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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侯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多谢亲家太太惦记着。”
她生得美貌,又极重保养,如今三十多岁了,看上去还如二十许人,一笑起来更是淡雅如兰。可惜看在顾嫣然眼里只觉得虚情假意,并无意与她多做周旋,欠了欠身道:“方才冷妈妈说,婶娘有事要告诉我,不知是什么事?”
侯夫人微微敛起笑容,叹了口气坐正了身子:“按说这事儿,我一个隔房的婶娘不该插手。可你也知道,鸿哥儿从前也叫我一声母亲,且都是周家人,有些事我也不得不替咱们周家的脸面打算。”
这番话说得顾嫣然心里顿时警惕起来:“不知是什么事,能让婶娘这样郑重?”
侯夫人看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鸿哥儿养在外头的那个人,你打算几时接回家来?”
顾嫣然一愕,一时竟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外头的人?”
“你还不知?”侯夫人故做惊愕地扬起眉毛,眼中却闪着愉悦的光,“哎哟,倒是我这个做婶娘的不该说这话了,多嘴多嘴……不过,这事儿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婶娘究竟说的是什么,侄媳怎么听不明白?”顾嫣然心头砰砰乱跳,强自镇定地问。
侯夫人唉声叹气:“婶娘也明白,你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儿,听到这种事难免要生气。可是鸿哥儿年纪不小了,又在西北数年,身边有个把人也是常事。若是别的人呢,婶娘就能做主把她处置了,可这——她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呢。”
顾嫣然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仿佛被人迎头打了一棍似的。然而看见侯夫人闪亮的双眼,她又一次狠命抑制着自己,沉声道:“婶娘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那婶娘就直说了。”侯夫人又叹了口气,索性坐到了顾嫣然身边来,“鸿哥儿啊,从西北带了个女子回来,养在烟袋小街第十户的宅子里。本来呢,这哥儿在成亲之前,身边有个把人也是常有的,何况鸿哥儿今年都十九了,若不是去了西北,怕是早两年就成亲了。”
她目光在顾嫣然脸上转来转去,似乎被顾嫣然的神色取悦了,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婶娘本来是想把这女子打发了的。咱们府里,哥儿到十六,身边也都要放个把通房,不过是个丫头,成亲之前也就打发了。婶娘想着,这个纵然是从西北带回来的,也不过照章办理罢了。谁知道——那女子居然有身孕了。”
顾嫣然耳朵里又是嗡地一声,双手紧紧在袖子里攥了起来:“婶娘是如何知道的?”
侯夫人轻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事也巧了。之前西北军回京献俘,鸿哥儿提前一日悄悄把人送进了京,正好被咱们府上的下人看见了。回来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谁知去了一瞧,还真是肚子都大了,瞧着得有五六个月了。鸿哥儿媳妇,若是她没身孕呢,你随意打发走就是了,可这如今有了鸿哥儿的骨肉,可就不能流落在外头了。你不看别的,就看她肚子里那团肉,把人接进来吧。”
丹青在一边气得发昏,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脱口道:“这外室生的,怎么能接进家里来!”外室子的身份比庶子还不如,本朝律法是要定为奸生子的。
侯夫人瞥了丹青一眼,倒是没斥责她胡乱插嘴,只淡淡道:“虽是外室生的,也是二少爷的骨血。再说,把人接进来给个名份,不就不是外室了吗?”
丹青气得两手都抖了起来,侯夫人却越发说得轻描淡写:“若是别家也就罢了,可咱们家不大一样——鸿哥儿十九了,别人家这年纪早就抱上孩儿了,可鸿哥儿媳妇——你这一年半载的,不是还不能生吗?”
顾嫣然笔直地坐着,十指指甲都抠在了掌心里,才能镇定下来:“婶娘怎么知道那是峻之的骨肉?”
