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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都在外室批阅奏折,连接见大臣也改在了飞炫宫外室。而乔安,则在内
室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稍有空闲,龙宸宇便到内室看着她,或者干脆将奏折抱进来,跟她共
处内室,她读书写字,他批阅奏折,偶尔抬首.视线交汇时.室内便浮动
着淡淡柔柔,丝丝缕缕不绝的情意,瞬间变得旖旎温情。不需要任何言
语,任何清楚的表示,两人都已经明白彼此对这份时光的珍惜与恋眷。
如果,能够这样直到永远,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事难如人意.随着乔安身体日差,龙宸宇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只是,只要乔安在,他立刻收敛起坏脾气,温
柔谦和一如往昔。乔安看着,连劝也不知该怎样劝,她知道,龙宸宇心中
已经隐隐感觉到那份绝望的悲痛,却仍自强撑着,而自己,更不能捅破这
层纸,将一切挑明。
而同时,乔安吩咐无名谷查控芮妃的消息也已经回来,简单得出乎意
料:“龙意灵,女,十八,端惠淑秀,容颜秀丽,为帝封为芮妃,育皇四
子龙宸宇,后往妙心庵为国祈福。”正是皇室史册上所载,除了这零寥几
雨,再打控不出其他诮息.简单一如当初的尹细雨。是的,尹细雨,若不
是自舒凝宏处确定尹细雨已死,她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尹细雨了。但认真想
想,也未免有些儿戏,尹细雨是江湖上有名的毒手罗刹,又怎能摇身一
变,成为皇宫妃嫔?何况,她还是南疆人。
_乔安也曾细问霰芷与慕容绮儿交手的情况.霰芷却懵懵懂懂说不出个
所以然来,只知她武功有高人指点,日日进步甚速,两人堪堪为敌。她也
曾亲自去观看两人交手,无奈慕容绮儿所用皆是江湖寻常的招式,只在要
紧关头加以变化,变成了极厉害的招数,抵得住霰芷的碧秋掌法。而她借
故与其交手,却发觉她的内功乃是纯正的玄家心法,依旧得不出头绪来。
她也曾问过龙宸宇,龙宸宇微微皱眉,细细思量许久后,道:“这
个,我也不大清楚。父皇跟母妃都从未提过母妃的事情,我所知的也就是
皇室史册所记载的.并不多一分。安,你问她做什么?我已经说了,我心
中再没有什么心结.如今,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便万事皆足!”说完,他
又匆匆转身,查阅医书,批阅奏折,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确实,如今乔安
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也着实没有心情去理会一个自小便离他而去的母妃。
看着他忙碌匆急的身影,乔安也抛开了忘尘之事,凝视着他的一举一
动,一颦一蹙,暗暗叹息。他,日复一日地黯淡,日复一日地绝望,日复
一日地暴躁而消沉。。终究,他知道事实的时间太短,太短!自己与七卫,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实,四姝也已在六年前得知,唯有他,是在自己生命
所剩无几时才得知,而同时袭来的,只有越来越浓深的绝望,不曾见一点
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令乔安多份生的希望,做来做去
却都是无用功。连四姝七卫尚且绝望得近乎崩溃,何况是他?
她很想告诉他,如果他能不要那样伤悲,那样绝望,那样像是即将失
去全世界的落寞,想要拼命挽留的执著痴狂,或者她会觉得好些,不会对
未知的死亡那样惧怕。可是,她也明白,他做不到.普如同自己做不到对
他少分关切.少分在乎一般。
他们,终究是,谁也放不下彼此分毫!
这日,龙宸宇携着她在御花园散步,秋逝冬至,寒梅傲放,芳香幽
幽.独领院内芳色。两人原本赏梅闲聊,温馨畅快。忽然一阵风吹过,将
枝头怒放的梅花吹落几瓣,悠悠荡下。龙宸宇看着,伤感道:“都说这梅
花最是傲雪凌霜,为何也会被寒风吹下?”
