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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帝错愕道:“小五训你,这是怎么说起的?”
“哎,这事说起来,也是臣妾不对。”
皇贵妃便轻声说了起来。
原来是昨儿睿王进宫时,皇贵妃一高兴,便御膳房多上了几道菜,满桌子的菜,只不过挑了几筷子,最后全部都倒了。睿王看得心疼,便与皇贵妃说,其实不必这么浪费,拣自已爱吃的几道菜吩咐了御膳房做便是,省得满满一桌子,有的连筷子动都没动,就撒下倒了。
皇贵妃是什么性子?哪里能让自已的儿子训,当即便发作了,说,吃几道菜,你父皇都不来管,你个臭小子管什么?结果,睿王就说了句,父皇现在正恨不得一文钱瓣成两半用,您不替父皇分忧,还拖了父皇的后腿。把个皇贵妃给气得,差点就砸了桌子!
“皇上,真的是这样的吗?”皇贵妃说完,一脸羞愧的看向元狩帝,轻声说道:“臣妾真的不知道,国库已是这般空虚,不过,臣妾那还有从前皇上赏下来的不少东西,臣妾已经拿给小五了,让他拿出去看看能变卖多少银子出来。”
“胡闹!”元狩帝板了脸看向皇贵妃,“那是朕给你的东西,你就这样拿出去,你把朕放在哪里了!”
“臣妾把您放在心里了啊!”皇贵妃瞪大了眼,很是无辜的说道:“臣妾也心疼啊,可是再心疼,臣妾也不能眼见着皇上为钱犯愁吧?”
元狩帝看着一脸真诚看着自已的皇贵妃,默了一默,叹了口气,探手抓了皇贵妃柔如夷脂的手,握在掌心,“爱妃,朕没有白疼你。”
皇贵妃笑着往元狩帝跟前靠了靠,元狩帝另一只手轻轻的揽了她,手在她光滑如丝缎的发上捋了捋,沉声说道:“朕知道现如今便攻大宛实为不智之举,可是,朕一年比一年老了,朕曾经在先帝跟前发过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拿下大宛,以慰先帝在天之气。”
“皇上您不老!”皇贵妃抬头,目光痴痴的看着元狩帝。
“怎么会不老啊!”元狩帝叹了口气,萧瑟道:“朕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您都有小十二了,哪里就老了呢!”皇贵妃嘻嘻笑了说道。
元狩帝的手便捏了把皇贵妃柔软的腰,一时间,帐子里气息便浓了浓。
就在皇贵妃想着是就势而上,还是把睿王托付的事先办了时,元狩帝却是开口了。
“说起来,朕在婉嫔那里听了件有趣的事,爱妃要不要也听一听。”
皇贵妃按上蠢蠢欲动的心,说道:“既是有趣,臣妾自然要听一听了。”
“婉嫔的奶娘,你知道吧?”
“知道,之前不还是被段远坤给告了一状的吗?”皇贵妃没忘借机上眼药水。有效没效不管,但有机会不上,那是笨蛋。
元狩帝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她。前些日子不是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婉嫔吗?”
“嗯,这事婉嫔与臣妾说过。”皇贵妃说道:“臣妾想着婉嫔也没个亲人,有个奶妈子能来看看也好,于是便安排了这奶妈子进宫,怎么了?可是这奶妈子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了?若是的话,臣妾……”
“不是。”元狩帝打断皇贵妃的话,说道:“这奶妈子是来跟婉嫔说,那个救她的罗姑娘,想要拿出五年的收入上供朝庭,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想让婉嫔打听打听!”
“哎呀,还有这种事?”皇贵妃详做一脸兴奋的说道:“这可真是磕睡遇上了枕头,皇上这才愁着国库空虚没银子,这就有人愿意自动奉上银子,皇上这可是好事啊!”
“好事?”元狩帝看向皇贵妃,轻声问道:“爱妃觉得这是好事?”
“是啊!”皇贵妃点头。
元狩帝笑了笑,说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人都恨不得往怀里搂银子,谁会那么蠢往外送银子呢?她这样做,不可能没有目的,朕不是三岁的孩子,不会上这个当!再说了,就凭一个乡下的丫头,她能拿出多少的银子来?”