侯夫人没想到她此时还能这般镇定,略略一怔,随即笑道:“婶娘这会儿说你怕是也不信,不如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烟袋小街十户那边,鸿哥儿是常去的,想必有人见过。婶娘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儿是鸿哥儿不对,可你如今还不能跟鸿哥儿圆房,那这孩子就不能不要。为了你的名声,就去把人接回来吧。”
顾嫣然勉强抑制着自己站了起来:“多谢婶娘提醒,我自会斟酌的。就不打扰婶娘了。”
“哎——”侯夫人并不强留,“你回去好好想想,婶娘说的都是好话,这做正妻的,万不可妒嫉,否则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好听,连带着鸿哥儿也没脸。”
顾嫣然根本没听她说什么,扶着丹青快步走了出去。直出了琉璃堂好远,丹青才咬着牙道:“少奶奶,怎么办?要不要去那烟袋小街瞧瞧?”
“不。”顾嫣然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头脑反而清醒了,“她说什么都不足为凭,我,我要问问峻之,我要听他如何回答。”
、81 第五十七章
周鸿一回到家;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空气中弥散着橙肉与蟹肉的鲜甜气味。橙香蟹;又名蟹酿橙,是用黄熟的大橙切去顶上一片;挖出部分橙肉成为橙盅;再将蟹肉蟹黄拆出炒香;加入上好花雕酒与橙肉烩制;最后放入橙盅上笼蒸好。这是江浙一带的名菜;周鸿只在跟着周三老爷出京那一段时日;在杭州尝过;之后不久就去了西北;食冰卧雪;嚼萝卜干和干肉了。如今再闻到这股鲜香清甜的气味,居然有些恍如隔世。
可是有哪里不大对劲。周鸿有几分探究地看着顾嫣然,总觉得她的脸看上去不太自然,仿佛眼下敷了一层脂粉,但早晨她回门之时,却还是未施半点脂粉的。
“回来了?”顾嫣然迎上来,亲手替他宽下外衣,知柔忙要上前来:“少奶奶,这是奴婢们做的事,让奴婢来吧?”
“你下去。”周鸿眉头微微一皱,头也不回地一摆手将知柔推开一点,“少奶奶没有唤你,进来做什么。”
知柔的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出去了。周鸿紧盯着顾嫣然的脸:“出了什么事?”
“先用饭吧。”顾嫣然抬头对他笑了笑,“这橙香蟹要趁热吃,冷了就腥气了。”
周鸿眉头皱得更紧。他不过去一趟衙门而已,家中这是出了什么事?
橙香蟹做得极为精致,十月的橙已黄熟,甜美无比,蟹也还肥,酒是好酒,橙盅上还洒了新鲜的白菊瓣,更增添了清香。可是这美食吃在周鸿口中,却有些味同嚼蜡,好容易等到丫鬟把饭菜撤下去,周鸿才迫不及待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丹青和石绿识相地退了出去,刚将门掩上,回头便见知柔托了两盅茶袅袅婷婷地走来,见了两人便莞尔一笑:“两位妹妹怎么出来了?谁在里头伺候少爷和少奶奶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门。
丹青伸手一拦:“少爷和少奶奶在里头说话,姐姐此时不便进去。”
知柔微微扬起眉毛瞧着她:“妹妹莫不是糊涂了,少爷和少奶奶在里头,哪能没人伺候呢?我伺候少爷也这些年了,少爷饭后是必要一杯毛峰茶的。”
丹青才不吃她这一套,嗤笑道:“我只听说少爷在西北从军好些年了,倒不知道姐姐也跟到西北去伺候了?”什么饭后必要一杯毛峰茶,莫不成在西北,饭后也有一杯茶?方才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知柔要替周鸿宽衣,周鸿都不怎么耐烦,可见二人生疏,知柔就别在她们面前摆这副贴身大丫鬟的架子了。
知柔被丹青噎得说不出话来。顾嫣然过门这几天,她只跟碧月和牙白打过交道。碧月年纪小,且是孟家给的,只管着顾嫣然的饮食,别的事都不大开口。牙白则是外头买来的,自己脚跟还没站稳呢,更是不会随意指指点点了。万没想到这个丹青却是牙尖嘴利,说话一丝儿也不客气。
自打顾嫣然进门,知柔是渐渐觉得自己在小山居的位置有些动摇了。之前小山居不过有个知暖,年纪既小,又是外头庄子上来的,怎么也压不过她这个侯夫人拨过来的大丫鬟。可这位少奶奶就不同了,虽然尚未圆房,却是瞧着极得周鸿的欢心。丹青和石绿既是她的贴身丫鬟,地位自然不同,她若是再如之前那般,怕是没几日就连周鸿的身都近不得了。若是不能伺候二少爷,纵然有侯夫人替她撑腰,又能如何?故而她这几日是格外的殷勤,可是瞧着周鸿却更疏离,不由得叫她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老实说,倘若周鸿此刻还是周家二房那个庶子,知柔也就无所谓了。横竖再过个两年她去求求侯夫人,大约也能稳稳当当放出去配个小管事之类。可如今周鸿却是长房的嗣子了,能分到周家好大一份产业,上头又没有父母管束,这若是能留在他身边,不比配个小管事强得太多?更何况——如今少奶奶还不能圆房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放眼看看这小山居里,年纪合适,人才又不错的,舍她其谁?
