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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7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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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明确提出自己要复位,只说是由他和宰执大臣来主持此事。这个“此事”,到底是指“选择新君”,还是自己“君临天下”?

若换了旁人,绝计不敢去问,但徐良何等人?更何况,他当初从葛岭上脱逃,一路跑到淮西征召勤王大军,愣是把已经复辟的赵桓拉下马,可以说,他已经把太上皇得罪透了。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桓再一次上台。因此直接问道:“恕臣愚钝,太上皇所言‘主持’,是指?”

太上皇赵桓可能也没有料到他竟会毫不避讳地挑明问题,一时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怒道:“你认为呢”

“臣就是不知道,所以请太上皇明示。”徐良俯道。

“哼”一声响亮的怒哼之后,赵桓极为不悦道“你去罢”

从太上皇德寿宫回来,徐良马上召集宰执,将事情挑明,言太上皇有问鼎之意。朝廷,现在就得作准备。宰相是政府脑,现在皇帝不能视事,一切的权力都在宰相手里,要作准备,应该是很容易的。但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

当年,朝中如许翰等主战派大臣曾经劝皇帝赵谌清除朝中太上皇的势力,因为他们察觉到这些人有异动。但赵谌没有下决心,于是时任枢密使的许翰动用手中的权力,把卫戍杭州的部队统统撤换,这里面自然包括负责皇宫安全的内卫禁军。后来,皇帝把内卫禁军交给他最信任的宦官沈择来节制。也就是说,现在沈择有控制皇宫的能力,而中书省,也设在皇宫之内。

观沈择近日举动,颇有向太上皇靠拢的架势,倘若生变故。他非但能控制皇宫,还能控制中书以及宰执大臣,这是非常不利的。

徐良利用行在禁军换防的机会,从两浙安抚司赵鼎处调了四千兵到杭州,而且把两浙宣抚判官徐胜暂时抽调回来掌管这支部队,就扎在杭州城外不远的地方。这个安排,是宰执大臣们意见一致,并共同参与的,对于由徐胜来掌管这支部队他们也没有异议。因为徐胜是徐良堂兄,这个时候只有他最靠得住。

此外,杭州的城防是由殿前司负责,现在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是上次事变以后新提拔的,没有问题。对于沈择,有些难办。尽管宰相权力很大,一下之下,万人之上,但宰相负责的是“外朝”,宦官属于“内廷”,你管不到他头上去。宰相要撤一个知州知府,乃至宣抚使安抚使都可以,但你撤不了内侍省哪怕一个押班。

而且沈择随时都在皇帝寝宫,有什么“变故”他是最先知道的,占有先机。宰相们商议之后,认为宫中也应该有中书的眼线,如果生了什么意外,中书必须第一时间知道,不然我们忙活一阵,只能是瞎子。

可这外臣不能和中官来往,政事堂四个长官,没谁跟内侍有交情,根本搭不上线。徐良和赵鼎思之再三,决定去求张皇后。先,张皇后是后宫之主,没谁控制得了她,其次,论起来张家跟徐家还有些渊源。徐卫刚崭露头角时,张叔夜就极为赏识他,甚至向朝廷举荐,并且在后来也提携帮助不少。

虽说中书忙着布局,但宰相们还是希望皇帝能够好转,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诚如太上皇所说,现在金国使臣就在杭州城里,倘若他们一旦得知大宋皇帝殡天,而且没有子嗣可继大统,消息传到金国,会引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腊月十九,天降大雪一夜之间,把个杭州城堆得雪白一片。下雪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南方,下这么大的雪确实不多见。而且十九当天,雪一直没停,到了下午散值时,地上的积雪几乎跟脚背持平了。

“怎么样?圣上病情如何?”徐良刚踏进门槛,大臣们一窝蜂地就上来了。今天这堂里,就不止正副宰相,还有同知枢密院事,御史中丞等各要害衙门的

主官。

徐良将抖了抖身上的雪,鼻头红红,摇头道:“得不到任何消息。我不可能天天要求探望,宫中那头也说皇后被太后召到德寿宫去了。”