皇贵妃轻垂的眉眼里便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诮,但说出的话,却是柔柔和和浓情蜜意。
“皇上,为什么这样说?一个乡下的丫头还能算讲出什么来?”
“你可不知道。”
元狩帝便将青果通过叶羽与十一皇子搭上线的事说了一遍,至于叶羽求他赐婚的事,则不曾提及。这必竟涉及到前朝政事,他是不可能会说与皇贵妃知道的。
“皇上,臣妾有两个猜想,若是猜错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你说,朕不怪你。”
“臣妾是想,会不会是小十一也知道国库空虚,故意安排罗姑娘这样做的呢?”皇贵妃看向元狩帝问道。
“十一?”元狩帝摇头,“应该不会,他才多大,若是他想这样做,他可以直接来找朕,何必还要拐拐绕绕。”
皇贵妃点头,“也是噢,那会不会是因为罗姑娘又遇上什么难事了,想借着奉上五年的收入,躲过这次灾难呢?”
元狩帝不由蹙了眉头说道:“她的产业有小十一的股份,这天下谁还能大过朕的皇儿去?”
皇贵妃冷冷的翘了唇角,能大过你的皇儿去的人多了去了,不说那些权臣重臣,便是这皇宫里稍稍有点头脸的太监,哪个不比你儿子大?!
“那臣妾也不明白了。”皇贵妃颓然的说道:“不过照臣妾的意思,还是觉得皇上应该收了这那什么罗姑娘这份银量的,回头皇上赐她一个有名无实的出身,再大肆褒奖一番,说不得便能引来一大堆人效仿。虽说杯水车薪,总算是多了项收入不是?”
元狩帝听了,脸上的神色不由便动了动。
皇贵妃趁热打铁,轻声说道:“依着臣妾的意思,什么郡主,乡君的也就算了,您赏她一个七品的县主,这样一来,皇上得到了实惠,她有了出身,叶羽叶大人那,对皇上也得感恩戴德!”
元狩帝默了一默,轻声说道:“朕的福顺怎么办?”
“皇上,您心疼福顺,那十一,十二呢?”皇贵妃难得的收了笑脸,一脸端庄的看了元狩帝,“皇上,臣妾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您心里不能光记着福顺,您得想想十一,十二,还有婉嫔!他们也是您的儿子,也是您的女人啊!”
元狩帝耷拉下的眼皮子便狠狠的抽了抽,顿了顿,他目光微抬,对上皇贵妃明媚的眼,笑了笑,说道:“是啊,朕不但是福顺的父皇,朕也是十一、十二的父皇!”
皇贵妃露出一个讪然的笑,轻声说道:“皇上,您罚臣妾吧,是臣妾仗着您的疼爱,僭越了!”
元狩帝摸了摸皇贵妃的脸,“睡吧,不早了。”
果然,外面响起三更的声音。
皇贵妃便温婉一笑,躺了回去。
三日后。
皇贵妃召翰林院文晋昭夫人入宫说话。
同一时间,宫中一青衣小太监手捧明黄圣旨,去了东市长兴坊的宝瓶胡同宣旨。
叶府。
魏氏领着叶家众人跪下接旨。
传旨的是乾坤殿的小太监,看见叶府内眷,他神色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朝着魏氏揖了揖手,就殿开了手里的明黄盘龙锦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罗氏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是赐叶府叶羽为妻。占吉日三月十六!”
阴柔的声音如石沉大海般悄无息。
内侍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黑鸦鸦的脑袋,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然后目光看向魏氏。
朱氏脸色有些苍白,双手扶膝怔怔的跪在那里,好半响也没有站起来。
魏氏看着,脸上闪过一抹惶然。
叶羽向皇上求赐婚圣旨的事,魏氏在叶明德那里是知道的,但朱氏却是被蒙在鼓里。
现哪今,赐婚圣旨已下,难道还能不接?
且别说这是羽哥儿自已求来的圣旨,便是这门婚事不是羽哥儿求的,她们还能不接抗旨不成?
