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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淡淡笑笑,又瞧瞧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就跟从前的我似的,看起来淡漠无欲,却有着别人不知道的心酸跟怨愤。姑娘,你前番问我的情心与恩理的抉择,可有定论?”
青怡凄然摇摇头,苦笑道:“哪有那样容易便做出抉择的?只是。。。。。唉!不过我也觉得跟君姑娘甚为交心,经仿佛是多年挚交般,总能明白彼此的心思。所以,我向来冷漠,却想要跟姑娘说说话,就像是我的亲人般。”
乔安忽从袖中取出片金锁把玩,笑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千羽认你做妹妹可好?”
青怡一呆,眼神微乱,随即垂下头,叹道:“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我是那曲池柳,姑娘却是大将军之女,隐谋乔安,如今又获封为明慧郡主,又得皇上恩宠,跟青怡云泥有别,青怡又岂敢高攀?”
乔安摆弄着手中的金锁,淡笑道:“大将军之女又如何?我爹早已作古,未平冤前,也是罪臣之女。姑娘家道中落之前,必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未必就比我差了。再说,这些都只是身外名声,我肯跟姑娘结交,重的是姑娘这个人跟我投缘。姑娘怎么反倒落了俗套,论起那些身份地位来了?”
“这。。。。。。”青怡眼中犹豫踟蹰,只盯着乔安,微咬下唇,难以决断,许久才如下定决心般,猛地抬头,道:“姑娘都不在乎我的身份,我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姐姐!”说着犹豫了会儿,张张嘴又紧紧合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乔安手中的金锁,道:“姐姐这样把玩这金锁,难不成竟是个稀罕物?给妹妹瞧瞧如何?”
此言正何乔安之意,她大方地将金锁递了过去。青怡拿过来仔细瞧了半天,笑道:“这金锁看起来寻常,虽说花纹有些别致,却也不值得姐姐这样反复把玩看重,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吗?”
自她注意到金锁开始,乔安便仔细打量着她的举动神色,一丝一毫亦不肯错过,却只见她神色平静自然,毫无波动,丝毫也不在意地便将金锁递了过来。乔安心中一沉,难道她竟真不是杜明妍?为求证实,乔安依旧试探道:“妹妹可曾见过这金锁么?”
青怡摇摇头,道:“从不曾见过。”忽又笑道,“这金锁总不至于是皇上送的吧?也太有些。。。。。。。”说着忽觉不妥,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乔安叹口气,知道她并非杜明妍,神色微黯,道:“不是,这金锁是我的一位故友的,他为了救我而亡,只留下这金没。后来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流落在外,想要替他找寻——”
她话尚未说完,青怡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淡笑道:“原来姐姐以为我是你那位故友的妹妹。”
乔安悠然叹道:“她今年该是十八九岁,又呼说小时候性子便是很清淡的,跟妹妹有些像,我便暗暗猜想会不会就是妹妹。谁知道。。。。。。我那位故友对我有着救命之恩,我实在很想为他做些事情。”
“姐姐不必担忧,有姐姐这份心,想必老天爷也会从人所愿的。”
想起乔哥哥,乔安轻轻感叹,忽然记起什么,道:“妹妹别误会,我跟妹妹结交,固然是猜着妹妹跟我那位故友有关,却也着实跟妹妹投缘,说话想法也是契合。妹妹可别想歪了去!”
“这金锁的主人对姐姐有救命之恩,也难怪姐姐念念不忘。莫说是为他找寻失散的妹妹,便是为他粉身碎骨,送了性命,也是应该的!”青怡淡淡笑着,自腰间解下荷包,递了过来,道:“今日你我结为姐妹,我竟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不过,姐姐是君氏少主,又得皇上隆眷,想必也不缺什么的,这荷包。。。。。这荷包是我自己亲手所绣,就当是妹妹一片心意,请姐姐笑纳!”
