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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fù人这才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徐卫一看,有些怔了。她绝不到二十岁年纪,那双望着自己的明亮眸子里充满了不安,嘴chún紧抿,像是要哭了。她先前说不热,其实鬓发已经湿湿地贴在耳角。
徐卫握着她手”疑huò道:“你手冰凉,却又满头大汗,是不是病了?”
fù人摇了摇头,手臂不那么僵硬了。因为她发现,这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凶恶,那支粗厚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踏实。
“那你是不愿意?有人强迫于你?要是”你直说。”徐卫道,别的东西就罢了,nv人,只要自己想要,恐怕还真不会缺。
“无人强bi,奴家本是待罪之身,若非徐夫人赎买,还不知是怎生境地,哪敢不愿?”fù人语带哭腔道。
徐卫此时才发同,人都娶进men了,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拍拍她手,轻声道:“我只知你家在成都,却为何要我嫂嫂赎买?”他本来以为,需要赎买,莫是青楼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大xiao是个太尉,嫂子不至于那么不靠谱。若是军中八九品这些武官买个营妓作妾,那不算甚。若是我徐某人也这般”那传到杭州都是个笑话。
一提起这话,fù人有些止不住眼泪:“太尉容禀,奴家本是成都府人士”父亲赐同进士出身,作过一任知县,获罪之后,籍家发配。奴家没为官婢,发到凤州,被徐夫人赎买在府中已半年。”
“哦。”徐卫应了一声。落到籍家的下场”那罪肯定不xiao。却没想到”这nv人倒是出自读书人家,难怪行容举止有些不同。
“奴家姓祝,xiao字季兰,今年十九。”fù人说罢,忍不住拿右手去拭泪。想她本是官宦人家”父亲虽然不是进士及第,但“同进士”也算是进士”还作过一任知县,家境本是不错。谁想一遭获罪”就家破人亡。一个官家xiao姐被没为官婢,直接从青云之上跌到了地狱,难怪如此伤心。
听到她十九岁芳龄,徐卫突然觉得自己三十五岁都算是个老男人了。不过转念一想,吴晋卿那厮四十好几,人家前不久娶个妾才十七岁呢,正经的幼齿。
想到这里,放开祝季兰手”抚其肩安慰道:“你也不用伤心,今后这里便是你家。”
那祝季兰听他言语关切,举止也不粗鲁,倒确实宽心了些。她这种书香men第的nv子一般来说对武人都有刻板的印象。诸如粗鄙、暴躁、放纵等等。但眼前这男人显然不在此列,虽然有着提拔的身材,威武的面容,但行为举止还颇为体贴。本想大着胆子跟他说几句话,却见徐卫站起身来。
“头痛得紧,我去让人整碗醒酒汤。”紫金虎说罢,便朝房men走去。
祝季兰手一抬,嘴chún一动”却没说出话来。她本来想着,这事应该她去,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又有些不敢。这么一犹豫,徐卫已经拉开房men出去了。
房中只剩自己”祝季兰不再那么拘谨,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凄惨的遭遇,忍不住悲从中来。可事情已然如此,再悲又能怎样?只盼着太尉能爱护些,大娘子能宽容些”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那就谢天谢地了。
正想着,听得men响,她以为是徐卫回来。仔细一看,却见个shìnv端着盘子进来,施一礼,脆生生道:“太尉吩咐,说二娘想必也饿了,便叫拿些汤饭来。”
祝季兰看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子又单薄,稚气都未脱,便叫她将盘子放下,一边问道:“你叫甚名?”