乔安笑道:“梅花能在寒冬绽放,已胜过许多春花。而风吹花落,或
者天意如此。
龙宸宇神色突变,带着伤痛,也带着愤慨,冷冷笑道:“天?若真有
天,它定是聋子,是瞎子,怎么配做天?”
_乔安奇道:“为何说天是聋子,是瞎子?”
龙宸宇愤愤然道:“它若不是聋子,为何我那样呼喊期盼,它都没有
听见?若他不是瞎子,多少人因你得福,多少人祈求你留世,它为何没有
看见?若它当真眼明目亮,赏罚分明,为何为老花不落新花落?为何为何
白首松颜无碍,反倒是韶华芳龄遭遇横祸?”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
来愤慨,其中却有饱含浓浓的痛楚。
乔安知他意指,轻轻握住他的手,道:“宇,别这样!”
龙宸宇反手握住她,微一用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紧得似乎想要将
她藏入体内,不叫那些病痛死亡寻着,昆得乔安微觉气闷.有些喘不过气
来:“安,从前都是你帮我,我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是你跟你师父前来
救我性命;我被龙宸烈的人追杀.堕入悬崖.是你跟施映璇救得我;我与
兄弟争夺皇位,处境不利,是你帮我扭转乾坤,登得帝位安,每次都是
你帮我,而如今是你唯一需要帮肋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你,就算我是皇帝
又如何,就算我掌有天下又如何?我连我想要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安,我
真没用!我真没用!安,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全部爆发,乔安感觉到肩上有着火烧般的灼热,
是有的人伤痛无比的眼泪,一直渗入她的身体,灼痛了她的心。她轻轻揽
住他的腰,柔声道:“宇,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的心意,也
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内疚了,好不好?”
龙宸宇摇摇头,泪珠成串滑落。在乔安的面前,他从不用掩饰情绪,
唯有此次,最为伤痛,最为崩溃,却最得克制按耐。此时,他终于到达负
荷的极限。“安,怪我,全都怪我!当初是我求你出谷来助我,是我强逼
你爱我,是我把你从淡然无波的心境中拉出,推出狂风暴雨的漩涡中,可
是,我却没能护你周全.我没有能够保护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越来越
虚弱,越来越靠近 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老
天爷连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不肯给我?如果能令你多份希望,多活一天,我
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啊!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就算是虚幻的希望都没
有!”
乔安并不善于安慰人,只能紧紧抱着龙宸宇,给他力量.给他抚慰.
却无法劝解。因为,她也同样伤痛,伤痛即将来到的死别,她也舍不得
啊!阵阵寒风吹来,更多的梅花瓣随风飘落,纷纷扬扬地落满衣衫。
许久许久,龙宸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抬起头看着乔安的双眸:
“安,我们成亲吧?”
乔安愕然,道:“你说什么?”
龙宸宇凝视着她眼眸,似乎直直看进她的心里,令她不自禁地心为之
一缠。“我是说.安,嫁给我吧!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妃嫔,只有你,
只有我的妻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像我曾经对你说的那样.罢黜后宫.
让你成为我的唯一!”
乔安这才明白,震动.喜悦,苍凉而又哀伤:“宇,不值得,你明明
知道,我时日无多,没有必要为这样的我再生事端。就让我们安安静静地
度过最的珠时光吧!”
“不,值得的。”龙宸中眼神竖决如铁, “正因为 我才要这样做,
让全天下人知道你乔安是我龙宸宇的妻子,唯一的妻子!除了你,这辈子
我绝不会再要旁人。”
她知道他一直说的是妻子而非皇后,因为皇后是属于映昌皇帝的,而
妻子则是属于他龙宸宇的,独一无二。感动于他的心意与细致,可是 乔
安轻叹着道:“宇,别急着说这些话。你还有一辈子,很长的。”
龙宸宇紧紧地盯着她,敏锐地道:“安,你不信我?”见乔安低头默
然,他脸上瞬间闪过黯然与伤痛,随即振作,轻笑着.话音轻柔而坚定,
“没有关系,安,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这就去吩咐宗正堆备封后大典,
越快越好!”
