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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路远就快点回去了,看看多好大夜了还不睡觉。以后太远了就别去,把他喊到我们屋里补都要得。”
“哦。”
他爸又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机了,莫锦年靠在电话亭的一玻璃上,一阵凉风吹过来,他滩开手掌,手心一片潮湿。
他对周玉塘扯出一个淡淡的苦笑,道:“我爸回来了,我今天不能回去,被他看到我这样非被打死不可。”
周玉塘拉起他的手,说:“那去我家挤一晚吧。就当是帮我补了一晚的功课。”
莫锦年跟在他后面,风吹过来显得很凉快,他愣愣出神地望着周玉塘的背影。周玉塘转身问他怎么了,他说:“你不是不让我去你家么?怎么还让我去你家睡觉?”
周玉塘揉了把他脑袋微笑道:“难道你叫我把你这只可怜得小猫扔路边自生自灭么?”
莫锦锦甩开他的手插裤兜里,斜着脑袋看着他说:“我不用你可怜,我才不是流浪猫。”
周玉塘一愣,道:“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挺可爱的就像只小猫,所以就带你回去。”
“那还不是猫!我最讨厌猫了。”
“那……那……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真是的。”
莫锦年偏着脑袋想了想说到:“嘿,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讨厌的这么无聊的话题。你家到底走哪边啊?”
周玉塘又好气又好笑。他指了指前面说:“跟我来吧。”
到了他家门口,屋里的灯还亮着,周玉塘皱眉。在门上敲了几下,没一会,木质的门发出“吱嗄”的声音,门开了,开门的是他、妈。
“阿姨好。”莫锦年笑嘻嘻地叫了声。
他、妈也笑了,忙说:“诶,诶,好呐。快进屋坐吧。”
周玉塘说:“这大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他、妈瞪了他一眼道:“也晓得那么晚了,现在才回来。你爸早睡就睡了。”
周玉塘瘪嘴道:“谁有问他,我是问你怎么还不去睡觉。这是我同学,就是上次来的那个,他帮我补习了一下午的功课天黑了就叫他到我们家暂住一晚。”
他、妈笑着说:“我一瞧就晓得那是个好孩子,还帮你补习功课。你呀,就应该向人家好好学习,莫要一天这里跑那里跑到处鬼混。”
周玉塘说:“晓得了晓得了啰里八嗦的。”
他、妈又问莫锦年饿了没,要不要给他们俩弄点吃的,莫锦年一个劲地摆手说不用不用那么麻烦,可他、妈还是笑咪咪地跑去刷锅去了。
莫锦年觉得周玉塘他妈妈真好,总是笑着,要是他爸妈也一天到晚对他笑着讲话的话,就算一天讲不到两句,他也不会那么讨厌和他们讲话。
周玉塘在帮忙生火,他、妈妈在灶台前忙来忙去,莫锦年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可能是他坐在旁边看的缘故吧,一个人坐着傻笑。周玉塘问他笑啥呢?他说:“我家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周玉塘叹了口气对他说:“小朋友,眼睛有时间也会撒谎的,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
他、妈也叹了口气说:“小塘,你不要老是对你爸有偏见,你爸其实挺好的,就是爱喝酒了点。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玉塘一听,火了。把手里的火钳一扔,冲他、妈大喊:“就知道偏袒他,可他呢,这些年来他有没有心疼过你。你做牛做马的服侍他他除了整天去喝酒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还对你又打又骂的,你干嘛就得那么死心踏地的守着他。”
他、妈又瞪了他一眼说到:“小塘!有客人呢。”
周玉塘说:“那你就别当他是客人好了。”
莫锦年摸到摸到鼻子,尴尬不已。
他、妈又说:“其实有些事我早就该给你讲了,只是想到过去了就算了所以一直都没给你提过,也让你对你爸的成见越来越深。要是早点给你说也说不定你也不会那么恨他。”
后来他、妈就开始讲起当年的事了,也没顾忌莫锦年在场,可能是没什么隐晦的吧。
那还是7几年的事了,你爸虽姓周可不是地道的玉塘人啊。你爸出生在城里很有钱的一个家庭里,家中有七八个兄弟姐妹,他是家里最小的的一个。那年他才十五岁,刚好初中毕业,赶上知青下乡的最后一年,他也是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他就这样什么也没带便和几个同学到了我们村。那时我们还住在村里,就是屋背后的那山的另一面,八零年的时候那里闹过一次洪灾,全村的人才一起搬到这里来的。
你爸见到咱村里的时候,啥也不会,村长把他分到我们家叫他和你外公学干农活,你外公当时怎么说也是个公社干部,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你爸头脑聪明加上运气又好,再说还念过几年书有些学问,你外公当时立马就同意了。从此你爸就住我们家了,他的几个同学也分别安排在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里,他们是城里人,没吃过苦,所以才分那么好的条件给他们吃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受不住农村生活的。
只有你爸,吃苦耐劳,一声不吭地做。晚上回家还帮正在念小学的我补习功课呢,我想那时起,我就喜欢上那个为人诚恳老实又善良的大哥哥了吧。只是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了,很多年后他告诉我,当时他走的时候家里没一个人出来送他,没一个人露出稍微一点难过的表情,兄弟姐妹们幸灾乐祸父母每天做生意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那么多闲情来管他们的。他走了,又少了一个和他们争,当时他的兄弟们可都是这样想的呀。那会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就算回去了,家里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所以他拼命努力,相信用自己的双手,即使是最后回不去了,也不会饿死。
你爸果然没猜错啊,后来知青反乡时他也回去了,那次他哭了,哭得很厉害,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取我的。我当时也哭了,我说我一定等他,多久我都等。没多久,也就几天的时间你爸就回来了,我当时兴奋得大叫,我以为是回来取我来了。
结果你爸又哭了,他说,他爹妈两年前就去世了可没人告诉他,家产那七八个兄弟姐妹们瓜分了,他现在是一无学历二无背景,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都那么大一小伙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你外公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在哪里闯不下一片天来,只要你肯干,农村又怎么了,我们这些世世辈辈都住农村的人就不活了吗?”