“二娘忘了?婢子是从凤州陪嫁过来的”哔作芳秀。”那shìnv诧异道。
祝季兰这才想起,那徐夫了送自己过来时,还有四个陪嫁的丫头。同样初来乍到,寄人篱下,不免生出相惜之感,便道:“都是苦命的人。”
“二娘能嫁予太尉,这是福气,如何命苦?似婢子这般,在举家逃难途中被父母几贯钱卖掉,才叫命苦。”芳秀说道。
祝季兰苦笑一声,便至桌前,她也确实是饿了,芳秀将饭菜摆好,她便坐着吃用。芳秀在一旁看着,只见这位二娘坐姿端庄,举止优雅,每一筷绝不多挑,xiao口xiao口地吃着,一看就是没饿过的人。想自己初到徐四官人府上,一口气能啃三个馍。
等祝季兰吃完,芳秀收拾好碗盘,又道:“太尉说,二娘新来”怕是有些拘束。他今晚就不在这里过夜了,婢子就住在外间,二娘但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一张清秀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sè,祝季兰心头一跳,莫不是太尉恼我?
再说徐卫出了新房,到花厅坐了一阵,让厨房long碗醒酒汤来。又问及宾客”下人答说都走了。毕竟纳妾不比娶妻”吃顿饭闹一闹就行了。也亏得是他纳妾,换作旁人”哪有如此隆重?
醒酒汤饮下,天已经黑尽了,徐卫又坐一阵,感觉好些,这才往后堂而去。各房都掌上灯”下人们见到徐卫如此良宵却在外游dàng,都感惊奇。不一阵,至张九月房前”徐卫推开了房men。
只见房中灯火通明,张九月坐在桌前,怀里抱着次nv徐纳,面前站着长nv徐嫣。一听到men响,母nv三个都转过头来。九月脸上分明有落寞之sè”倒是两个nv儿一看到父亲,徐嫣马上抢了上来,连徐娴也挣脱母亲的怀抱,颠颠跟在姐姐后头。
徐卫身上那股威仪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mō着两个nv儿的脑瓜,脸上满是怜爱之哦再抬起头来去看妻子,紫金虎笑道:“你怎摆一副失宠怨fù的模样?”
“爹什么叫失宠怨fù?”
“呃……”
第六百零八章四个女人
第六百零八章四个女人
“太尉。”走廊上,制置司的佐官们不时向徐卫行礼。他挎着腰带点头示意,不一阵便到自己的办公堂坐下。文吏已经将需要审阅的公文整齐地摆在案桌上,见太尉至,便加水磨墨,一边向他介绍着有哪些紧急要务需要处理。
“相公,今有一桩要紧之事。”说话的文吏叫吴拱,乃陕西制置副使吴玠长子,年二十六岁,颇有其父风范。这厮读过几年书,至于军中那一套更是熟习,以父亲的缘故荫补成忠郎。徐卫见他通文书,为人又实诚,便提携他作个“掌书记”。这个职务不属于宣抚司制置司,也不属经略司,乃是节度使的幕僚,全称“节度掌书记”,类似于机要秘书。
“何事?”徐卫拿起一叠公文问道。
“鄜延帅司上报,有羌众聚集起事,于绥德军和河东晋宁军边境劫掠,数次袭扰我巡逻部分。徐五经略认为当严厉打击,不可助长其气焰,借以警告河东之敌。”吴拱说道。
徐卫想了想,道:“这事稍缓,待本司商议之后再作决断。”虽说陕西全境光复,但边境上小规模的军事冲突不断,如前些日子熙河路的边界冲突便是例子。
“又有两兴安抚司上报,迁汉中流民回乡,有小部分人已在当地重立家业,不愿返乡,此种情况如何处置?”吴拱问道。
“既已立家业,若强行迁徙则是害民,听其自便吧。”徐卫说话间,突然看到公文中有一道是从河南府发过来的。自从西京洛阳收复以后,一直是由陕西代管,因此河南府有公事都向川陕宣抚司请示。
展开一看,却是说,西京留守兼判河南府秦桧,被朝廷调往他处,因此向他报告,请徐卫安排相关事宜。这公文中并没有说明秦桧调往何处,徐卫因此在想,莫不是那厮被召回朝,官复原职了?这倒有些可能,自己视察过河南府,皇陵已经修缮完毕,生产也有所恢复,秦会之也算得上有政绩,因此被调回朝也在情理之中。
