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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续道:“我们侯爷是承爵的人,凡是皇上因这爵位赏赐下来的功勋田、宅子、金银,都不能分。”
平南侯府有三处京城附近上好的庄子,都是陆续赏下来的功勋田。宅子当然也是皇上的赏赐,还有当初封爵时赏赐的金银,这可是一大笔钱。王大爷夫妇顿时觉得像是割了肉一般,却也只能点头。
“除此之外,剩下的店铺田庄两房平分,长房可分到四个铺子,一处庄子。”侯夫人摆出几张房契地契,又道,“现银本该也分五千两,但如今这宅子本不该分,却也分了,故而也是要抵银子的。在这边儿买这样大的一处园子,五千两银子只怕还不够,也就不算得那么多了。”
王大太太顿时就想跳起来:“侯府这么大的家业,现银只有五千两?”
侯夫人微微一笑:“舅太太莫非忘记了,鸿哥儿成亲,这定礼啊酒宴啊,难道不要花银子的?这园子修缮翻新,增添人手,难道都不抵银子?单是定礼里一盒红蓝宝石,也要抵个一两千银子呢。”
王大爷按住了自己妻子:“侯府的家业我们是不清楚的,毕竟说来我们姓王,还是外人。我看,究竟这分得公不公道,是不是该请周家族里来做个证见?”
侯夫人这下微微变了脸色,冷笑了一声:“原来舅老爷还知道自己是外人?”
王大太太跳起来道:“我们虽姓王,可也是鸿哥儿的舅舅舅母,你分得不公道,我们就说得!”她忽然记起来,“不说别的,当初我们表弟战死沙场的时候,朝廷难道就没抚恤?那笔银子可是给我们表弟的,难不成你们也要吞了?”
侯夫人嗤笑一声:“好,既然舅太太这么说,那请了族老们来也成。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这人是长房请的,那开销自然也由长房出了?还是舅老爷和舅太太愿意出这笔银子呢?”
“不必请了。”周鸿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时候突然出了声,“二婶娘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鸿哥儿!”王大爷和王大太太异口同声地叫起来,看着周鸿的神色简直恨不得打他一顿,“你可别犯傻!这里头还不知道吞了多少呢!你不查,白等着吃亏!”
周鸿淡淡道:“多谢舅舅舅母关切。只是二叔和二婶是长辈,分多少自然有他们做主,舅舅舅母不必说了。”对顾嫣然点点头,示意她收了侯夫人拿出的房契地契,“只是有一件事,还要请二叔二婶斟酌。王氏祖母当初的嫁妆,如今不知在哪里?”
当初王家一个尚书一个河道,虽然都是清官,家业也不少,王氏太夫人嫁过来时也有近万银子的陪嫁,这是应该留给自己的儿女的,也就是该留给周勋。王大爷一听这话,顿时精神起来:“对对对,还有我姑母的陪嫁呢!”
侯夫人早有准备:“前头太夫人的陪嫁单子还在,但上头的东西多年来也用了不少,有些是太夫人赏赐了下人或是送人了,也有些是花费了。我和侯爷算了算,理出了一些还能用到的东西,另补了四千两银子。银票在这里,东西也收拾出来了。”摆摆手,又有两个婆子抬着个箱子过来,放在当地。
箱子打开,里头有几卷书画,一些首饰,几件古董,另附一张发黄的嫁妆单子。侯夫人淡淡道:“还有些旧年的衣料和家具,这会儿已经叫人送到长房院子去。”
“多谢二婶。”周鸿没有多看,直接叫人抬了箱子,“侄儿这就告退了。舅舅舅母,请到我们院子说话可好?”
王大爷还想说什么,但看周鸿都无异议了,也只能闭嘴。王大太太却急了,扯了顾嫣然道:“外甥媳妇,这些东西可实在太少了,你可别跟着外甥犯糊涂啊!”
