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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的意见便被一片反对的声浪所淹没,不管是耿南仲的同党,又或是其他心中有数大臣,纷纷反对禅位。其实这些反对的人里头,有相当部分也清楚,官家这病不是一两年能养好的,持续下去,对国家,对朝廷都有很大的影响。此时,就应该效仿太上皇,主动禅位。这对官家自己也有好处,卸下这副沉重的担子,安心休养吧。
只是,这满朝大臣中,不乏明智之人。从一开始就发觉了这是一个圈套,为什么?如果说官家真是想主动禅位,那么,作为最得他信任的耿南仲,肯定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他也就不会在今天的廷议上,极力反对此事了。这样一来,只有一种解释,他在替官家打掩护。
至于官家为什么要这么作,虽然绝大多数人不得而知,但他们理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只可惜,仍有数十名以许翰为代表的各司各衙的官员在力争。
秦桧一改往日直言的本色,一语不发。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而且预料,今天从这个门出去,一场大清洗就要开始了。想到这些,他不禁胆战心惊官家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先例从太祖皇帝陈桥起事,建立大宋朝以来,就立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训。历代君王,都与文官集结精诚团结,共同治理国家。开诚布公,曾经是朝廷一贯的传统。可现在,官家设下圈套给满朝文武钻,实在有失体统,也违背祖训
大臣们还在激烈地争论,可秦桧却已经汗湿衣衫。从殿前司部队开进杭州城就不难看出,皇帝是要铁腕维护他的大位和权力。难道,这将会是一场流血的事变么?秦桧不敢再想下去,他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宋延续快两百年的清明政治,走到头了。
廷议的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有数十名官员赞同,但反对禅位的意见占了上风。赵桓没有就廷议结果发表任何意见,商议一结束,他就宣布散朝,没有任何评论。
秦桧失魂落魄地步出临时行宫,跨门槛时,他身形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御史台的下属扶住了他,关切道:“中丞没事吧?”
“没,没事。”勉强定住心神,秦桧低声道。看着身边鱼贯而出的同僚,他心中不禁暗叹,大家都还蒙在鼓里,一场大变已经箭在弦上了。
“中丞注意到没有,今天廷议,所在在职不在职的升朝官全都出席,唯独少了徐绍。”他的下属,殿中侍御史说道。
这话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秦桧心里荡起一圈涟漪。徐绍?他没来?不可能啊,今天召集所有在行在的大臣共商,以他的资历和声望,不可能没召他,怎么会没来?
恰好此时,怒气冲冲的许翰从身旁经过。秦桧一把扯住他,环顾左右无人注意,小声道:“你找过徐绍?”
“莫提他估计是陕西一场败仗把他打怕了,完全没有立场原则,百般地推托”许翰怒气未消。
秦桧一时失神。既然许翰找过徐绍,而事情又已经泄露,那官家和耿南仲铁定认为他也在参与此事,不可能不召他。而他今天没有出现,就说明,他一早预料到了危险,这是借故不来看来他倒是个明白人。
“此间不是说话之地,走。”秦桧低声说了一句,匆匆往外。许翰紧随其后,两人的轿子前后相隔十几步,都离了临时行宫。他们前脚一走,两个人立即跟了上去。仔细一看,这两人都是细皮嫩肉,皮肤白皙,一根胡须都没有。
只见他二人官桥穿行于杭州闹市,这两个跟梢的也丝毫不敢放松,一直不远不近地尾随,看他们要投何处去。
正专心跟踪时,冷不防那街上人潮中窜出几个,正与这两人撞个满怀。
“没长眼睛?路都不会走”一声大喝,那几人揪住这尾随的两个理论起来。
却说另一头,秦桧坐在轿中,闭目苦思对策。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这场廷议,官家已经达到目的,把该刨出来的人都刨亮了。估摸着,就这一两天,就会有所行动。本来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插个耿南仲在中间,咱们是有口难辨你跳进长江也洗不清
逮着这么个机会,他还不上窜下跳?一面蒙蔽圣听,造谣中伤,一面指使爪牙,罗织罪名。干这个他最拿手完了,一切都完了……
“轿中敢是秦中丞么?”正忧心忡忡时,冷不防轿外一个声音响起,着实把他骇了一跳急忙掀起轿帘往外一看,只见桥外有一人紧跟着轿子同步前行。约有五十多岁,穿件黑直裰,外头罩件锦袍,须发半白,但身格长大,相貌威猛,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军官一般。
秦桧打量他几眼,疑惑道:“你是何人?”
“小人姓徐,请中丞立即落轿。”对方小声说道。
姓徐?秦桧眼睛一亮莫非是徐绍的人?正思索时,对方又催促道:“后头有人尾随,虽一时挡住,但撑不了许久,请中丞从速”
秦桧此时哪里有时间多想?把心一横,即喝道:“停轿”
轿子一停,他下得地来,正好许翰的官桥也撵了上来,见他停下,也跟着效仿,掀起轿帘问道:“秦中丞为何停下?”
秦桧小声喝道:“下轿。”
“什么?”许翰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姓徐的老者此时招了招手,一辆马车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一般正好奔到面前。他对秦桧许翰道:“两位请。”
许翰满头雾水:“你是何人?本官为何要上你的车?”
秦桧不由分说,一把扯住他:“去罢”连拖带拽,硬扯上车去,车帘子一关,车夫即催动马匹往城外方向驶去。
那姓徐的老者对不知所措的轿夫们扔下一句话:“你们该去哪还去哪。”语毕,消失在人潮之中。
两个当朝重臣在马车里,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不明就里。许翰一个劲地问道:“秦中丞,这是谁派的马车?我们要到哪处去?”