或者是早有准备,或者是龙宸宇已等不及,或者是他怕乔安等不及,
封后大黄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准备着,最终定在半月后。本来,所有人都早
已猜测着这场黄礼的日期,甚至民间已经私下设定赌局,供众人下注。然
而,当它姗姗而来时,却还是震动整个紫星王朝。因为,龙宸宇已下诏
令,在封后大典的同日罢黜后宫,宫内嫔妃无罪者均可返还家乡.罪者留
守冷宫!同时宣布,凡其在位期间,永不选秀!
消息一出,顿时轰动整个紫星。众人议论纷纷,有赞叹的,有嗤笑
的.有喜有怒,更多的却都抱持怀疑的态度。此举固然前无来者,足见映
昌帝之情深义重.但其终为皇帝.坐拥天下.真能永生只要乔安一个女子
吗?即便是寻常男子,想要做到也是极难的啊!
然后,后宫前朝却顾不上质疑以后,已经难以容忍“现在”了。短短
数日,朝堂上大臣奏折如山_,后宫里以太后为首的一众命妇劝诫似潮,祖
宗规矩,皇室颜面,后嗣祖业 种种理由滚滚而至,众云纷杂,足以将常
人逼疯。可惜龙宸宇并非常人,他手握朝权,有着自己坚实的班底.掌握
着紫星各处命脉,无人能够动摇。尤其,掌管兵权的大将军孟权佑对此事
极为赞同,全力支持。何况,即位以来,龙宸宇积威已久,从来无人敢正
面抗衡(孟权佑那次除外),以他竖忍执著的性子,又是这样竖决如铁的
事情,哪里肯退让半步?顿成僵持之局。
这些事情,即便龙宸宇不说,乔安也猜得出来,却也不去理会,任由
龙宸宁独撑大局。她明白,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为她做些什么!然而,微微
出乎乔安意料的是,端太妃竟然置身事外,并未参与后宫众人的劝诫。而
那日端太妃的不请自来则将其中奥妙道出:“其实,我很佩服皇上这种魄
力与爱恋。若是当年先皇对芮妃也有这种痴恋与魄力.或者,所有人的悲
剧都不会有了。皇上的悲剧,我跟他的悲剧,锐儿的悲剧,锦儿的悲剧,
所有人的悲剧 ”
听她提及芮妃._乔安顺势问道:“端太妃娘娘,当年芮妃之事究竟所
为何来?”
端太妃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年是三年一度
的选秀之期。你应该明白,宫里嫔妃每隔三年就要承受这种与更多女子分
享丈夫的过程,凄熬也罢,喟叹也罢,都没法子的。芮妃性子刚烈,或者
是先前已经经历太多次的失望与折磨了吧,从那年期年初起,她的气色就
一直不好,恍恍惚惚的.偶尔会露出些痛恨恼怒的神色。终于,那年的六
月六日,也就是天观节,皇上带领诸臣妃至护龙寺祈福。即将近宫之际,
她突然出列,对着皇上跪下,说她甘愿至峰顶妙心庵为紫星祈福。而皇上
的反应也很奇怪,所有人都很震惊,他却平静如水,似乎早知会如此般,
点头应允。于是.芮妃当即收拾行李自护龙寺往峰顶而去.连皇宫都没
回。当时,烟雨蒙蒙的,皇上一直喊她,她却连头也没回过。。。。”
乔安思索了会儿,又问道:“那娘娘可知芮妃的身世来历?”
端太妃摇摇头:“那时我跟她还算投机,也还说得上话。但她很少提
及她的身世,而皇上也不许人提,恐怕没有人知道。”
送走了端太妃.乔安暗自思索着,端太妃所说与众人所传并无二致,
只是更为详细而已。而据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