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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集合军中伎官,办了没有?”徐卫踏入这片营区就问道。
“卑职已经集合军中工匠以及通木工的士卒,得千余人。”姚平仲回答道,话说完,他的目光就被一件器械所吸引。它就伫立在左前方的角落里,高近两丈,从外形看,似乎是一座砲车?十几名汉子正围着它,好像在作拼装还是怎地。
徐卫引他们到那器械前,朗声道:“诸位,看看吧,此乃巩州都作院所造‘威远砲’,发两百斤大石,抛四百步远。”
众将围观那巨砲,啧啧称奇,不过这多半是为了响应徐卫。两百斤重的大石,抛出四百步远,军中现有的多梢砲只比这稍逊而已,有什么值得稀奇么?
徐卫的目光从一众熙河战将脸上扫过,笑道:“看出来了,都不以为然?”
姚平仲是个直来直去的人,问道:“此砲比军中多梢砲shè程稍远,若用于扣城,意义不甚大,莫非另有玄机?”
徐卫一点头:“我问你,似军中十三梢砲,要多少人牵扯?”
“四百人。”姚平仲答道。
“若攻仁多泉城,依你估计,需架砲多少?”徐卫又问。
“那城极坚固,非百座巨砲不可。”xiǎo太尉肯定道。
“好,一砲需四百人手,一百座,就占用四万兵力。此砲,每座只需数十人便可cào作,其威力还大于旧式,岂是两便?”徐卫道。
诸将都不太相信,其实攻延安西城时,西军就大规模动用这种配重式抛石机。只是当时熙河军在同州防守蒲津关,因此无缘得见。
徐卫知道他们怀疑,也不多说,喝道:“完成没有?”
“回太尉,立马就好。”一名匠人头领回了一声。不一阵,威远砲拼装完成,这座砲是徐卫带来的工匠们就地取材作的,秦州到熙州,不止路途较远,而且都是些山路,不可能带着重型器械来。
“发一砲,让姚帅和诸位熙河将佐开开眼界。”徐卫命令道。
众将骇了一跳,姚必隆失声道:“在,在营里发砲?”
“四百步外,哪有人影?不必担心。”徐卫随口道。说话间,那十几名匠人一同拉过绳索,只见那砲杆短的那一方用网吊着不少石头,怕有数千斤重。但他十几个汉子一使力,便拉了起来,固定住。又四人抬了一枚打磨成圆形的砲石装入皮套,怕有一两百斤。
看到这里,将佐们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了,就跟娃娃们架两条板凳坐跷跷板一样。只是,他们对这威远砲的shè程还是表示怀疑,因为那可是两百斤重的砲石啊!
“太尉?”一名工匠回过身来请示道。
徐卫点点头,那工匠随即大喝一声,只见有人提刀斩断绳索,那巨砲上的配重物猛然下垂!使得砲杆迅速弹起!皮套中的大石顿时腾空!
熙河将佐们发出一片惊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枚石弹,只见它越飞越远,越变越xiǎo,眨眼之间,已经落到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其落地处,至少已在四百步外……
“果真是利器!”有人惊喜地叫道。
姚平仲面lù喜sè,有如此器械,何愁攻不破城池?正欢喜时,徐卫招招手,那群工匠纷纷聚拢过来,向众官行礼。
“来,图纸。”徐卫吩咐道。
一名工匠取出图纸,平铺于地,徐卫蹲去,指着图道:“这便是威远砲的器型图,只要照着图纸,军中的工匠就一定能造出来。就算刚开始有些困难,这些都作院的工匠也可以指导。那些随行的民夫,都是都作院的杂役,手里都有些活儿。这巨砲,我就正式给你们熙河军装备了。”
姚平仲大喜过望,起身抱拳道:“多谢枢密相公!”
徐卫起身,似笑非笑道:“这就谢了?要不要看看用‘威远砲’发‘震天雷’?”