顾嫣然软绵绵地笑了一笑,细声道:“舅母,这种事我不懂的,都由峻之做主。”
侯夫人听见峻之二字,眉头跳了跳,看着周鸿等人走了,才对冷妈妈嗤笑道:“瞧我们这位新少奶奶,说话柔声细气的,外人瞧着还不知有多柔弱温驯呢,谁能知道脸皮也是个厚的!”
平南侯不好坐在这里议论侄儿媳妇,稍稍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鸿儿倒还识大体。这事了结了就好。我去前头书房呆会儿,下午还约了人去花石市。”
侯夫人送他走了,才冷冷道:“听见那丫头管他叫什么了?峻之,这是什么名儿?”
几个大丫鬟没人敢说话。男子在名之外,多半有字,朋友之间也好相互称呼。周渊字泰之,周瀚字毅之,都是平南侯亲自给儿子们取的。那一年周渊八岁,周瀚五岁,周鸿还在庄子上住呢,根本没在平南侯眼前,自然没他的份儿。可如今这个峻之是哪儿来的?
赐字,非长辈莫属,且还要是亲近的长辈,难道说是平南侯私下里又给周鸿取过字了?侯夫人越想越恼:“听听他方才说什么?‘鸿儿倒还识大体’,呸!识大体,他识大体,我的渊儿是怎么死的?识大体他会送李家人出京?作了这么多孽,如今就因为立了军功有了职位,就成了识大体了?”
“夫人。”冷妈妈赶紧递上帕子,“夫人悄声些啊……”这样埋怨侯爷,被人听见可不好。别人或者不说什么,南园那里还有个时时想挑儿媳毛病的太夫人呢!
侯夫人一说起周渊就眼泪直流,几个丫鬟围着劝了半晌,到底把人劝进了屋里,打水净脸梳妆去了。
这边周鸿将王大爷夫妇请到小山居厅上坐了,招呼丫鬟们上茶,自己和顾嫣然进了里屋,才有些歉意地道:“这家业分得定然是不公道,只是我想——原也不是我挣来的,分多分少,我也不想争竞了……只是没料到今日就分,原想着先跟你商议一下,如今——”
顾嫣然抿嘴一笑:“这些事原就该你做主的。”再怎么说,平南侯是他的生父,若不是过继到长房,他身为庶子将来也不过是薄薄分一份家业。顾嫣然觉得自己很明白他的心思——争什么呢,亲生父亲都不想多分给你什么,还要争什么呢?好男不吃分家饭,周鸿若是个想靠着祖荫的,也不会去西北了。
周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军中时日还短,也没攒下什么……日后我定然努力,断不会让——”险些要说断不会让我们的儿女没饭吃,突然想到跟新婚小妻子尚未圆房呢,这话说出来只怕要臊了她,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了,自己脸上倒微微红了。
顾嫣然可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到儿女上去了,只听了周鸿的话觉得心里熨贴得很,低了头笑道:“这些家业都是长辈们挣的,分不分自然听他们的。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过如今你是长房嗣子,长房该得的东西还是要收的。”
这番话真是说中了周鸿的心思,半点都不差。周鸿连连点头,又想起一件事,迟疑着道:“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议……我想,将王氏祖母的嫁妆全部交给舅舅舅母。”王家这么热心立嗣之事,还不是为了从中分一杯羹?他看不上王家这副模样,但毕竟能由庶子变为嗣子,也是王家的功劳。周家的东西不能随意分给他们,但这些嫁妆本是从王家来的,还给他们倒未为不可。
顾嫣然想了想就明白了周鸿的意思:“还了也好。不过我看不如将那箱东西折了银子给舅舅舅母吧。一则他们拿到手若要变卖还不方便,二则,怎么也是祖母留给长房的,也是个念想。我这里还有一千两现银,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周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哪能用你的嫁妆,一千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他去西北从军,饷银自然不多,但此次立下军功,皇帝除了给他一个四品佥事的官职之外,还赏了黄金三百两,珍珠一匣,白玉如意一对,正好派上用场。
