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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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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马去,奔上台阶,徐成疾声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回统制官人,都统命我等在此,在此护卫……”一名队将回答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反正都统有命,也违抗不得。

“护卫?”徐成眉头紧锁,这里需要护卫?护谁?又防谁?正疑惑时,便听一人道“制置相公刚刚进去,徐都统起先还挡着不让进,不知意欲何为?”

徐成脸都青了,他认得这人是叔父的亲兵直感一颗心沉了下去,徐成知道他大哥闯祸了天呐九叔是什么人?制置使啊你搞这么一出,是想说明什么?是炫耀兵威,还是居心不良?

一跺脚,切齿喝道:“赶紧撤了”语毕,拔腿就往家里跑。

另一头,徐卫在徐府仆人的引领下,直投堂兄卧房而去,徐严就跟在后头,眉毛胡子拧成一把,越想越懊恼,本想在九叔见到父帅之前上前赔个不是,可那话好像又不太说得出口。等到他下定决心时,徐卫却已经跨进了门槛。

他首先看到了守护在榻前的徐吴氏,匆忙行个礼,口中道:“见过嫂嫂。”

看到老九这张脸,徐吴氏气不打一处来,可到底顾忌在丈夫也在,她把气忍住了,也不还礼,只“嗯”了一声。徐卫关心着徐大的病情,也没注意。

徐原躺在床上,听到堂弟的声音,极力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好几次,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大哥。”紫金虎大步上前,坐在床沿上,看到了徐大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来。

喉头一阵蠕动,徐大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动了动露在被子外面的指头,示意妻子出去。徐吴氏盯了徐九一眼,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老九啊,你哥哥待你不薄,他都这个模样了,你不要让他再受气。”

话刚说完,徐原的手就把床捶得咚咚作响,额头上憋得青筋直冒都这时候了,徐卫也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点点头:“我晓得。”

徐吴氏鼻子一酸,掉出两滴泪来,转身出了房门,只留他哥俩在屋中。

嫂子一走,徐卫稍微掀起被子,想把堂兄那支手放进去,不料,徐大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不肯松,眼睛瞪得老大。

徐卫拍了拍他铁耙一般的手,轻声道:“大哥,我都来了,有话咱们慢慢说,不急。”说罢,将他手放入被窝,又掩好被子。自己在屋中拖了把椅子,就坐在徐大跟前。屋中一时沉默,徐大是有话说不出口,徐卫是不知话从何起……

看到往日飞扬跋扈,威风凛凛的堂兄成了这般模样,脸上没一点血色,眼睛也变得浑浊,嘴唇已经成了灰色,脸颊整个凹了下去,紫金虎心里也不好受。思前想后,开口道:“兄长,你这病需要静养,生不得气,动不得怒。”

徐大此时心境平复了些,努力地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来:“你嫂……”

“大哥放心,都说长嫂如母,我作兄弟的,知道该怎么处。”徐卫点头道。

徐大微微颔首,示意堂弟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前天才派人去秦州,老九今天就到,不用说,肯定是收到消息立马就往渭州赶,从这一点来说,九弟还是顾念兄弟情义的。想到这一点,他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希望。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自己估计是没几天了,这个时候再求九弟一回,他能不能看到自己面上,拉徐严一把?

刚这么想着,徐严就畏畏缩缩地进来了,看了父亲和叔父一眼,缓步上前行个礼,硬着头皮道:“叔父,方才是侄儿的不是,但侄儿……”

徐卫生怕堂兄知道这事动气,一口截断:“行了没事我跟你父有话说,你先出去吧”

徐大何等人?一听儿子的话就察觉不对,在床上挣扎着好像想起来,徐卫按着他,回头对徐严道:“去吧去吧。”

徐严见状,只能折身返回,徐卫不住安抚徐大,才让他消停下来。

“老九……”徐大艰难地叫了一声。

“哎,大哥你说,我听着。”徐卫坐回椅子道。

徐大紧紧盯着他,可不知道他这病是不是中风,说话这么地困难,嘴唇颤抖老半天,才挤出一两个字:“我,死,后……”

“哥哥,咱们不说这话。”徐卫正色道。“有病咱就治,泾原大夫不行,咱在秦州找,不行,我派人去成都请。再不行,我上书行在,请天子派御医来。”

紫金虎这话不是矫情,尽管两兄弟在公事上有些冲突,倒说到底,还是一个祖父传下来的。徐大都到这地步了,徐九这时也只记得他的好。比如紫金山援手,比如当年替他守陕华……

这话让徐大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浑浊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生气。可他终究还是念着儿子的前程,吃力道:“徐严……”

紫金虎沉默了,其实这个问题避也避不开,大哥一直想让徐严作泾原帅,但这事……

沉思良久,徐卫叹了口气,直言道:“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是当爹的人,作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好?我晓得,你想让徐严将来接掌泾原的帅位。”

徐大使劲地点头。

“但是,大哥,恕兄弟直言,这事真,不成。”徐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堂兄的反应。见他听到这话时,也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这才放心继续道“先在绵州方面就通不过,我虽是个制置使,看起来好像握着陕西兵权,但这毕竟是涉及到帅守之位,只有徐宣抚才有权力定夺。你想想,他怎么可能容许泾原大帅直接世袭?再说了,西军中也没有这个先例朝廷的政策不须多说,你也清楚。”

徐大听到这里,直把眼睛望向上空,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知道,九弟此时此刻,把话说得这么明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事没有半点可能了。

“大伯和大哥在泾原几十年,声威暴于西北,这泾原一路肯定还是离不开咱家。哥哥放心,对于嫂嫂和两个侄儿,弟一定尽力帮扶。虽然作不得经略安抚使,但我会尽力给徐严安排合适的位置,还是让他有个前程吧。”