姚平仲知道,徐太尉一手创立的原虎捷军,现秦凤军,之所以能战,除了拥有jīng兵强将之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其武器装备的jīng良。又尤其是火器,冠绝诸路!火器中,又尤是“震天雷”最为骇人!据说是以铁壳盛yào数十斤,yào线留于外,砲起火发,声如惊雷,所中者无不崩摧!
只是熙河军远在后方,多年来作战任务较其他各路少,一直没有装备这些新式火器。难道此番徐太尉就要……
这一天,集结在湟州城外的番汉将士,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震慑!军中纷纷传言,有人说地震了,有人说天塌了……
视察完军营之后,在徐卫授意下,姚平仲出面,召集了吐蕃部落的几名大首领,在湟州城内设宴款待。徐卫作为陕西最高长官,自然要对这些少数民族领袖加以嘉奖和安抚。席散,徐卫自回馆驿住。
湟州地处偏远,条件艰苦,馆驿的兴建本就视当地的经济情况而定,所以这处馆,跟秦州xiǎo店有一拼。好在徐卫本就是行伍出身,倒不在意这些。
洗漱完毕,正待上那吱嘎作响的chuáng歇息,mén就响了。
“太尉睡下了么?”这是马扩的声音。此行,徐卫带上马扩,是因为他是本地人,熟悉情况,可供参谋。
“是子充?进来。”徐卫道。
马扩推mén进来,笑道:“此地不比秦州,更不比关中,太尉还习惯么?”
“你别说,上次来还有些不习惯,心慌气短的,现在好多了,坐吧。”徐卫答道。
两人坐下,徐卫给对方倒了碗水,问道:“有事?”
马扩喝了一口,沉yín道:“太尉,据探子查,仁多泉城的西贼现在寇古骨龙城未回。所谓兵贵神速,现在部队集结得差不多,为何不迅速发兵往攻?”
“这营造器械需要时间,再者,有了器械,熙河军不一定会使,还要加以训练,所以急不得。”徐卫随口道。
马扩看他一眼,yù言又止。不过,他跟徐卫是相jiāo多年,不比外人,思之再三,还是道:“恕卑职直言,太尉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徐卫一时不语,良久,叹道:“仁多泉城我虽势在必得,但它孤城一座,我夺之,如探囊取物,所以并不着急。此外,还有一些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你是我多年旧jiāo,我不瞒你。”
马扩点点头,等着下文。
“此前,金人赐麟府丰三州,晋宁一军予夏,制置司判定,此为拉拢党项,以牵制西军之举。nv真人为什么这般作,必是为了发兵南侵之故。”徐卫道。
“确实,想必近期之内,nv真必有动作。”马扩附和道。
“从前,每次金军南下,西军都无法置身事外,这你是知道的。老实说,你我武人,哪个不追求军功?但十几年打下来,陕西满目疮痍,四川疲敝不堪,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徐宣抚卸任时,再三嘱咐与民休养。但观今年之境况,搞不好,西军又得长途远征。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让我等披甲上马,率军冲锋,这是理所应当,但百姓有何罪过?我们收复陕西,动用数十万民夫日夜不休,其惨状历历在目。如今若再起兵,于心何忍?”
“正好,西夏在边境陈兵耀武。坦白跟你说,我料定党项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必不敢来攻!”
马扩听到这里,疑huò道:“那彝生者龙攻破猫牛城,杀死城主,俘虏百姓,太尉不是说,这是夏主所指使么?”
