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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再说西京留守司这一部分,原是由二张统领,张家兄弟先后离开荆湖,何郡王在时,尚且弹压得住,韩岳只怕也差些火候。试想,这种情况下,如何能统一指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良这话,甭管他说得对与不对,赵鼎都没法反驳,因为赵鼎自己根本不知道神武后军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再说西军的配合。徐卫的上书,陛下已经看过,赵相想必也清楚。川陕民力已尽,暂时是负担不起大规模地作战了,徐宣抚正因为如此,才要休兵罢战,与民休养。”
徐六说到此处,赵鼎质疑道:“我说过,就算西军不动弹,金军也不敢大意。徐相在川陕供职多年,应该知道。”
“当然,金人畏西军如虎,这没说的。但有两个问题赵相没有注意到。”徐良很严肃地说道。
赵鼎微现怒意,冷声回应:“请徐相赐教。”
“第一,辽主去世,幼子继任,由太后摄政,而且调回了东征辽军大部兵力,这对西军不可能没有影响。”徐良解释道。
赵鼎默不作声,因为事实俱在,容不得分辩。
“第二,夏都虽然被攻破,党项人实质上已经走投无路。但不要忘了,夏主和官员还在女真人手里。倘若我朝动北伐,女真人为了要抽调兵力南下,就可以利用夏主在西夏旧地煽动,只恐到时西军没有牵制到金军,反被金军牵制。徐宣抚休兵罢战,与民养息的政策已经为进行所批准,朝令夕改总不成吧?”
徐良说罢,退后一步,表示自己言完毕。赵鼎思索着他的言论,一起竟无从反驳,只得道:“似如此前怕狼,后怕虎,几时才得北伐?我们还要让北地人民沦陷于狄夷之手多少时候?”
徐良看他一眼,胸有成竹:“不急这一时。只要再有个几年,待荆湖、江西、淮西三司兵强马壮,川陕两地物资充足之时,天子降下亲征诏,令徐卫率西军由河东北上,若到时辽军仍愿东征,则使其出夏境入燕云,荆湖江西两军取中原,淮西一军攻淮东,诸路大军水6并进,旧地父老怎不食箪浆壶,焚香遮道以迎王师?北夷岂不望风披靡,争相逃遁?莫说恢复旧疆,便是踏破燕云,远逐北夷,又有何难?诚如此,失地可收,国耻可雪,大宋之中兴,为时不远!”
话刚说完,上头赵官家大声说道:“好!好!听徐相一言,使朕茅塞顿开!贤卿之议,实为稳妥!”
“谢陛下。”徐良俯一礼。
赵鼎见皇帝都开口称赞,还有争辩的份么?只得默然无语,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不是说他就赞同徐良的意见,似你这般说,一切都顺理成章。须知世事无常,女真人眼下内外交困时你不兵,等上数载,你在经营,人家也不会坐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朕初践柞,于军政还是生疏。两位贤卿位亮辅良弼,都是朕的左右手,望赵卿徐卿精诚团结,佐朕成就中兴之业!如此,朕不负列祖列宗,二卿也可名传天下,流芳百世!”赵谨这句话还算说得漂亮。
赵鼎徐良同施大礼,皇恩。
从垂拱殿出来,徐六颇有些志得气满。就如他对秦桧所言,这朝中所有宰执大臣,若论知兵,谁比得过我?只要我还在相位上,军事议题永远都只有我言的份,同僚们还是听着就好,就不要瞎搅和了。
赵鼎虽然没有得到皇帝的支持,但也未见灰心丧气的模样,看到前头的徐良步伐轻盈,有自得模样,下了台阶以后,快走几步:“徐相。”
徐六稍停一下,两人并肩而行,只听赵鼎道:“徐相啊,机会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如此良机坐失,你就不怕将来后悔?”
徐良闻言微笑道:“后悔?呵呵,徐某认定的事情,从不后悔。再说了,女真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女真人,当下两国实力此消彼长,还怕他窜上天不成?”
赵鼎也冷笑道:“女真人看样子是窜不上天了,但是……”他后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徐良不禁停下脚步,想听听他下文如何。
只见对方脸垮了下来,低声道:“现在圣上年少,国事皆决于宰执。趁你我还在台上执政,不把此事敲定办妥,等将来圣上乾纲独断之时,还有你我裁夺的份么?”
徐良笑笑,没说话,似乎对话的意见不值一驳。
赵鼎视若无睹,继续压低声音道:“当今天子是个仁厚之主,不比先帝果决,等将来圣上亲理朝政,还会不会志在恢复谁说得清楚?往昔我们连年征战,那是因为不得不打,女真人时刻威胁着我朝。可现在,女真人早已无力南侵,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不会不明白!赵某言尽于此!”语毕,拂袖而云。
徐良背负双手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疾走的背影,摇头叹道:“若论忠于王事,孜孜为国,谁能比得上此老?”
再说另一头,赵谨离了垂拱殿,便匆匆忙忙地往后宫而去。一路上想着刚才殿中情况,情不自禁地就露出笑容,好似干了一件称心如意的快事。边走还边跟身后的内侍说道:“我方才在殿上没有失态吧?”
“没有没有,官家果有风范!”内侍赞美道。
“那你觉得赵相和徐相的反应如何?”赵谨又问。
“那自不等言!赵鼎肯定觉得官家果断,徐良一定认为圣上英明!”内侍继续吹捧。
“嗯,说得好!说得真好!”赵谨说话间,步伐又轻快了一些。
不一阵,到皇后所居宫殿,皇帝抢了进去,早望见刘皇后在里间坐着,他人没到,声先至:“凤娘,你果然是聪明!”
刘皇后闻声而起,迎上前来道:“官家何故如此高兴?事情解决了?”