魏氏扯了扯朱氏的手,示意朱氏上前接旨。
朱氏却仍旧木然的怔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皇上好端端的就会赐婚?
魏氏眼见朱氏愣在那,想着,以朱氏对罗青果的厌恶,这圣旨怕是不会接了,回头她别一恼之下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当下想也不想,便站了起来,伸手去接了圣旨。
“公公辛苦了。”魏氏笑着上前接了旨,朝跪在门外的总管使了个眼色,“我们老爷当值,羽哥儿又有伤卧病在床,还请公公不要嫌弃,去偏厅喝盏茶才是。”
小公公摆手,“天色不早了,洒家回宫复命要紧,改日再叨扰夫人。”
话落,招呼了身边的小公公,抬脚便走。
门口的管家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赔着笑脸说话,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往内侍手里塞……
叶羽自沧澜嘴里知晓了前院的动静,惨白的脸上绽起一抹笑,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轻声说道:“也不知道另一道圣旨要什么时候送出去!”
沧澜不解的看了眼自家主子。
圣旨!还有圣旨吗?
“你去找傅文博来,你跟他说,我这伤口总是不见好,是不是他不舍得用好药?”叶羽忽然烦燥的对沧澜说道。
沧澜怔怔的看了床榻上的自家主子,默了一默后,翁声翁气的说道:“爷,这药是太医院院首董其庸,董大人从风务府拿来的药。”
不想,叶羽听了沧澜的话,没有舒展眉头,反而更是狠狠的瞪了眼沧澜,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多了!”
沧澜还能说什么?
只能乖乖的垂了脑袋往外走。
才走到门口,便遇手里攥着明黄圣旨,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的朱氏撞了个正着。沧澜步子一顿,连忙闪到了一边。
朱氏几步进了内室,走到床榻前,将手里明黄圣旨对着叶羽狠狠甩了过去,怒声道:“你干的好事!”
叶羽捡起身边的圣旨,抬手将被朱氏攥起的几道乱纹给抚平了,末了,抬头对外喊了一声,“沧澜。”
“九爷!”
沧澜走了进来。
叶羽将手里的圣旨递给沧澜,“去放在香案上供起来,不然回头让皇上知道了,反添一桩罪名!”
“是,爷。”
沧澜接过叶羽的圣旨,喊了红笺进来,寻了一道红木架子,将圣旨供在了香案之上。一切做完后,两人又默然的退了下去。
朱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一切,末了,目光腥红的瞪了叶羽。
“是不是,要将我活活气死,你才罢休?”
叶羽嗤笑一声,淡淡道:“我怎么觉得,您是要活活将我折腾死,折腾疯,您才罢休呢?”
“逆子地……”
“逆子?”叶羽冷眼看着朱氏,“既然知道我是逆子,您又何必找不痛快呢?您要分家,我如您所愿了。您要赶走七嫂,我也如您所愿了。您要让父亲悔不当初生不如死,我还是如您所愿了。您还想我怎么样?”
“我只要你别娶那个扫把星进门!”朱氏怒声道。
“然后呢?”叶羽挑了眉头,一脸讥笑的看着朱氏,“然后依着您的意思,娶一个您现时喜欢的,等您不喜欢了,再依着您的意思,休了她?”
朱氏张了张嘴,瞪了叶羽,“我……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您不用说。”叶羽摇头道:“您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您从前是怎么说的?您说只要我帮您把这家分了,您就一切随我,结果呢?”
“我……”朱氏张了张嘴。
叶羽摆手示意朱氏不必再多说,“您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实话告诉您吧,我不但向皇上讨了赐婚圣旨,皇上还会封淑贞一个七品的县主,说起来,这府里除了大伯母和三嫂,她是唯一一个有诰命的吧?”
朱氏身子晃了晃,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叶羽。
“你……你是真的想气死我!”
叶羽笑了笑。
“您回去吧。”
朱氏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的双福院,她怔怔的看着偌大空寂的院子,忽的便悲从中来!
为什么?
为什么谁都不明白她的心呢?
她是一个母亲啊,难道还会害了自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