乔安接过荷包,只见青地缎子上绣着荷临风舞,隐隐的有着淡淡的香气透出来,颜色淡雅,绣工精致,当是花了功夫的,微微一笑收了过来,当场系在腰间,仍旧把玩着手中的金锁,笑道:“我这个做姐姐的一时反倒没想到什么东西好送,等改日想到了,再亲自送过去,妹妹可别介意!”
青怡又瞧瞧那荷包,淡笑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又聊了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晚,青怡起身告辞,乔安送她到君氏门口,她的马车便候在那里。青怡深深瞧了瞧乔安,叹口气,转身上了马车。乔安瞧着刀车扬尘飞驰,渐渐远去,不知为何也轻叹口气,正欲转身进去。忽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往这边传来,不禁好奇转望,却见一队列阵齐整的骑兵朝自己这边赶来。到了跟前,前面一位身着银甲的年轻统领翻身下马,将乔安打量一番,苍声问道:“姑娘可是明慧郡主?”
乔安微怔,轻轻点点头。
那统领立时率众下拜行礼,道:“君姑娘,我等奉旨请郡主急速入宫!”
乔安更怔,却只淡淡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年轻统领从袖中取出封信笺,双手呈给乔安。乔安接过信笺,打开,龙宸宇俊秀而不失刚毅的字迹跃然入目,却只说叫她立即随来人回宫,并未说明是什么事情。乔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转身对这下人交代几句,便随着那人火速入宫。
君氏篇 第三十一章 急转直下 (1)
匆匆赶到皇宫,却只有尚公公候在飞炫宫。年轻统领上前报了声,尚公公便上前道:“郡主,后面是后宫禁地,黄统领不能进去。皇上吩咐奴才在这里候着郡主,带郡主到凤仪宫去。”
乔安见他神色一如往常,只有眼睛里透漏着几分焦虑,心中更觉不安。尚公公跟随老皇帝十数年,有随着龙宸宇这些年,早练就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事,如今连他也耐不住,只怕这事情不小。
随着尚公公往凤仪宫走去,一路上乔安暗自猜度着。到了凤仪宫,只见门口站着十几个侍卫,不许别人入内,戒备森严。那些侍卫见尚公公前来,也不敢盘问,更不敢阻拦,立即放行。乔安入内,见里面宫女太监人人眼中都带着惊惧,有的还忍不住涌着泪光。
乔安更觉忐忑。踏入主楼,只见太后端太妃及宫中各位太妃妃嫔都在,聚了一屋子的人,都是眼中含泪,神色凄然。乔安来不及行礼,龙宸宇已自内室迎了上来,神色是贯然的淡定冷凝,但对着乔安仍是这副神色便不对劲。他也不多熬,道道:“皇后病危了,她只说有话跟你说。”
乔安惊了一跳:“怎么回事?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龙宸宇拉着她往内室走去,道:“来不及细说,你先进去见她,待会儿我再跟你细说清楚。”乔安随着龙宸宇穿过珠帘,绕过屏风,来到床前。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六年前她到慕容府见慕容德的情形,心中恻然,白发红颜,都难逃这一日!隔着珠帘瞧见外面人影重重,再看看里面的空寂荡荡,忽又想起自己,更觉感慨。思量间,已经来到床前,明亮耀眼的明黄帷幕,锦色被缎,散落枕上的青丝乌黑,却衬得床上那闭目的人儿越发的脸色苍白,叫人心酸。
乔安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来了!”
