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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何事?”徐妾氏冉道。
“大帅和副帅已经派杜飞虎回定戎,这便要接两位夫人去长安。车已经在偏门备好,请夫人立即启程。”张庆沉声说道。
“那行装?”徐王氏指着后面问道。
“自有人搬运。”张庆答道。
作为“军属”最怕在丈夫征战在外的时候,有官员煞有其势地前来。听到是去长安,两个妇人方才放下心来。自去拖儿带女,按下不表。
再说这城里,张庆的办事效率也相当快。杜飞虎来了没多久,撤离的布告就已经张贴出去,为免引起恐慌,知军衙门的人手不够,还专门从营里调了一批,协助百姓。当然,协助是一方面,如果遇到那种连家里的水缸都想搬走的,也要坚决制止。
可老百姓毕竟不是军队,听到叫他们转移,当时就慌了。人们议论纷纷,是不是女真人打过渭河来了?这一慌,就赶紧回家收拾细软,把祖宗牌个也带上。最洒脱的,反倒是那些沿门乞讨的叫化子,反正光棍一条,家当就是手里的打狗棒和腰里破草绳。拖着没后跟的破鞋,晃晃悠悠出城门,不紧不慢往长安方向而去。咱得先走一步,两百多里地呢。万一走得慢,人都跑光了,问谁讨饭去?
就在城里乱哄哄一片之际,在陕华都作院里,气氛也不轻松。这是为军队生产装备的地方,原本就是部队守卫,可这会儿,又调来百十名兵士,把各个出口守得耗子都跑不进去。一名军中的指挥使,带着俩都头前来宣布撤离的命令。
那大门外,停着一溜的骡车驴车,收拾利索的军汉们正搬运着各色器械往车上装。每装完一车,便有两个人,一个拿封条,一个拿糨糊,贴了封之后,谁也不能再打开。
“胡指挥,这要千万小心,里头全是火器!千万记住,防晒,防潮,防剧烈碰撞!开不得玩笑!千万当心!”院使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了差池。这新配方的火药威力极大,万一整炸了,死伤人事装备金贵啊。
“晓得!晓得!”那指挥使不耐烦地说道。说罢,又呼喝士卒道:“利索点!上头有令,两天之内运抵长安!延误了时间,我丢官,你们也得吃军棍!”
忙活大半天,所有装备和工具都已经装车完毕,贴上封条。那院使拿出清单,交到指挥使手上:“胡指挥。诸般兵器计五千四百七十一件,诸色火器一千七百四十件,火药三百单二桶,全部运完。如果数目不差,烦你盖个朱记。装备我就交给你了,要是丢了少了,可被 …”
胡指挥脸皱成一团,不耐道:“聒噪!”又问部下问道“数目可对?”得到肯定答复后,拿出自己的朱记,往上面呵了几口气一盖,却因天热,那印泥早干了。心急之下,连吐几口唾沫在上头,又拿手抹开,才在清单上盖下。
完成了手续,胡指挥瞄着满院子灰头土脸的匠人,没好气道:“你等都是大帅的心肝,所以第一批撤。车也给各位备好了,诸位大官人,请吧!”
