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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兽眸;与萧胤的深藏不露不同,他似乎一点也不打算隐藏情绪,唇边那抹似嘲弄似倨傲的冷笑,在此时此地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蓦嫣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回忆起在揽月楼第一次看见他时的奇特感觉。这个男人,是一只危险的猎豹,而且,是野生的那种!
“聂云瀚?!”认出了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萧胤极慢地从唇缝里挤出那人的名讳,眼眸却反而瞅了蓦嫣,像是若有所思。
那被称作聂云瀚的刺客傲气地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著萧胤,那充满仇恨的眼神,似乎是恨不得将他给剥皮拆骨大卸八块,令蓦嫣不得不怀疑,萧胤是否做过什么“灭人十族淫□女”的勾当,才会受到如此的敌视。
接收到聂云瀚如此明显的敌意,萧胤也不生气,只是垂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玩着袖子,就连语气也是那么轻柔,毫无责备之意:“身为卫王府的送嫁将军,你不随送嫁队伍保护你的郡主,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图谋不轨,意欲行刺?”说到这,他狭长的瞳眸一凛,低缓的声音极具磁性,可沉静中也自有一番说不出的威严,可唇边透着一抹不着边际的笑纹,透着诡谲之色:“且不说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单单是这玩忽职守的罪名,恐怕就应该受军法处置了吧!?”
“狗皇帝!你骗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送嫁队伍里的那位郡主根本就是你命人假扮的!”聂云瀚咬牙切齿地开口,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了,倘若不是被铁链子给捆住,此刻,他定然会暴跳如雷:“快说,我家郡主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也已经遭了你这个狗皇帝的毒手?”
“你怎么知道那个郡主是假的?”叶楚甚不慌不忙的开口,玩味的语气中暗藏危险,却也问出大家共同的疑问:“你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郡主吧?”
“要演戏,你也得找个演技精湛的。”纵然开口答了一句,可聂云瀚的目光依旧充满极重地火药味,仿佛就这么胶着在萧胤的身上,对其他人根本视若无睹:“那女人平素倒是很有郡主的架子,可惜,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关键时刻,关键细节,他却突然刹了口,蓦嫣正听得津津有味,对于突然被中断精彩情节,她很是好奇,立马刨根究底地追问:“她看你的眼神怎么个不对劲法?”
“她,她,她……”聂云瀚有些踌躇了,黝黑的脸颊上透出一抹可疑的暗红,就连原本怒意难消的表情里,也带着些微迟疑之色。结巴了好半天,他终于恼了,扭转头瞪着蓦嫣:“她,竟然对着我暗送秋波——我家郡主怎么会是她那副不端庄的□□模样?!”
这下,蓦嫣恍然大悟了,原来,一切都是那“秋天的菠菜”惹了祸。据她猜测,一定是那假扮郡主的女子见这聂云瀚太过挺拔倜傥,所以忍不住春心萌动,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如果一切真是如此,那么,她不得不佩服聂云瀚的犀利和敏感,虽然人家没有见过真正的昭和郡主,可人家仅凭这一点点怀疑就判断出了事实真相的趋向。
可是,实情真是如此么?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如果,这聂云瀚真的是来寻觅她的,那么,为何他见了萧胤,不是第一时间询问她的生死下落,反而是意欲拔剑杀之而后快?
她再一次打量着聂云瀚,回忆起在揽月楼见到他时的模样,几乎可以在心里呐喊着肯定,这家伙外露的火药味,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伪装,而藏在运动型男冲动躯壳下的,百分之两百是一个腹黑的灵魂。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真正的昭和郡主是绝不会对着一个男人暗送秋波的,更不会做出那羞羞答答的矫情模样!既然聂云瀚是她卫王府的人,她若是真的将他看对了眼,一定会毫不避讳地直接派人招他来侍寝,倘若他不从,她就叫人绑了他,或者灌点□啥的,霸王硬上弓,在虐与被虐的纠结中,演变出一场旷古绝今的主仆之恋!