徐大轻轻点了一下下巴,算是认可了堂弟的意思。

徐九双手撑着膝盖,盯着地皮想了片刻,又道:“至于徐成……哥哥,别怪兄弟多嘴,你这个二郎绝不比老大差,只是你和嫂嫂看不到他的长处。不信到我帅司去问问,就算是吴玠杨彦这样的人物,哪个不称赞他?作战勇猛,悍不畏死,而且临危不惧,遇事不慌,有大将之风。哥哥,现在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将来,倘若王禀执掌泾原帅印,我想把徐成擢升为经略安抚副使兼兵马副总管,你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也不等堂兄表态,解释道:“我是这样想的,徐成是你的儿子,他作副帅不论是对你的旧部,还是边境诸夷,都有一定的威慑。再加上徐成本身的能力,将来会有所发展的。”

其实,当徐卫给徐成加了一个“制置司干办公事”的差遣时,徐大就料到堂弟有这种想法。当时他很矛盾,徐成也是自己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九能这么安排,说明他还是顾念亲情的。只是,为什么徐严就不入不了他这个堂叔的法眼呢?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以自己对这个堂弟的了解,他决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可能。罢了,都是我的儿子,有一个能出头也好,老九已经算是帮了大忙了。

想到这里,又颤颤巍巍地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扭头看向了堂弟。徐九见状,一把握住,只听堂兄道:“那,费心……”

“好大哥放心,我会安排。”徐卫紧了紧对方的手,郑重地说道。随后,见左右无人,门也闭着,他起身上前,俯下去,在徐大耳边说道“哥哥,将来若有机会,我会培养徐成接王禀的位子,你放心吧。”

徐大闭上了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忽又睁开,手指指向门口,徐卫不解其意,让我走还是怎地?遂问道:“大哥,作甚?”

“进,进……”徐大说道。

“让谁进?嫂嫂?”徐卫问道。

徐大摇头,让徐严徐成两兄弟进?徐大这才点头。

徐卫起身至门口,见徐吴氏和两个儿子都在外边等着,有意思的是,徐吴氏和徐严站在一处,徐成却离了一截。当下喊道:“徐严,徐成,你两个进来。”

徐严一怔,看了母亲一眼,随后快步上前,稍远一点的徐成却不假思索,匆匆而来。两兄弟入室之后,徐大手指椅子,让堂弟坐下。又指着两个儿子,口中吃力道:“跪,跪。”

两兄弟如言跪下,却向着父亲的病榻,徐大努力摇摇头,一直指着徐九。徐严徐成这才明白,父帅是让他们给九叔下跪。遂挪动膝盖,面朝徐卫。

“我,死后,你……”徐大说话实在吃力,以至于徐九心中不忍,劝道“哥哥,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徐大却摇头,十分坚持,继续道:“你兄弟,要,要以父事,堂叔。”短短一句话,他说了许久才说明白。

徐严徐成都应下,而后郑重其事地徐卫磕头。看着他们行完礼后,徐大才如释重负,长长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徐九见状,便嘱咐堂兄好生休养,而后引两个侄儿出了房去。

徐吴氏随后进来,得到丈夫一句嘱咐,他死后,无论公事家事,都听老九发话。徐大这等是是把一切都托付给堂弟了。

在往渭州探望了堂兄,并接受其托付以后,徐卫回到秦州,遍访名医,甚至派人入蜀,往成都各地求访。当时,徐处仁也有些陈年旧疾,因为他身份显赫,杭州行在派了御医替他诊治,闻听此消息后,即请宣抚判官徐良带着御医赶赴渭州,替徐原治病。

然而,徐六和御医刚出川,未至凤翔,徐原即于建武三年三月十四去世,死前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因为他已经把一切托付给一个信任的人了。

徐原在泾原几十年,威望极高,他去世的消息一传开,营中的将领和士兵就蜂拥而至,哭拜于府外。境内的少数民族闻听消息,也为之哀悼,各部落首领,要么亲至,要么派遣子侄到渭州,祭拜这位“小帅”。

徐卫终究还是忘却了堂兄的不是,只记得他的好,一听其辞世的消息,也为之涕下。随后,与赶来的徐四、徐五、徐六,并其妻与子,同往渭州祭拜,主持后事。

身在绵州的徐处仁因疾不能亲往,派宣抚副使王庶代表宣抚处置司前往致哀,并就抚恤养后等事宜,与徐卫及徐原遗孀商量。

徐原统兵几十年,威震西北,且有勤王之功,徐处仁亲自上表行在,上报消息。把持大权的徐绍闻听侄子去世,可能因为自己也身患顽疾的原因,就不计较此前的种种了,得到皇帝许可以后,以诏书的形式下发陕西,高度评价徐原的功绩,隐去他“跋扈”“违节”等事,追赠少保,谥烈武,赐丧葬及抚恤等资二十万贯,授其长孙,也就是徐严的长子从九品的官阶,表示了朝廷的优容。

一般来说,大臣去世,都要由其子孙扶棺归葬故里。但因为徐家祖籍大名府如今沦为金人领土,无法魂归故里,朝廷明令,就近安葬于渭州。

英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川陕宣抚处置使徐处仁亲自替徐原撰写“神道碑”,记述徐原一生的事迹。

建武三年三月下旬,陕西制置使徐卫和川陕宣抚副使王庶共同主持,葬徐原于渭州城南的铜城山下,参加葬礼的除亲属和宣抚制置两司高官外,尚有其旧部士卒,不期而至者,达千人之多,极尽哀荣。

正如同徐处仁在神道碑里称赞徐原那样,“功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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