个怎么样了?”齐王听齐王妃絮叨了这一长串,沉着脸问。
枫园住的便是甄真。她虽只是个侍妾,却自己占了个小园子,府里人都说是因为她得宠,其实齐王妃心里最明白,齐王看中的是甄家在江南那边进银子的路。可是自从晋王封了亲王,又代祭太庙,甄家那边流水似的银子顿时就从江河变成了小溪,且仿佛连这条小溪都有点断流的趋势。
就为这个,甄真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前些日子还挨了齐王一记窝心脚,在床上一直躺了大半个月,到如今还不曾好全呢。齐王妃木着脸听了,便答道:“前日请了李太医来诊过脉,说是已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虚,要好生养着便是。”
“养她什么!”齐王暴躁起来,“叫她写的信,写了没有?”
“写是写了……”齐王妃垂下眼睛,“也早就送了出去,不过看样子,今年端午的节礼也不过尔尔。”她固然不喜甄真,但看她如今的模样,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甄家的银子,自然都是借着节礼的名头送来的。齐王妃这样说,齐王很是明白是什么意思。此刻甄家远在江南,他也还要用着,也做不了什么,只冷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她的用度再减一半。记得她进门的时候还有些东西,若你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东西给景泰添妆,就去她那里先借来用用,待江南的节礼来了再补给她就是。”说着,站起身就走。
“王爷去何处?”齐王妃这会儿巴不得他不在眼前发脾气,但还是要问一句。
齐王头也不回地道:“去舅舅家!”这时候,若说还有人能帮得上他的,也只有陆镇了。
、第134章
陆镇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天已经黑了;他却没有叫掌灯;因为黑暗能更好地遮掩他的神色。
齐王在一炷香前已经离开了。想起他说的话,陆镇就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说到底,齐王还不是要求着他帮忙?
当然;如今的形势是比不得从前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齐王说不定顺顺当当地做他的郡王;将来皇帝驾崩;临终前大约会一纸诏书令他继位。可是如此一来,他这个舅舅便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皇帝宁可多年空着中宫;宁可让齐王不是嫡子;在继位之事上有诸多麻烦;也不肯将德妃封后,为的不就是怕茂乡侯府这个外戚势大,尾大不掉?这就是帝王,在器重你精明能干的同时,也始终提防着你。当初他借着丁忧将福建的兵权都交了出来,皇帝仍旧不肯将德妃封后的时候,他就算看清楚了。
齐王在这一点上,其实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他也一样是倚着茂乡侯府,倚着他这个舅舅的战功,却仍旧不愿让陆家坐大。若是他波澜不惊地继位登基,陆家也不过就是个富贵闲散侯爷罢了,而他陆镇,连爵位都没有,更不知会如何呢。
如今好了,齐王比起晋王来已经没有半点优势,甚至在两位公主的婚事上,皇帝都不肯行半点方便。齐王顺风顺水久了,眼下形势已脱了他的掌控,他便慌张起来,终于是要用到他这个舅舅了。
富贵险中求。陆镇自幼就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是他兄长茂乡侯那样的中庸之才,只想守着个爵位逍遥一世也就罢了,他的理想,是要位极人臣,手握重权。而这样的理想,大约只有从龙之功才能为他实现。而现在,他正走在从龙的路上。
“老爷——”门外传来心腹小厮的声音,“徐先生来了。”
徐先生快步进来,难得地脚下竟有几分不大沉稳:“将军,那谢氏找到了!”
陆镇眼睛蓦地一亮:“果真?”
“正是!”徐先生连坐都来不及坐便道,“将军的筹划,半分不错!底下人是在江北小镇子上寻到谢氏的,已嫁了个乡绅人家。我们将她绑了出来,只稍稍吓唬,她便招了——哪里是周鸿的妾室,正是蔡家的外宅!”
这下子,饶是陆镇早有猜疑,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果然如此?”
“正是正是!”徐先生也是激动莫名,“谢氏所生之子,根本不是周氏血脉,分明是蔡家子!说什么着了风寒夭折了,不过是防着有人查问,报了个假死送出去养着了。不单周鸿,便是那顾氏也是知道的。还有许家!当初将谢氏从西北带出来,就是许家的安排!这一桩桩一件件,谢氏都讲得明白,再遮掩不过去的!”
“好,好!”陆镇坐不住了,起身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搓了搓手,“违逆圣旨,私藏蔡家血脉,还伪称是周家子,这是混淆血脉,还有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