可恨丹青这个丫头,眼又尖,嘴又快,一句句话说出来都扎人心窝子!知柔把丹青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俏丽的瓜子脸,微微吊起的丹凤眼,忽然心生警惕。这丹青年纪也不算大,可看着也有十五岁了,会不会就是少奶奶给少爷准备的通房丫鬟?还有那个牙白,比丹青还要大一岁,容貌也更娇俏些,会不会也是……
“知柔姐姐出什么神呢?”丹青全不知知柔心中所想,只当她还要进屋去,连忙挡在门口,不轻不重地推了知柔一把,“姐姐也劳动一天了,去歇着罢,这里有我们呢。”
知柔被丹青这一推才醒过神来,知道是进不去了,便端了茶回了自己屋里。划给长房的园子虽大,但下人们都是两人住一间屋子,知柔自然跟知暖同住。她一回房,就见知暖在窗下借着点光比线,嘴里还哼着歌儿,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顿时觉得扎眼起来。
“姐姐回来了?”知暖笑嘻嘻抬头看她一眼,“这茶是——”
“少爷在屋里,有少奶奶的丫鬟伺候呢。”知柔将茶盘放下,看着知暖冷笑了一声,“看我冲了茶,竟是不让我进去。再过两天,我看那屋里都没有咱们站的地儿了。”
知暖想了想:“我瞧少奶奶身边的姐姐们,都是细心的,定然也伺候得好。”
知柔嗤了一声:“说你傻,你还总不服气。少奶奶的丫鬟再好,那是少奶奶的。”
“少奶奶都嫁进来了,还分什么你家我家的。”
知柔又冷笑了一声:“那我问你。若是一件事,少爷说往左,少奶奶说往右,你听谁的?”
“自然听少爷的。”知暖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一怔,若有所思。
知柔斜瞥着她:“这会子明白了?少爷身边全是少奶奶的丫头,能伺候好少爷吗?”
知暖踌躇起来:“我瞧着少奶奶是个和气人……”
知柔又嗤笑了一声:“和气人,能一下子打发了一半人回去?你难道还真信她的话,说是不忍心让她们跟家里人分开?”
知暖觉得脑子有些糊涂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可是,少爷若是想叫我们过去伺候,会说的。”既然少爷不说,那就是少奶奶的丫鬟伺候得还不错。
知柔被噎住了。她有千言万语,知暖有一定之规,一时之间,她居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知暖,只能悻悻地坐下,拿起茶盘里的两杯茶,咕咚咚都灌进了自己的肚子。
小山居正屋外头,石绿看着知柔走了,才低声埋怨丹青:“你也说话太不客气了。到底是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伺候了好几年的。”
丹青撇了撇嘴:“我就看不上她拿大。”
石绿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看不上,可她是少爷身边的人,我们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不好太咄咄逼人了。”
丹青有几分心虚:“我瞧着少爷也不怎么喜欢她伺候。”
石绿有些忧虑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