你爸又问:“那秀儿怎么办,我答应过要取她的?”
我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他们,只听你外公呵呵地笑着说:“只要你小子在这里闯出点啥名堂来,老子就把秀儿嫁给你。哈哈哈哈……”
你爸听了,把脸一抹,坚定不已的说道:“放心吧,秀儿我是取定了。”
说到这莫锦年在范着橘黄的灯光下看见一面饱经风霜的脸上眼里神采奕奕仍带了些羞涩,依稀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当年是何等的年轻美貌,明艳动人。
周玉塘问:“那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
女人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与无奈,生活给她带来的落魄扭曲了她的脸,她望着卧室房门一阵愰忽,这样的不公扭曲的却是他老公的心啊。
女人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快吃吧,面溶了就不好吃了。”
做的是西红柿蛋面,已经放到桌子上了。闻上去香喷喷的,莫锦年的肚子发出一阵怪叫,他有些不好意思是,刚才自己明明说没饿来着。
莫锦年说:“阿姨,你怎么不吃?”
他、妈笑着看他,深深的鱼尾纹也抵挡不了她眼里的温和慈祥。“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吃了就赶快去睡吧,不早了。”
莫锦年也笑着回答到:“嗯!”
第18章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下)
其实莫锦年真的非常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曾经如此幸福的女人变成命运的奴隶一辈子不得翻生。
可她不说,他也没好问。周玉塘问了,他、妈只好边看他们吃饭边讲。
她说,后来你爸跟着你外公在公社里做事,你爸脑袋聪明做事又勤快又念过书还是城里人懂礼貌有气质,喜欢他的姑娘可从玉塘街头排到街尾呀,你爸爸再好的也愣是看不上,一只想着上进。
那时玉塘镇的老镇长快退修了,新镇长靠大家选,每一届的都是这样出来的,你爸当时可是信心满满的啊。
他、妈讲到这里捏着喉咙咳了几下,周玉塘递给她一杯水,他妈说:“你们吃你们的,莫管我。”说完喝了几口水接着讲起。
镇长选举日子订在来年的六月,我跟你爸结婚是订在那年的七月初七,怀着你那会儿啊正巧赶上你爸参加选举,可忙坏了他。你爸给你取名为玉塘,我晓得你不喜欢,可你不明白你爸的心啊。他那时候可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呀,他是镇长他儿子叫玉塘他爱玉塘更爱他儿子。
讽刺的是他没有成功,你外公那时就告诉过他,镇长那玩意是那些有钱有后台的人才当得了的,就凭你外公一个小小的公社干部,再怎么拼命也捧不上去他,你爸也总是说,他很勤奋,他一定会把玉塘镇管理更更好,他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其睹的。
最后失败了,那些人给你爸找了个行不错的理由,他们说,你爸虽姓周,可到底是外来人。没根没底儿的。玉塘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是地地道道的周姓人管的,外人不得介入。听了这话原本支持你爸的人一下少了一大半。
你爸当时听了很生气,这根本就是有心刁难。我劝你爸说算了,咱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刚刚上了户口,如果要改名叫你外公去说一声还是改得了。可你爸不听,他说我一个女人家不懂,还问我是不是也看不起他,没文化没背景又没钱。我就晓得你爸想歪了,我要是嫌弃他的话就不会一心想嫁给他了。
可他并不那样想啊,一年的努力,白费了。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信心,活下去的理由好像都没了。过了一段时间,我们这样劝又那样劝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正巧好时新镇长选出来了。不姓周,外地调来的,姓莫。听说是个有钱有势的主,你爸听了就笑了,晚上他跑去一下子买了五瓶老白干,后来醉得不睡人事。那是你爸平生第一次喝酒,我们都没拦他。
莫锦年听到这里,把头埋进肚子里,谁都没敢看,周玉塘摸摸他脑袋什么都没说。
他、妈又接着讲。
唉~其实呀,让你爸一直消沉下去了不止是这一件事。他学人家做生意,父母虽是做生意的可他从来都没接触过。合伙人是他们当年一起下乡的一同学,那同学没有反乡,听说是一孤儿,从小跟奶奶长大,他走没多久奶奶就病逝了。他们俩平时感情很好的。你爸啥也不懂,啥都听他的。最后被人家骗都还倒替人家数钱。他把他俩合伙的钱加上挣的一些全放在那同学那里,算起来也有好几千啊,那个时候的几千块可不是像现在的几千块那么简单。等那人都跑得没影了,你外公问是不是有啥问题,你还一个劲地说,没啥没啥,他相信王五。王五就是他那同学。
这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