哎,如此的狗血情节,仅只想想都会觉得万分销魂!
“我暗自留心了几日,果然不出所料,不仅郡主是假的,就连送嫁队里那个狗皇帝也是他人假扮的!”聂云瀚似乎并不知道眼前的蓦嫣才是真正的郡主,还在径自对着萧胤发泄着满腔的怒气:“所以,我便暗自抄捷径,独自一人快马加鞭赶来徽州,在叶家附近守株待兔,没想到,果然发现了你这狗皇帝的行踪!”
“那么,依你看来,你家郡主应该是怎生一副端庄的淑女样?”就在聂云瀚怒意难消之时,向晚枫突然插了一句嘴,瞥了一眼蓦嫣,不着痕迹地哂然一笑,冷哼一声,就连语气里,也是一股浓重的挖苦味道。
根据他的观察,真正的昭和郡主,虽然的确不曾对着某个男人抛媚眼,可是,她却目不转睛地对着某个裸体的男人鼻血不止,这样的举止,只怕,与聂云瀚想象中的端庄淑女就差得更远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却是不折不扣的色鬼。
聂云瀚被向晚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疑问给噎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是萧胤,对于聂云瀚张口闭口的不敬言语,似乎并不在意,唇畔笑意更深,只是睨了聂云瀚一眼。
“你家郡主如今就在你面前。”他轻声细语的吐出一句话,黑眸转到蓦嫣的脸上,顿时就变得慵懒而深邃:“你仔细瞧瞧她,是否符合你的端庄淑女标准,有没有让你失望?”
聂云瀚狐疑地将视线转到蓦嫣身上,这才静下心来将她细细打量了好几遍。“你是说,这个脸肿得像猪妖一样的丑女人就是我家郡主?”末了,他嗤之以鼻地把头一扭,继续望着萧胤做咬牙切齿状:“狗皇帝,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么?”
蓦嫣捧着肿胀的脸,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才好。
她虽然对容貌出众的男人很有爱,但,这并不表示她以貌取人,而且,她自认长得也不算十分抱歉,如今,却连续被三个男人鄙视长相,说实话,她有点被打击到的感觉,甚至于,她有点懊恼这个时代没有整形美容的手术,否则,她会考虑尝试一下,借以增强一些信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叶楚甚,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庆幸。虽然,他早前曾经鄙视过她的智商,可如今,却只有他还不曾鄙视过她的样貌,于是,她对他的好感,在此刻的比较之下,倏然上升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叶楚甚挑起浓眉,黑眸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聂云瀚,反正,你也不曾见过你家郡主,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这副猪妖一般的丑样?”他的眼饶富兴味的注视着蓦嫣的脸,可话,却是对聂云瀚说的。
他的语言,表情,甚至于是暗藏的意图,将蓦嫣刚刚为他提升的好感一举击溃,点滴不剩!
对于这个颇有可信度的反问,萧胤照例微笑,向晚枫则是照例冷眼旁观,而聂云瀚更是满脸的不屑。
面对这一屋子以貌取人的腹黑男人,蓦嫣只觉得自己的额角在轻轻抽搐,清晰已经濒临恼羞成怒的边缘了!
“卫王爷气度雍容,天人之姿,战将之名享誉北疆,蛮夷无不闻风丧胆,卫王妃知书达礼,聪慧动人,乃是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女。”聂云瀚还不知道表面平静的蓦嫣,情绪已经有了极大的起伏,只是自顾自地深吸一口气,把头昂起,眉梢傲气十足地往上挑,连正眼也不打算给她:“他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应该——”
“够了!应该,应该,什么叫应该?!既然你不曾见过真正的萧蓦嫣,那么,你又凭什么臆想她‘应该’是什么模样呢?”蓦嫣终于忍不住了,蹙着眉打断他的话,眉梢堆着讽刺的褶皱,语气听起来不仅不客气,简直就称得上是恶劣:“一点可辨认的凭证也没有,那么,岂不是谁都能当得了你卫王府的昭和郡主!?”