刚这么想,吴拱见他看河南府公文,像是想起什么事,马上道:“相公,有西京留守秦桧书信一封,收在案桌抽屉中。”
徐卫拉开抽屉一看,果然有封书信,封得严密,皮上有“太尉节使亲启”字样。紫金虎拜三镇节度使,又居官太尉,以“太尉节使”相称,显得尊敬。撕了封皮,取出信件,徐卫起身至窗边细看。
秦桧在信中称,自己奉诏转判泉州,不日就将启程赴任,特此告别。又称,如今川陕大定,百废待兴,若宣抚处置司善加经营,此地必为中兴之始。自己时运不济,就无法贡献绵薄之力了。
从秦桧这封信里,徐卫只读出来两个字,不甘。想秦会之是作过台谏长官,又拜过副相的人,而且曾经是三叔的左膀右臂,在朝中也叱咤一时。哪知朝廷风向一转,他就从中央给撵到破败不堪的河南府作地方官。好不容易费尽心力在地方上作出政绩,办好了上头交待的差使,满以为可以回朝了吧,结果只是换了个条件比较好的地方,一杆子打到福建去了,其失望和落寞可想而知。
他因为师事徐绍的关系,因此对徐卫比较亲近,经常有书信来往。紫金虎对这个人是敬而远之,有书信来,也客气地回一封。此番他送书来别,徐卫思之再三,回到案桌前提笔给他回信。反正就是安慰一番,说借机韬晦,异日必能东山再起云云。
“太尉。”还没写完,张庆就进入办公堂。
“哦,来得正好,你叫人去唤晋卿,再去转运司唤彦修,有几件事要商议。”徐卫抬头道。
“是。”张庆应一声,便折身出去。
徐卫写好信封上,交给吴拱让他发出。又批几篇公文,吴玠、张庆、刘子羽便到了。
“相公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啊。”吴玠一进门就打趣道。在徐卫的部将亲信中,吴晋卿以两样东西出名,一是才干,二是xìng情。什么xìng情?好sè虎捷军初创,四处征战的时期就不用说了,谁也顾不上搞这些。后来入陕西,也是打个不停,等后来山势渐渐稳定些,吴玠就作了“表率”,他有一妻五妾,这是有名份的,至于没名份和逢场作戏的就不知多少了。所以,他这一进门就开起了玩笑。
徐卫亦笑,一挥手道:“都坐吧。有这么两桩事,一个是河东晋宁军与鄜延绥德军交界处,羌众聚集作乱,几次袭扰我巡逻部队。徐洪经略认为,应该严厉打击,诸位意下如何?”那晋宁军,行政上是划归河东管,但地理上却是靠近陕西,它的北面,就是麟府丰三州,折家的家业所在。
听了这话,几人都一时说不出来。其实你说羌众聚集作乱,要灭了它很容易。关切是,晋宁军虽靠近陕西,却是归河东管,而河东现在是女真人所占据。对晋宁军用兵,就是对河东用兵,对河东用兵,就有撕毁“宋金建武和议”的危险。而且现在也无法证明,这些羌人是受女真人指使的。
“还是防御为主吧,这事干系太大,不可贸然行事。”张庆摇头道。
“张机宜当知鄜延徐经略xìng格,如果不是做得太过,他绝不会上报制置司建议严厉打击。”吴玠说道。
张庆听了反问道:“那相公的意思是同意出兵晋宁军了?”
吴玠摇摇头:“倒也不是,打还是要打,控制规模。”吴玠道。
刘子羽随即附和道:“我赞同吴制置的意见,只要把握好尺度,打一仗威慑一下也并无不可。自陕西光复以后,边界上一直是非不断,我军必须让有关各方知道,虽然开始重建,但谁敢来触我逆鳞,必然付出代价”
张庆将目光转向徐卫:“宣抚相公怎么说?”
“成,打吧。”徐卫点头道。接着又搬出另一桩事“西京留守兼判河南府秦桧调离,谁去暂时主政西京?”
西京洛阳所在的河南府,地理上说属中原,但现在除河南府外的中原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