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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保佑,这次一定要是个孙子,求祖宗保佑……”
西厢房里,刘三凤撕心裂肺的喊着。
“保忠,保忠,痛死我了!”
刘三凤的娘赖氏,手里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娃娃从正屋里走了出来,对黄保忠说道:“保忠,放心,三凤这回肯定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黄保忠默然无语,仍旧目光怔忡的看着天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月前看到林小桃大着肚子跟文晋昭从街市走过的背影。
“哇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堂屋香几下的刘氏一阵风似的跳起,转身就往西厢房跑,一边跑一边问道:“生了!生的是什么?”
稳婆欢喜的声音隔着屋子里响起,“恭喜黄掌柜的,生了个女儿!”
才跑到西厢房门前的刘氏脚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了门边。
抱着孩子的赖氏脸上生起一片讪讪的神色,稍倾,却是吊了嗓子一阵尖笑,说道:“女儿好,女儿孝顺,长大了会给爹爹买酒喝。”
软在门边的刘氏“嗷”一声便爬了起来,对着赖氏便骂了起来。
“滚你娘的蛋,我老黄家不缺买酒银子,我是瞎了眼了,会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除了会生女儿,她还会干啥!”
赖氏当即就不乐意了,跟刘氏对着骂了起来。
西厢房,刘三凤一听稳婆说生的是女儿,当即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黄保忠家隔壁的四喜走了进来。
“保忠哥,文举人家的娘子生了,听说生了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顿时满院子的鸡飞狗跳瞬间如同被涨滞般,静了下来。
只有赖氏抱在手里的孩子和西厢间才出生的婴儿还在哇哇大哭着。
刘氏收回挠赖氏的脸,回头怔忡的看着四喜,“四喜,你……你说什么?”
四喜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袖笼里青果给他的两钱银子,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说文举人他家太太生了,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话落,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直到离得好远了,才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刘婶那神态跟要吃人似的!”
话声一落,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天爷啊,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林小桃生子,青果在食为天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一时间,不但是青阳镇,就连十里八村都轰动了!
知道的谁不叹一声,这林家的小女儿真是福气好,以再樵之身嫁了个举人老爷成了官太太不说,还一举就得子!娘家更是给力,外甥女给办了三天的流水席!一时间无不在说这孩子真是个有福的!
文天赐满了月,文晋昭背着青果给准备好的盘缠上路了。
他要去参加今年在京都的春闱。
青果的意思,是想给他写张名贴,让他去了京都后顺便拜访下韩家,但被文晋昭拒绝了。等听了文晋昭拒绝的原因,青果也没勉强,只是在原本给文晋昭的银票上又加了几张。
“小姨夫,我把未来的荣华富贵可就全押你身上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文晋昭呵呵一笑,对青果说道:“小掌柜的,您未来的荣华富贵可不在我身上,我只负责你小姨的荣华富贵!”
呃!
青果看着耍宝的文晋昭,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人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吗?会不会跟她一样,是个西贝货呢?可要是个西贝货,怎么会不知道酸菜鱼呢?!
送走了文晋昭。
青果去了趟酸菜作坊,去年秋天种下的雪里蕻已经可以大批量的采收,作坊光靠章谨几个已经忙不过来,她便又买了几个夫妻工安排在作坊里。
但因为文晋昭去年就很少管理作坊,一直都是让章谨负责,前两天,听小二说好似章平几个跟一对隆孟的夫妻吵架,差点还打起来,青果因为忙着文晋昭进京赶考的事,一直没处理,现在,抽了这空,她打算去看看。
去作坊的途中,能看到她沿河而建的园子,在湛蓝的天空下,可以看到气势凌人的飞檐斗拱,青黛色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
园子的东面是开阔的离河水面,清湛湛的水,一眼能看到江心去。园子的南面则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荷塘,在荷塘的中间,青果让人修出一条栈道,人走在其间,如同置身于花的海洋。而园子的北面,则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芦苇。
青果原想在那片平地种上几株百年老桂,在置上些个石桌石椅,以供文人墨客作诗谱曲的,地因考虑到,若是这运河不修,离河的水年年都要那样涨一涨,石桌石椅好说,百年老桂却是要成短命桂。便将这事给先搁一搁,在那片平地上胡乱撒了些种子,看到时能长出些什么!
在那站了足有一刻钟,青果才转身朝五丰村走去。脑子里却是想着,园子是建起来了,得想办法让它尽快生钱才是,不然,空在那一日,就是一日的损失!还有那余下的几十亩地,也得尽快让人修整出来。
这酸菜作坊已经是上了轨道,一年近千两的毛利,是稳稳当当在手赚的了,现在是得想办法把油作坊建起来,把人给配起来。
这么一想,青果又觉得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人来用。
“小掌柜的来了。”
耳边响起一声恭敬的喊声。
青果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酸菜作坊。
听到声音,作坊里的人都迎了出来。
为首的正章谨和章平几个,青果后买的那三对夫妻默了一默后,才跟着走了上前,远远的站人后。
青果点了点头,朝章谨说道:“我路过,进来看看,怎么样,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都按您的吩咐做着。”章谨陪了小心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正要拾脚往里走,目光一抬,便对上隐在人群里的段元秀。
二年的时间,段元秀的变化很是显著,若是她之前只是挂在树梢青青涩涩的小花骨朵,那么现在的她一定是那被雨水打过正含苞待放小花苞!一眼,便能直入心底!
