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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处理了那荒郊黑店,捆了一干人,捡了个看着像主事的丟在衙门口,留了条。这样一来,反而是回了官道,既然都到了县城,就不如索性投宿在家像模像样的客栈,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毕竟是官道所过的小县城,客栈不多也不大,人却不少。
问来问去,好容易寻见间有空房的,白云瑞也不客气,当即占了正里屋的那床铺,展昭只有苦笑,却也不多言语,唤小二来搭上张塌子。
一夜,倒是相安无事——哪怕他『白爷爷』整日价地跟吃了炸药模样,遇见了周公,总归还是要老实一会儿的。
清晨,白云瑞被街外头的喧哗闹醒,反应慢半拍般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是一咬牙,听屋里没动静,以为那榻上人还没醒,不由心下火起,刚要发作,却见榻上没人,只留巨阙跟包袱似还未收拾。
白云瑞翻身就起,略瞥了眼展昭带的东西,刚想腹诽句『穷酸猫』,却忽地停了出门的脚步,转身去细看展昭的东西。
榻上的枕头看起来很普通,一定不是客栈的东西。
因为他认识。
白云瑞一攥拳。
当天锦毛鼠大闹东京,斗御猫,曲折里却才知南侠的确是个英雄,世人皆道自此锦毛鼠御猫成至交兄弟,情同手足。
但他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恰如世人皆知锦毛鼠盗三宝,却无法道清那三宝究竟何种模样。
但他知道,他怎地不知,那猫儿当年连夜赶至陷空岛,不就是为了这劳什子么?
他怎地不识?
游仙枕。
白云瑞是该不知,他老叔是是非非自是跟他毫无半点干系。
然而此时他不是白云瑞。
这最荒谬最不可置信最胡闹之事!
他不是白云瑞。
——因为他还记得当年通天窟里如何将那传闻温润如玉的猫儿气个到毛。
——因为他怎地能忘月夜酒醉,一满脸通红的臭猫剑走三空只为与知己一诉。
——因为他太清楚冲霄楼机关曲折,九死一生浴血盟书,也并非只为国家大义。
——因为他知道的明白,那白玉堂是决计不愿只做展昭的手足。
白云瑞怒间抬脚欲体塌泄恨,却终究凌空停住了动作。
好个风流潇洒的锦毛鼠白玉堂。
哪里的风流哪里的潇洒哪里的嚣张哪里的恣意妄为,那皆是只属于锦毛鼠白玉堂。
然而他如今,却只是白云瑞。
——只不过,哪怕就是天皇老儿,也休想让他认命。
叫白云瑞停住动作的,是吱呀一声打开的屋门,门外是展昭,也不知是天燥日惹,还是连日的奔波,总归那人脸色并不算得上是好。
展昭推门进来,见白云瑞站在屋里,便笑道,“你起来了?”
白云瑞没给展昭什么好脸色看,转身坐在堂间长椅上自顾自地倒茶,只是瞧见展昭手里拿了什么,下巴朝上一挑,反问道,“谁的信?”
展昭半垂了双眼低头去看手里的信,拇指轻轻地摩挲细薄的宣纸,这是今日一大早接到的信鸽所带来的。
这人似是犹豫又似是思量了几分,最终却是又笑。
“……白玉堂,他没死。”
再抬头,却见白云瑞一脸不可置信地瞪过来。
他掌中茶杯,早已被捏得粉碎。
四
城外十里亭,一家老茶店守在那不知多少年,汴梁热闹,这外面通汴梁的大道上来来往往,人自然也少不了,所以那老店生意也不算差。
这日午后,甩抹布的好容易抽个少人少客的功夫眯会子,却听一阵嘚嘚马蹄声音由远及近,茶官儿连忙打起精神,迎了出去。
好个秋老虎带的日头儿,晃眼得很,连着渐近的一骑耀眼白影,愣是直叫人晃神。
于是这小茶官一晃神,话也未过脑子就随着笑脸蹦了出来,“这不是白五爷么!可好日子没见您了!您这是要打这歇歇脚?”
那驻马的白影一怔,后面的蓝衣也紧随其后,茶官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近了耳,刚翻身下马,尚未开口,又听这茶官笑言,“展大人,您这又是跟白大人办事回来?”
往日城外一路奔波,总有一人的非要在这歇脚,喝够了茶才肯进城。
日子久了,掌柜的跟茶官面上都熟,少不了要说上几句闲话。
展昭一笑,手里没放缰绳,“六槐,你瞧仔细了,这怎的是五爷?”
这时候小茶官才猛地想起前两日才传出五爷死而复生的事,今儿怎么就给认错了!这是见习惯了这二人同出同入,留着的后遗症——见着蓝的了,那白的还非得是五爷嘛?