慕容锦儿听见她的声音,眼皮动了动,聚起些精神,慢慢睁开眼睛,瞧着乔安,勉强淡淡笑了:“你终于来了,我还怕等不及你!”又瞧瞧冷凝旁边的龙宸宇,凄然苦笑,声音细弱,“我就知道,就算有朝一日我真要死了,你也是不会为我落滴眼泪的,却还只是奢望。”
乔安听得心中凄楚难当,握了握龙宸宇的手。龙宸宇幽幽叹息,道:“你不用觉着难受,朕跟你是一样的。”说着指指乔安,道:“若是朕有日不测,她也不会为朕落一滴眼泪的。”
慕容锦儿瞧瞧乔安,又瞧瞧龙宸宇,轻轻他叹息,脸上的悲哀却缓和了些,缓缓道:“原来如此!”说着咳嗽两声,气息微微急促,一会儿才缓过来,道:“皇上,我有些话想跟乔姑娘说。”
龙宸宇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握握她的手,道:“你们慢慢说,朕先出去了!”目送龙宸宇的身影隐没在屏风后面,慕容锦儿忽然笑了,神色平淡得叫人觉着难受,幽幽道:“乔姑娘,你瞧见没有,到了这时候,他都还不肯骗我一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旁边,就算我是个将死之人,他也不肯伤你的心半分。他对旁热都是这样忍心,惟独对你好,我真是羡慕你!”
乔安瞧瞧屏风后面影影桌卓的背影,叹口气,转过头来瞧着慕容锦儿,见她神色苍白,眉心跟嘴唇却隐隐透出些青黑,像是中毒的模样,心中惊诧。把把脉息,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却也更觉伤痛。若是初中毒时,自己便在身旁,还能救上一救,如今拖延太久,已是无救了!正想着,乔安见她气息又转急促,忙从袖中取出金针盒,为她扎了几针。
慕容锦儿只觉胸中烦闷稍减,舒坦许多,又见乔安神色凄然,握紧她的手,缓缓道:“你别难搜,人总有这个时候。何况,我又能见着我娘跟我爹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不知道到了地府,我娘认不认得我。”
乔安点点头,肯定地道:“会认得的,一定会的!”
慕容锦儿似乎被她的肯定所感然,悠然道:“我想也会!”她出神地凝视着顶账,似乎已经看见自己的母亲,嘴角带着微笑,眼中泛起抹淡淡的光彩,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她又转过头来,瞧着乔安,道:“乔姑娘,我不想死,可我真的不是害怕,我只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她说着,眼角忽然就落下泪来,乔安握紧她的手,低低道:“我明白。”
慕容锦儿默默流着眼泪,忽然向乔安道:“乔姑娘,你恨我不恨?”
乔安低声道:“我可有什么要恨你?”
慕容锦儿怔怔地道:“你该恨我的!我嫁给皇上,做了皇后,还有了薰然,而这一切本该是你的,却被我抢了过来!所以,连老天爷都罚我,纵然得到却依然不属于我,叫我日日夜夜瞧着近在咫尺的幸福却永远也靠近不了,来罚我的贪心!”
乔安摇摇头,道:“那不是你的错,皇上要指婚,谁也没法子抗旨的!”
“不是的!”慕容锦儿这三字拖得很长,话语间却没有丝毫迟疑。她转过头,松开乔安的手,仰面躺着,闭上眼睛,像是养神,又像是在想些什么,眼泪却又一颗一颗地自眼角滑落,湿了枕头,湿了被角,也湿了乔安那颗心。许久,她终于开口,眼睛却没有睁开,缓缓道:“你不知道,乔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从我在郊外第一眼见皇上起,我眼里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乔姑娘,你别笑我,是对着你我才敢说,挨了旁人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是说不出来的。因为我记得,乔姑娘跟我说过,渴望被爱,是人之天性,能过爱人,是人之福分,没什么好羞耻的。”
乔安见她眉心的青黑逐渐扩散,知道她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忍不住伤感,暗暗地叹息着。慕容锦儿凄然笑道:“乔姑娘,你真是好心,还肯为我叹息!我可是抢了本该是你的皇上,毁了三个人的幸福!挨了别人,只怕是早就理也不愿理我了。你知道吗,乔姑娘,我有好多的话要跟你说,所以前面我一句都不说,凝聚着所有的气力等着你来!”
乔安点头道:“你不要急,我在这里,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慕容锦儿微微笑着,眼角依旧有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我要跟你说,乔姑娘,我真的很羡慕你!在绿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