这话出口,都作院的官员们和工匠们才知道这厮之所以一直横眉愣眼跟吃了火药一般,敢情原因在这!嘿,谁叫你是当兵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谁拿把刀不能打仗啊?咱们可是手艺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技术,没办法,缺了咱们,你拿棍子去捅女真人?别急眼了,术业有专攻,你管打仗杀人,我管给你制作凶器,一个主犯,一个胁从,都不是外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全城动员
个 小这戎军到长安城,大概就是后世的陕西华阴具到西安甲渊 带,海拔都在五百米以下,正处于关中平原。这一段除了城池和渭水以外,地利上基本没有什么依托,而定戎军是由从前的华阴县改组而来的,县城并不大,想长期防守根本不可能。因此,在决定守卫长安城的同时,徐卫就下令还处于宋军控制之下的定戎军和华州两地军民转移。但陕州情况很特殊,它是联通陕西与河南的重镇,境内多山,且有渣关与函谷关,很利于步军防守。鉴于这种情况,徐卫在撤退定戎守军以前就请示李纲,要求派姚平仲前往陕州坐镇,得到同意后;他给了姚平仲一万的兵力,建议他可召集义军,在陕州布防。无论关中局势如何变化,陕州必须坚守。
在他紧锣密鼓布防的同时,粘罕的大军也在同州完成了集结。为了攻打长安,他从接德前线抽回了擅长攻坚的汉将韩常,并遣撒离喝引偏师前往收取陕州。准备完毕之后,率金军正军,并汉军、奚军、契丹军、李军、河东陕西签军共计将近二十万众,鼓躁喧天地往长安推进。
可能是因为前些时候徐卫消遣了他,为了报复,金军沿途张贴榜文。声明,凡配合金军者,不抄家,不抽丁,予以保全。有能献李纲等陕西官员者,依官阶不同,赏钱数十万不等,此外还有房产、田地、奴仆等奖励。但是,如果有谁能捉到徐卫,赏钱十贯,踱马一匹。后来金军觉得这事挺没意思,因为那榜文张出去给谁看呐?人都跑得差不离了,能带走的全搬光,以至于他们一头冲进号称富庶的关中平原竟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过女真人也不急,长安不是在前头么?听说那里是中国几朝几代的都城,金银钱粮能少么?反正大家埋头攻吧,拿下长安,要什么没有?
七月末,金军前锋溯渭水西进,在当初耶律马五过河的赤水镇渡过渭河,一路下渭南,临潢,进抵长安东郊。当金军前锋军官窥视长安城防时,他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所震惊。城墙之高,护城河之宽远超金西路军从前所见!而城墙上各种设施之复杂,配套之完备,根本不是什么府城州城可以相提并论的。这名金军前锋率领部下打马绕城,他赫然发现,长安的城墙恐怕有数十里之长!无怪乎耶律说,没十几二十万人马,长安下不来!
正当他打算细看之时,从城中冲冉一支马军,兵力虽不多,只有一两百骑,但前锋孤师深入,他也不敢久留。当即飞撤,到临潢向粘罕报告。
此时,耶律马五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请求粘罕改变进兵发向,不要攻长安,转取环庆。但粘罕此人虽暴躁,但较为果断,决定了的事就不回头。不就城大点么?延安也不咱们不也攻下来了?再说你看看我这攻城器械铺天盖地运过来,光是鹅车就数有千计,你怕什么?快二十万人马,我若拿不下来长安,那还谈什么夺取全陕,进而谋蜀?
遂不听马五之言,驱起大军前进,兵临长安!
八月初一,大睛天,但气候已经不如六七月时那般炎热。将士们立在城头上,即便穿着铠甲也不觉得多难受了。在宽逾三丈的城墙上,徐家军和种家军的士兵正忙碌地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马面上,神臂弓、床子弩一字排开,操弩手们正在作最后的检查,确保器械完好。
与城头上的喧闹和嘈杂不同,城下显得井然有序。长安城四门之内,布置着数以百计的各色袍车,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种家军将领王禀的杰作,以袍制袍。这回,他们可比在平阳的时候阔绰多了。长安本就是陕西重中之重,其城防自然不是其他府州可以们比的。一切器械齐备,而且李纲又授徐卫全权,武备库给你开着,要什么自己拿,他只要求一样,守住长安!