顾嫣然不防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脸上顿时飞红,小声道:“我怕你手头没有现银,先用我的也是一样……”
周鸿看了她半晌,只说了两个字:“多谢……”其实他有很多话要说,但都涌到喉咙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从前在军中,那些未曾娶妻的军士时常听已经娶妻的炫耀,说什么娶了妻子便知冷知热。那时他不过是一笑而已,若说知冷知热,更衣洗脚,平南侯府也有伺候的丫鬟,不过如此。直到今日他方知道,所谓娶妻知冷知热,不单单是指让你吃穿无忧,更是两心相通,这份儿相知才是最难得的。
王大爷夫妇还在外头坐着呢,周鸿也不好意思总在内室呆着,叫知暖知柔将皇帝赏赐的东西拿了来,自己取了百两黄金,便把其余的往顾嫣然面前一推:“这些你收着。”有些不好意思看顾嫣然的脸色,抬腿出去了。
顾嫣然怔了一怔,没想到他会将这些东西都交给自己,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脸上也微微红了,掩饰地拿起那玉如意来看。御赐之物,自然白如羊脂触手温润,可惜不能变卖,拿来做个镇宅之宝更为合适。
倒是那匣珍珠不错。大约有五六十粒,虽然大小不一,但能贡进皇家之物,形状颜色都是极好的,不管自己拿来镶首饰还是送人,都是好物件。
这高门大户里过日子,不比小门小户只要经济实惠,也得顾着外头的面子,那首饰衣裳都是要常换常新的。有些讲究的人家,女眷们出去赴个宴都要换一套衣裳,头面首饰略好些,但也不能一件首饰年头戴到年尾,有些场合还得要些压得住的贵重之物才行。
还有四时八节亲眷旧友家的来往礼数,相互送的都是些不顶吃不顶喝的东西,花出去的银子不少,收进来的东西却不好拿去换钱。是以京城之中,多有些当初显赫的人家,因着后代子孙没大出息,却又要维持着先前的脸面,硬生生弄得外头好看里面光。
顾嫣然未嫁之前,以顾家的官阶自然无庸虑此,只要有一二件拿得出手的首饰便足以敷衍。然而如今嫁到周家,纵然长房不承爵,日后的应酬怕也少不了,这上头就颇为可虑了。皇帝赏这一匣子珍珠,至少是能派上好几处用场,比那玉如意划算多了。
顾嫣然这里已经开始盘算以后的日子了,知柔站在那里却不停地打量这位少奶奶。昨日她在外头忙,还只是今儿一早在窗口看了少奶奶一眼。那会儿少奶奶鬓发微乱,瞧着一脸的稚气,便是这会儿仔细梳妆起来,也能看得出来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连身条还没全长开呢。可怎么这新婚头一日,周鸿就把东西都拿来给她了?
知柔在小山居呆了八年了,周鸿手里有些什么东西她一清二楚。平南侯府对外说是嫡庶一体教养,哥儿们的月例都是五两银子,衣裳饮食皆是公中所出。但知柔比谁都清楚,公中拿来的东西,小山居与东园两位嫡子的根本没法比。
五两银子在京城里能做什么?周渊周瀚二人自有侯夫人贴补,周鸿却是分文没有的。当初他为李檀扶柩出京,就把几年来攒下的那点银子全用上了,还将自己房里唯一值钱的一方砚台也卖了,说是身无分文也不为过。
西北苦寒之地,军饷能有多少?皇帝赏下来的这些东西就得算周鸿的全部身家了,如今一股脑儿全给了顾嫣然,连同刚分到的铺子庄子的地契,周鸿又是身无分文。这位新少奶奶,居然这样得他欢心?
府里别的下人不知内情,只当周鸿娶的这位顾家姑娘,当真是从前在荆襄就心仪之人,可她心里明白,周鸿不过是随手拿了人家一条帕子忘记还回去,而侯夫人拿着那帕子大做文章,也不过是变着法儿的找周鸿麻烦罢了。若不是三少爷周瀚当了真,居然阴差阳错真的找出了帕子的主人,这事儿只怕早就被抛在九霄云外了。
如此说来,这位少奶奶跟周鸿怕在之前也只是几面之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