茶官狠狠啐了自个一口,赶紧要抽自己一嘴巴去给那新见的爷赔礼,却没想刚一哈腰,只瞧见了个马屁股,那突然冷了脸的爷,一鞭子下去,只剩下了马蹄扬起的尘土。
“展大人,您看小的这张破嘴——这——这定是气着这位爷了。”
“没事,他不是恼你。”展昭无奈地摇头,只得又上马,也来不及多说——跟大耗子一个德性的小耗子,那毛一旦倒了,总归还是不好顺的。
等跑出了一里地,白云瑞一偏头,就瞧见展昭在慢自己两马步的地方,不愠不火,不紧不慢。
跟那时候自己在客栈砸了杯子后的表情一个样。
全然不介意自个三天两头找事,把不长的路程拖远了两倍,又全然不问自个几番不敬言辞,再看如今,好像并不着急回开封去瞧那死而复生的『白玉堂』……况且,『白玉堂』头七未过,怎么就出来寻『白云瑞』了。
……而且……这臭猫,没事带什么游仙枕……
“你怎么不给白玉堂守灵,外面不是说你二人关系好的很?”白云瑞闲散地甩甩鞭子,这话问的似是无意。
展昭扭头看了一眼白云瑞。
大概是太阳太过耀眼,光线都有上那么几分模糊了……
不然,怎地又恍惚,瞧见那人了。
那人分明在汴梁,已经回来了。
展昭收回了视线,眼睛里勉强勾出几分温和。
“如今说来是不敬了,但在当时,到底还是活人更重要一些……”
白云瑞毕竟是那人的血亲,到底不能放手不管。
听见自家老叔命葬冲霄的侄儿急病晕了多少日,乍醒来,便执意要闯十八罗汉阵。
那时少室老方丈传书,望能抽出人来接云瑞。当时开封府乱作一团,五鼠向来亲厚,如今却早送黑发人,思来想去,终归还是觉得,不如由自己去罢。
这些话,展昭没有说,连同后半句,一起被他吞到肚子里面埋严实了。
扶扶肩上的包袱,展昭的眼神有些飘忽。
——还想,确认一些事情……
游仙枕,乃三宝之一,有通灵之效。
那日,包大人托公孙先生把游仙枕给自己,却言谈不清究竟所为何事。
公孙先生说。
“包大人那日梦见不知何方托梦,嘱托星君将游仙枕付给救命恩人,个中缘由,却不是学生所能道破。”
在游仙枕上睡的几夜,都做了相同的梦。
水声飘荡,黑暗掀开悠远的烟幕,便是一片通向河流边际的彼岸花。鲜红与黑暗逐渐被揉碎,溶成猩红的血液,顺着河水流淌,弥漫了天地。
然后,他在河水的尽头,望见了两个白玉堂。
『扶额:……越写越不愿写伪鼠……结果到现在,伪鼠毛还没出来= =
瞧着白云瑞这三字,真糟心。无数次想写五爷的名……
糟心,真糟心。文越写越糟心。
一点逗乐的感觉也找不着……
大概各位看着也觉得糟心鸟。俺对不起大家……跪地。』
五
若提到这说书的嘴快,可半点不假,这城里城外才发生的事,过不了几日,就由那快嘴儿说成了个千古传奇。
于是近来那些个说书的,近来可沾了些个新鲜事儿的光,狠狠地赚了个盆满钵满,捧着银子铜板,成日价那是美得乐不拢嘴,就差给那财神立个字牌了。
——财神、新鲜事儿是由何方而起?
这话您要拿着汴梁去问,百姓准把你当外星人。
听听,那边茶楼的竹板可是敲起来了,近日来汴梁百姓怎地也听不厌的英雄故事便以下里巴人的方式,传遍大街小巷。
“话说那白玉堂,却是太白星下凡,区区冲霄楼如何奈何的了天神真尊……”
展昭按衙役说的方向来寻白云瑞时,恰好听着了这么一段,不由得摇头一笑。
今儿这是又加上了太白星……
这茶楼并不算大,却干净得很,唤作周家茶楼,地道的杭州风味。
这掌柜的原本是杭州的周姓老头,这大老远跑到汴梁开店,却不光是为了这汴梁的钱好赚,还为了个恩人。
当初这老周头险险的跳河死了,恰是那由那回乡祭祖的展御猫给救了,还受了人家的银子,才得以重新操办起这周家茶楼,如今生意红火了,便想着好歹要报答人家,然而人家御猫身居高职,皇上身边的红人,自个能巴结上个什么。
恰是这时,北边的展昭托人带信银来,说是要买点周家茶楼的特有的茶叶,这老周头一寻思,心说展御猫喜欢咱的茶叶,那还不是天大的荣耀,作甚老劳烦人家托人递信的,索性在汴梁开家茶楼得了!
于是这汴梁便响起了周家茶楼开张的鞭炮。
展昭知这老周头心思,也常携友捧场。
至于这友么……
原本只是那人好喝这种顶讲究的茶而已……
展昭淡淡一笑,瞧见茶博士欲迎来,一摆手,便住了茶博士的脚步,自个上楼去了。
却见那楼上一浅葱绿氅顶出彩的人儿,侧身斜坐在窗边,手里掂着颗花生豆,单单是随手一扬,粉红的豆仁便准准地落在了嘴里。
不过如此简单的动作,搁在这人身上,却生生作出了几分潇洒恣睢。
展昭一怔,心说,莫不成姓白的都爱这么摆着吃东西?
这边上来了,那边便也瞅见了,随手便丢来了颗豆子,那意思是『既然来了,怎地不过来坐』。
花生身上的力道十足,颇有飞蝗石的威风。展昭一抬手,接了花生,心中暗笑,这是连武功也学了个十成十。
展昭朝那边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几分温和,全是对小辈应有的神情,一路上曲折心思被生生捻成游丝般的线儿,近乎于消失不见。
小儿见他二叔潇洒,又是一家的秉性,像……自然是想。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那人不也是怎地也不肯称自个一声『兄』么。况且……成日价跟那人屁股后面跑的小崽子们,就算卢珍这般乖巧的,头回见着自己,还来了句『你就是五叔说的臭猫?』
姓白的大耗子没死,这是幸事。小耗子虽说不时的闹些脾气,却也生龙活虎。
总归,都是些个好事。然而那一场近乎于荒凉的梦,便不然当作了荒唐罢。
哪怕——那日,接到白玉堂消息时,他的确是诧异了。
仿佛,白玉堂复活,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梦里河水流尽,彼岸花开遍,浓郁殷红终于汇聚成那人的血。一个白玉堂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