秦桧耐着性子道:“安心去就是。”
“我总得问个明白吧?到底是谁派的车?要接你我去哪处?”许翰是秦桧的前任,他从前就是干御史中丞的,以直言敢谏,宁折不弯著称。徐绍所谓干过言官的都缺心眼,指的就是他。只因这当言官的,职责就是批评皇帝,监察百官,眼睛里都不揉沙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再加上宋朝开明的政治风气,造就了一大批是非分明,对就对,错就是错的直肠子。
宋朝的言官之所以不像唐朝魏征那样名垂后世,是因为在宋一朝,政治相当长的时期里都非常开明,环境很是宽松,在这样的条件下直言敢谏,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秦桧终于有些冒火了,睁开眼睛,直视着对方,冷声道:“许安抚可知你我都大祸临头了?”
许翰一怔:“这是从何说起?”
“你不觉得今日官家召集文武商议禅位,很突然么?你难道不觉得殿前司的部队开进杭州城很奇怪么?你不觉得官家在廷议之后,一语不发就散了朝很异常么?”秦桧问道。
许翰答不上来,因为对方这几个问题,仔细一想,确实反常难道又是耿南仲在搞鬼?难道事情泄露了?
秦桧见他无言以对,再度闭上眼睛。
马车出了杭州西城,直投西湖方向而往。直到此时,许翰才突然说道:“今日廷议,怎不见徐绍?这车,莫非是他派的?”
秦桧不语。那车一直驶到西湖之畔方才停下。秦许二官下得车来,只见秀丽西湖便在眼前。那徐府老仆引路,将他两个带至湖边,见有一艘小蓬船在湖中等候。见他们到来,从船上伸出踏板来,两人搀扶着小心翼翼上得船去。
许翰走在前头,将身一矮,正要往篷里钻时,赫然发现,船中正坐着徐绍
他一时愣住,秦桧在后推了一把,两人都拥进船去。这比不得高大的画舫,一进去就只能坐着。船中安置了一张矮几,几方坐席,徐绍神色平静,谓二人道:“冒昧请两位来,实在唐突,还请见谅。”
许翰正要发话,却被秦桧抢在前头:“相公可知朝中发生之事?”
“正要请教。”徐绍正色道。
“官家今日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内禅。”秦桧道。
徐绍闻言,一声长叹道:“果然如此。”这恐怕是耿南仲耍的手段,故意请官家召集百官,作样子说要禅让皇帝,让那些早怀此心的大臣们自己跳出来,而后再加以打击迫害从此以后,还有谁敢对他说个不字?
“但相公可知其中凶险?”秦桧敲桌又问。
“此乃引蛇出洞,你我说话之时,耿南仲等人必然在商议着拿办相关大臣。”徐绍沉声道。
许翰吃了一惊,失声道:“不至于吧?若真是如此,官家便是设下圈套,让我等去钻”
秦桧看他一眼,你现在才明白?晚了
“耿南仲集权一身,欺上压下,此计必是他鼓动官家此贼较之‘六贼’有过之而无不及下官担心,近两日之内,他就会动手。而官家染疾在身,受他蒙骗,恐怕铸成立国以来未有之冤案呐实不敢瞒相公,殿前司的部队,已经开进杭州城了”秦桧痛心疾首道。
便是徐绍,闻听此言也吃了一惊什么?动用军队?耿南仲他想干什么?一掌击在矮几上,他厉声道:“耿贼胆大妄为天人共愤”
秦桧一拱手:“社稷危如累卵,我等大祸临头,还请相公拿个主意啊”
徐绍看他一眼,摇头道:“耿南仲有官家的授意,我等也奈何他不得,还有什么主意可拿?只能引颈待戮,坐以待毙而已你我等人,必被视为主脑,远窜穷山恶水之间尚算轻巧,怕只怕姓耿的容不下我等,必欲除之而后快”
许翰闻言,抗声道:“太祖早立下‘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之祖训,耿贼焉敢”
“他要是给我等罗织上犯上谋逆的罪名呢?”徐绍反问道。
许翰一时为之语塞,谋逆属“十恶”之一,在“不赦”之列,不管是谁,犯上这一条,恐怕也只能“斩于市”,如果官家慈悲一些,赐你狱中自尽,已算是幸运了但转念一想,他道:“不会纵是事泄,我等只是商议联名上奏,请官家内禅,这与犯上谋逆有何干系?”
秦桧听不下去,说道:“许安抚,嘴长在人家身上直到了那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你说话的份么?”
“那似此这般,如之奈何?就看着耿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看着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迫害忠良,排斥异己?哼天日昭昭,我不信他能指鹿为马此事由我而起,我去面圣主动澄清”许翰激动地说道。
徐绍直感头疼,这人忠义是忠义,可惜了,太没城府,不足与谋啊倒是秦桧,从前没注意他,他倒看得透彻一些。
“罢了,许安抚,你不可能再见到官家。说句不中听的,耿南仲要整你,还不须联名上奏一事,就说你滞留行在,行迹叵测,你如何解释?”秦桧一语,说得许翰哑口无言。
船上一时沉默,秦桧暗思,徐绍主动请我两人进来,必是为商议对策。以他的地位和声望,应该已经有所想法,只是还不便说出来而已。想明白这一点,他试探道:“相公,观风向而知**,耿南仲调殿前司部队进城,已经很说明问题。我等生死荣辱事小,朝纲崩坏事大若被耿贼得逞,官家不便理事,他必独霸朝政此诚为大宋未有之祸害,较北夷尤甚我等俱当朝重臣,务必担起应有之责任”
徐绍看着他,语气沉重道:“你想说什么?”
秦桧毫不示弱:“下官想说的,就是相公所想的”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徐绍反问道。
“下官或许能猜到一二”秦桧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