“岂止是解决了?朕按照你的办法,让赵鼎和徐良分别陈述意见,然后赞徐良,却不贬赵鼎,两位宰相心悦诚服,拜辞而去!不过,他两人说得好像都有道理,若真让我决断,委实难以选择。”赵谨眉开眼笑道。
内侍也在一旁帮腔:“娘娘,可惜当时不在场,官家一席话,听得两位宰相高山仰止!”
“哈哈,你这厮就一张嘴,也没到高山仰止的份上吧?”赵谨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极高兴的。
“陛下是一国之主,他们虽然位列宰辅,也只是陛下的臣子,高山仰止何足怪哉?”刘皇后到底比皇帝年纪大些,显得颇为成熟。“今番陛下支持了徐良,下次宰执大臣再有争执,陛下就支持赵鼎,这样更能显得官家公正,不偏不倚,自有主见!”Ro!~!
第七百四十章 三年后
第七百四十章三年后
大宋兴熙四年
整整三年时间,宋、辽、金三国大体上都处于沉寂之中。江南派遣了使节入金,索要夏主李仁孝等,金国严辞拒绝,甚至扣留宋使。而且不出所料,女真人利用手里的夏主和官员,在西夏旧地不断煽动。奈何党项势已去,纵使一直仍旧忠于夏主的夏军残部,又或者是党项族人起兵反辽,都被契丹人严厉镇压下去。
这三年来,西起川陕,东至两浙,宋军都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徐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地经营着,当然,他也得到了足够丰富的回报。孜孜为国的赵鼎,虽然与其有并肩战斗之谊,但当两人同台执政之时,赵鼎终究还是因为政见不合,又在与徐良的争斗中屡屡受挫,最终被迫辞去相之位,提前退休,从那以后,徐良就一直得以独相,掌握大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良的政策得以切实地贯彻。他“精兵五十万”的计划已经完成,除西军之外,南方荆湖、江西、两浙、淮西四司,带甲三十万,日夜期盼着北伐中原。当初派往陕西的南方军官团,也全部回到原职,受到重用。尽管这批多是抱着镀金的态度前去,但他们在西军中这一段时间,受益匪浅。
当然,金国也没有闲着。女真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强烈的危机感,在宋辽联手压制之下,上到金国皇帝,下到文武大臣,普遍意识到他们早已经不是霸主,甚至受到汉人和契丹人的高度威胁。看明白了这一点,掌握金政大权的完颜兀术费尽心机,不但加强军备,更花了大力气在整顿内政之上,又尤其是在两河地区采取了一系列旨在缓和,恢复社会秩序,展民生事业的政策。
至于契丹人,让人有些失望。自从萧斡里剌等人引军归国以后,辽国再没有往西夏旧地增过兵,看起来,契丹人似乎在耶律大石死后,就不再想着东征复国了。
在这三年里,徐卫踏踏实实地埋头苦干了一番。得益于他的堂兄在朝中独相,他在川陕推行的任何策略都通行无阻。三年下来,成绩喜人,四川持续展,而陕西也完全作到了自给自足,户口明显增加,税收也连年上涨,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接济河东。这几年,徐卫的足迹遍布陕西各地,军营、田间、地头、民居、官府、陕西军民总能看到徐郡王奔走的身影,听到他鼓励的话语。
时候到了,从杭州到兴元都知道,时候到了。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由头,或者说一个讯号。只要满足了这一点,自宣和以来,天下最大的一场变动,就将爆!
这一年的四月,在宋人和辽人望眼欲穿的燕京城里,人们在私底下风传谣言。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近些日子所有人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个,支撑大金国的擎天巨柱要倒了……
这里是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梁王府邸。一支特别的马队奔到府门前停下,之所以说它特别,是因为这支马队的战马,竟然是清一色的雪白良驹,马上的骑士个个衣甲鲜明,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手中也执着长长的枪戟,一看便知道这是仪仗。
马队停下来以后,有两人跃下马背。当先一个,不到三十岁,他身着女真人传统服装,但腰里却系着一根镶金嵌玉的带子,举手投足之间,似乎也少了几分女真人的豪迈和粗犷,看起来倒是温文儒雅。但别被他的表面骗了,这位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管是他的兄弟,他的皇后,他的妃嫔,还是他的下属,有理由绝不手软,没理由,喝醉了也会杀。似乎除了杀人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方式来排遣大权旁落的郁闷。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人,比他要小几岁,仪表可谓堂堂,牛高马大,双目炯炯,顾盼之间,神彩飞扬,显然是前面那人极为宠信的。
两人一露面,梁王府的门吏就飞奔而入,当他两个进入王府时,一大群人慌忙迎了出来。执礼拜见自然免不了,但他似乎无意和这些人多说,只问“梁王病情如何?”
一间陈设奢华的寝室之中,安静得吓人,如果不仔细看,你还很难现那张榻上躺着一个人。受病痛的折磨,这人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甚至看不出来年纪了。他眼眶深陷,一双浑浊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房顶,嘴唇微微颤动,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向上苍祈求。露在被子外头的手就像是几条枯树枝,谁能想到就是这双手,一支握着政权,一支握着军权?谁能想到这个人,就是名震天下,被宋人呼为四太子的完颜兀术?
完颜亶和完颜亮两人缓步踏入卧室,兀术之子等他们靠近之后,才俯去轻声唤道:“父王,圣上来探望了。”
兀术似乎完全没有反应,呆滞的目光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上头。直到儿子摇了摇他,他的眼珠子才动了动,看向塌侧的几人。
“梁王,朕来看你了。”金帝完颜亶在榻前坐下,向前探出身子说道。
“哦……”兀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