四目相对,段元秀长长的羽睫轻轻一垂,瞬间遮去了眸中情绪,只留了一个饱满圆润的额头给青果,青果翘了翘嘴角。
“叫章平过来,我有话问他。”青果对章谨说道。
章谨一愣,看着青果的目光便有些闪跞,更甚至在那一瞬间,青果发现章谨飞快的撩了眼人群里的段元秀。
青果挑了挑眉头,对站在人群后的孟姓夫妻说道:“孟大哥,孟嫂子,你们也过来吧。”
“是,东家。”
不同于章谨几个,随同孟家一起被买来的另外两对夫妻,一直称呼青果是东家。
章谨默了一默,对人群里略有不安的章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出来。
青果对余下的人说道:“好了,都去忙你们手里的活吧。”
“是,东家(小掌柜的)。”
章谨在前面领路,一行人去了东厢房的管事房。
进了屋子,青果对章谨说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出声,我问话,问到谁,谁回答。”
屋子里包括章谨在内的四人齐齐点头。
“章谨,前些天,章平和孟大哥是不是吵起来了?还差点打起来?”
章谨默了一默,点头道:“是的,小掌柜的。”
青果点头,然后看向章平,“章平,为什么吵架?”
章平飞快的睃了眼章谨,却在这时,青果咳了一声,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的注视着他,吓得章平一个哆嗦,连忙低了头。
“回……回小掌柜的,是孟家两夫妻欺负元秀,我看不过去,就……就帮扯了几句。”
孟家的一听章平的话,当即便要开口,却是被她男人扯了一把。
青果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孟家两夫妻,对章平说道:“他夫妻两人怎么欺负元秀了?你把事情说一遍。”
章平抿了抿嘴,再次惶然的朝章谨看去。
章谨才要张嘴,青果已经似笑非笑的朝他看了过来,章谨一个瑟瑟,当即便闭了嘴,垂头不语。
章平无法,只得轻声说道:“那天元秀见着送来的菜,有些压烂了,就挑出来扔了。孟家的便说元秀不晓得过日子,好好的菜扔了,元秀跟她争执了几句,孟家的便元秀扔了菜全扔回元秀身上,我看不过去,就帮着说了几句。后来……后来,孟大哥就冲上来要打人!”
“东家……”孟家涨红了脸,被她男人愣是扯着按到一边,“东家没问话,你说什么说!”
章平说完,惴惴的低了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青果听完,朝一边的章谨看去,“章谨,是这么回事吗?”
章谨头低得越发的低了。
“大哥!”见章谨不出声,章平急忙扯了把章谨,“小掌柜的问你话呢!”
“我……”
章谨抬头,对上青果黑幽幽的眸子,在那对眸子里,他看到惶惶的自己。嘴巴张了几次,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青果笑了笑,“章谨,是章平说的那样吗?”
章谨才要开口,门外忽然响起段元秀的惊呼声。
“啊呀!”
章平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章谨脚步也跟动了动,但在抬头对上青果时,他生生的止了脚下的步子。
不多时,章平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青果笑着对章平说道。
章平憨憨一笑,“没啥事,就是元秀把水盆打翻了,湿了一脚。”
青果点了点头,朝章谨看去,“章谨,事情是像章平之前说的那样吗?”
“是的,小掌柜的!”
这次章谨很是利落的答了话。
“东家,冤枉啊!”
孟家的一把挣脱了她男人的手,走到青果面前,白了脸说道:“东家,那天送来的菜都很好,就是有几片叶片子烂了,把叶片子摘了,菜还是能用的。可是元秀姑娘整棵的都扔了,我就说这扔了太可惜了,元秀姑娘便将那些菜兜头兜脑的往我身上扔。”
“我男人看不过去,就说了元秀姑娘几句,元秀姑娘就哭着说我夫妻二人欺负了她,章平小哥不由分说的冲上来便要对我男人动手,后来还是被另外两个小哥扯回去的。”
孟家的说完了,转身就朝章谨看去,“谨小哥,你当日也是在场的,那些菜,你也看到的,你摸着良心说说,那些菜是整棵都烂了,还是只是烂了几片叶子?”
“我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不是东家给口饭吃,这会子还不知道在哪过的什么日子,东家心好,肯给口饭吃,不是应该什么事都替东家想着吗?为什么还要作贱东家的东西?”
章谨被孟家的问得脸红如血,怔在原地。看也不敢看青果一眼。反到是章平,嚷嚷着喊道。
“孟家的,你别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夫妻俩欺负元秀,怎么就成了我们欺负你们了!”
章平一边喊着,一边目光慌乱的朝青果看去。
“我要是说了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叫我们孟家断子绝孙!”孟家的抬手指天就发起了毒誓。
她一发誓,章平呆住了。
他也想发个比孟家还毒的毒誓,可是……
青果目光淡淡的掠过章平,最后落在章谨身上。
花苞儿一样的姑娘,别说本就有着一起长大的情份,便是没有,不还有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词吗?!
章谨几个护着段元秀不奇怪,不护着才奇怪!只是,他们若是觉得这作坊是他们表忠心追姑娘的场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章谨,去叫元秀进来吧。”
只是让青果没有想到的是,青果的话声才落,章谨“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青果先是一怔,怔过之后却是失笑。
她目光冷然的看着跪在身前三步的章谨,一字一句问道:“章谨,秀才有没有教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
章谨咬了咬牙,看着青果的眸子深处生起一抹痛楚。
“小掌柜的,是我不好,我没有管理好作坊,您要罚,就罚我吧!”
章平一见章谨跪下,顿时便也跟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