对于蓦嫣突然的发飙,聂云瀚一时有些怔忪。“王爷在赴京师奔丧之前,曾对尉迟总管说过,十数年前,卫王妃去世之时,他前往京师见过郡主一面。”他一边说,一边将眼光缓缓下移:“尉迟总管说,郡主双腿不良于行,而且,手臂上还有个青色的圆形胎记——”
“你想试探我么?”蓦嫣轻哼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那个“尉迟总管”是何等人物,却仍旧低下头,拳头握得死紧,指尖都陷入柔软的掌心,还不等聂云瀚话把话说完,便已经径自撩起裙摆,毫不避讳地把腿上的青色圆形胎记亮了出来:“如果你真是卫王府的人,那么,肯定应该知道,昭和郡主身上的确有胎记,可是那胎记不在手臂上,而是在大腿上。”
这下子,不仅聂云瀚目瞪口呆,就连囚室里原本优哉游哉的萧胤、叶楚甚以及向晚枫,也全都被她这“豪放”的举动给惊得如遭雷击,错愣当场。
她,她,她!
她居然敢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于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裙摆,公然露出大腿——
这样的举动,岂止是不端庄,简直就堪称放浪形骸!
“这下,你相信了么?”蓦嫣露出了进入囚室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虽然肿胀的脸使得那笑显得很有些怪异,可是,却一点也无损她此刻的心情。
能把这几个腹黑给惊吓成这副嘴脸,她很是满意,尤其是狸猫,当瞧见他愕然之后那近乎铁青的脸色和黯沉得即将喷火的眼神,她竟然有了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他做了初一,现在,就别怪她做十五。
眼见着可怜的聂云瀚呆若木鸡的模样,最先回过神的向晚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上前将那束缚的铁链给解开了。
聂云瀚猛然一凛,高大的身躯陡然震动,随即一步上前,单膝跪地,紧抿著唇,握紧双手:
“青州骁骑营将军聂云瀚,见过郡主!”低垂着头,他将原本的傲气尽数收敛,换上了一副极其严肃的神情:“请郡主恕属下不敬之罪。”
蓦嫣装作漠然地微微颔首,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雀跃。
终于,她结束了二十年的孤女身份,虽然尚不知道这聂云瀚有没有无间的可能,是不是也一样居心叵测,可总算是打着卫王府的旗号,那么,她也总算是找到组织,暂时有了靠山了!
甜言蜜语
本以为找到了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必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可是,聂云瀚显然没有蓦嫣想象当中那么容易支使,而且,他似乎是被她在囚室里那豪放的举动给惊悚到了,仿佛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坏了卫王府的名声,整天在她面前唠叨女戒女德之类的玩意儿。
蓦嫣很是头大。他虽然身为青州骁骑营的将军,可是却根本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军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卫道男。她甚为怀疑,这聂云瀚从军之前,说不定是因读书求不了功名,这才转而习武,一身都是腐儒气息。
不仅如此,第二天夜里,在蓦嫣看来,不过是一点点的小事,可是,他与萧胤之间却爆发了不见刀光剑影,却火药味甚重的冲突。
“臣斗胆提醒陛下,我家郡主虽然已经指婚,但毕竟云英未嫁。”被向晚枫以解毒为名一番折腾之后,蓦嫣回到客房,已是深夜。聂云瀚对于萧胤坐在蓦嫣房里慢条斯理喝茶的举动很是不满。他耐着性子斟酌了一番字眼,这才阴沉着脸出声提醒:“如今,夜深人静,为了她的清誉着想,还请陛下您早些——”
“你是何等身份,有什么资格撵人?!”还不等他说完,萧胤便轻描淡写的说道,黑眸中闪过灼热的火簇,与温和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乎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朕今晚不仅要坐在这里,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