在每座袍车旁,都摆放有数量不等的木箱,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上面还贴着陕华经略安抚司的封条。在开战之前,任何人不得拆封,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万一一个不小心,弄炸了,那不是开玩笑的。操袍车们此时集结在一处,听各袍车指挥使宣布禁令。诸如防火、防潮、防剧震等,尤其嘱咐点火那个,千万当心,火种不能散发。否则,你不死也得砍头。
军队忙得四脚朝天,老百姓看不过去。小徐经略相公留下来坚守长安,我们感念他的恩德,能帮他作点什么?从七月底开始,到帅司子不二江兵器。协助守城的百姓。其来如云!卜面的将领化伊甲报告徐卫,请示如何就会。紫金虎当时说,都到了要平头百姓拿刀守城的份上,那长安城离沦陷也就不远了。遂回绝百姓好意,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去,如果非要给你们点建议呢,那就是呆家里,没事别乱跑,一来被让人当成行迹可疑给抓了,二来保存体力,少吃饭,节约粮食,这攻守城池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完的。
就在城内热火朝天之时。城头的将士们发现了异样。一名士兵将水桶粗的一捆箭矢放上马面墙之后,抹了把汗,心里咒骂起来。老子是第一指挥的重甲步兵,什么时候沦落到搬运器械来了?你说弓手弩手要备战,要保存体力,我也认为,毕竟人家是主力。那些操袍的,都是些糙汉子,什么手艺都没有,他们凭着不干活?
正骂娘时,头无意识地往东一转,他怔住了。几里地以外,那一大片是什么?跟块灰布似的,正缓缓朝前移动。
他立即朝城中的望楼眺去,这一看,看得他火冒三丈,望子呢!再回头来看了一阵,发现那一片确实在移动,急忙奔到城墙另一侧,朝下面放声喊道:“有敌情!”
不多时,便见两个望子跟飞猿一般,蹭蹭往望楼爬!及至楼顶,向东眺去。今日天气晴朗,视野极好,这两个望子发现长安城正东面,遍布原野的人潮正向此处汇聚而来!这望楼很高,只要视线好,能看出好几里地。
“看看,从前至后,绵延多长?”一名望子对同伴问道。
同伴拉长着脸,摇头道:“估不准,少说七八里地
“嘿,你这眼神,学着点,大头在后面。照它这阵势,前后绵延恐怕超过十里。也就是说,金贼少说来了十万兵。”那望子象是极有经验。
“十万?长安这么大的城,十万就能吃下?女真人不怕嘣了牙?”同伴扭头问道。
望子啧了一声,叹道:“不好说,当年女真举兵的时候,据说才几万人马,还不是把辽国给吃掉了?现在你我的祖坟,还在人家马蹄下踩着呢
“走,报告去!”
城头上,发现了敌情的将士们正拥着女墙朝东眺望,议论纷纷。忽地听到背后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宣抚相公,经略相公到”。
所有人转过身来,站得笔直!台阶尽处,李纲和徐卫两人,在诸司文武官员陪同下登上了东城。但凡他们经过之处,所有军士都垂首致意,不敢直视。
徐卫马鞭一挥:“各司其职!”士卒们方才散开。
李纲好歹见过点阵仗,因此他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时,尚能保持镇静。但诸如转运再、提刑司这些部门的大人们可就没那么淡定了。万俟自刚看一眼,就诈呼起来:“金人如此之众”。
“莫非倾举国之兵而来?”有人附和道。徐卫不理这茬,手撑在城墙齿垛上向东看去。平阳保卫战,金军十四万的阵势他都见识过了,但这一回,仍旧不免吃惊。粘罕是真下血本啊,就这阵势,虽不说举国之兵,但恐怕也是把陕西河东能集结的部队都集结起来了。这么大规模的兵团,后勤补给就够让人头疼了。
又看一阵,敌群愈近,渐渐能分辨出人马的形状了。后头一群文官炸开锅,徐卫回身望去,见居然有人吓得脸色发白。与其留他们在这里聒噪,影响我军心士气,不如赶回去。坐公堂里喝茶吧。
“宣抚相公,诸位大人,这城头上嘈杂混乱,还是请回吧徐卫拱手对众人道。
李纲朝东再望一眼,心里也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