“我公开当然要这么说。其实,今年仁多泉城发生瘟疫,牛马多病死。那彝生者龙多半是想着去年的好处,又来劫掠。不太可能是受夏主之命。我之所以命各路戒备,又大张旗鼓地亲自到熙河督战,不过是想让人知道,我们西军有事作,无暇他顾。否则,朝中肯定有人向官家献策,让西军大举出虎牢,复中原。”
马扩听罢,方知徐卫用心,道:“卑职明白了。”
徐卫直视着对方:“我相信你明白了,不管是我说出来的,还是没说出来的。”
马扩迎着他的目光,郑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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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进攻
“报,太尉,制置司急件。**”房mén外,亲兵洪亮的声音响起。
“进来。”徐卫正埋首案间,他的书案上凌luàn地摆放着书籍,地图,笔记等物品。士兵入内,将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后退去。紫金虎瞥了一眼,又是银牌快马送来的急件。可他却没有着急去看,一手按着书本,一手奋笔摘抄。过了许久,他才放下笔,举起双手活动活动,听得身上关节噼啪作响。
拿起那信匣一看,上面刻着“荆湖急件,不得入铺”字样。荆湖宣抚司送来的?徐卫猜到几分,chōu出里面的文书一看。这是荆湖宣抚使何灌送往四川的急件,上面说四月底,金军不宣而战,发大军猛攻襄汉地区,特此转达川陕知晓。
徐卫看罢,眼睛都没眨一下,便随手将急件扔在案上。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nv真人一反常态地将麟、府、丰三州和晋宁一军赐给党项,不外乎就是想让西夏牵制西军,好让他们从容进攻襄汉。得,你们打吧,我就在这西北边陲跟吐蕃máo贼耍耍。
襄汉如今是大宋头等战略要地,何灌沙场宿将,又兼麾下韩世忠岳飞等将皆万人敌,旁边江南西路还有折家雄兵,更有前次挫败兀术余威,这场仗可说是势均力敌。此番,我便闲着,见证韩世忠岳飞等人的崛起。
“卑职姚必隆求见太尉。”正想着,房外又有人说道。
徐卫唤他进来,笑问道:“姚四,所为何来?”
姚必隆抱拳一礼:“禀太尉,各州军县番兵弓手,乡兵勇壮已经全部到达集结地,帅司请示,几时出兵?”
徐卫摇摇头,笑道:“我早就说过,此来只为督战,不干预指挥。你兄长若自忖一切准备就绪,则随时可以出兵。####”
姚必隆闻言道:“帅司商议,认为贼众寇古骨龙城未回,熙河军当趁此机会,直趋仁多泉城!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徐卫一皱眉,笑道:“还要我再说一次?”
姚必隆一怔,随即亦笑道:“那卑职这就回禀经略相公。”
“去吧。”徐卫挥手道,姚必隆再礼而出。
五月十三,熙河帅姚平仲发正军、番兵、弓箭手等七万五千步卒,从湟州出发,入西宁州,扑往仁多泉城。徐卫随军同往,只为督促,并不指挥。当时,彝生者龙正率大队人马劫掠古骨龙城一带,当听闻西军大举进发时,慌忙回师救援。
熙河大军所过之处,彝生者龙治下的吐蕃人望风而逃。然熙河军并不劫掠烧杀,四处散布消息称,大军此来是为收复仁多泉城,百姓不必惊慌。行军数日,距离仁多泉城已不远,徐卫留间沿途情况。这里是典型的青藏高原地貌,地势极高,山林陡峭。数万大军就行进在蜿蜒盘旋的xiǎo路之上,因此进程很慢。一路过来,发现此地的吐蕃人大多寻水草丰盛之地聚居,主要依靠畜牧,也兼事农耕,其发达程度跟陕西内地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在这种地方作战,恐怕是每个带兵者最头疼的事。地形复杂不算,关键是环境太过艰苦,往往行走十数里不见半个人影。幸好熙河民夫运着物资在后头,否则,后勤补给真是个难题。
“太尉,再往前走一天,就到仁多泉城。我们走这条路,正是当年刘法刘仲武二经略引大军破城的旧道。如今,太尉率我等复来,正好向西贼宣布威灵,以示西军不可犯!”姚平仲志得气满地说道。自陕西全境光复,西军一扫十余年yīn霾,士气高涨。####
徐卫最近正好收集到一些关于大宋经略陕西以及熙河开边的史料,遂问道:“昔年,李继迁叛宋自立,奠西夏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