“这叫什么事?圣上有疾,大臣居然无从知情”有朝臣开始牢骚。

徐良把手伸到炉子上烤着,同僚们的议论他也没有在意,只入神地想着什么事情,赵鼎见状,走过来轻声道:“这样下去,我们始终处在被动。”

徐良的目光渐渐犀利,低声道:“不错,我们得更进一步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皇帝殡天

腊月二十夜,禁中,永华宫。

二更已过,天气奇寒,地上的积雪将皇宫反衬出一片惨淡之色。在皇帝赵谌的寝室外间,几名御医围在一圈,正紧张地讨论着什么。内侍宫娥则挤在宫门口,显得急促而不安。人人心惊胆战,预感到今晚可能不太平

“太后到。”一声尖锐的吆喝,众人纷纷侧身,执礼相迎。只见皇太后朱氏带着皇后张氏并帝姬匆匆而来,踏入宫内以后,来不及坐下,朱太后颤声问道:“情况如何?”

宋太医一俯身,语气中带着惊恐:“回太后,圣上恐怕……”话未说完,哀声立起皇后张氏第一个哭出声来,朱太后更是脑袋里嗡一声,身形连晃几下险些昏厥左右扶住,搀到座头上,一名女押班又是抚胸又是抚背,好不容易才让朱太后把这口气缓过来。

“怎这般命苦”太后一声悲呼,泪如雨下儿是娘的心头肉,皇帝赵谌乃朱太后嫡出,又是长子,如今正当英年却生这种事情,叫她如何不肝肠寸断?随即,朱太后强撑着站起来,带着皇后和孙女进到内间。只见皇帝仍旧卧在榻上,若只从外表看,似乎跟前些天的昏睡没有太大差别。

“从傍晚开始,圣上的脉象就不太摸得到了,臣恐怕今夜……”宋太医说着,也是哽咽不能语。左右太医、内侍、宫女闻听此言,也是“悲从中来”,永华宫里哭声一片

朱太后和张皇后两人靠在皇帝榻前,泪流满面,朱太后更是拍打着心口,悲痛欲绝就连那皇帝长女,帝姬公主也呜呜悲鸣,哭得泪人一般。

沈择立在人群中,不住地拿袖拭泪,一阵之后,他抽身出来,对一名下属道:“到德寿宫,请太上皇。”随即,又对另一人道“传我的命令,禁军把住各处宫门,严禁出入”下属领命,正要离去,他一把攥回来,极力压低声音道“任何人,未奉诏,也不得出入禁中任何人”

“包括……”下属本来还想问得详细一些。但沈择脸色变了,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低着头步出了永华宫。

没过多久,太上皇赵桓闻讯赶来,他因腿脚不便是被抬过来的,当内侍搀扶着他进到儿子寝室时,也不禁涕泪俱下。白人送黑人,从来都是最悲伤的事情,哪怕是在帝王之家。就这么一直哭到二更过一半,年轻的皇帝并不有在亲人的悲鸣声中苏醒过来。

当宋太医再一次摸皇帝的脉象时,手却似摸到烙铁一下子抽了回来他瞪大眼睛,嘴唇不住颤抖,强行定住心神再一次伸过去,赵谌已经没有了脉搏心头狂震之下,作为臣子的他也还没有忘记自己医者的专业,又探了鼻息,结果,气息无全

此时,室内的人都处在悲伤之中,还没有谁注意到

他的神情异常,除了沈择之外。他又轻轻掀开被子,轻轻俯在皇帝的胸膛,心跳也已经停止了……

“圣上”一声悲呼,宋太医扑通跪在了榻前

他这一声喊,惊得满室的人抬起头来太上皇赵桓心头一跳,失声问道:“怎么?”朱太后,张皇后也绝望地等着噩耗。

“圣上,驾崩了”宋太医眼睛一闭,哭喊道。顿时,寝宫之内哭声大作就连在宫门外的内侍宫女也闻声下跪,哭了起来

朱太后当场昏厥,被紧急送回德寿宫救治,张皇后只抱着女儿呼天抢地,而坐在榻前的赵桓也禁不住这丧子之痛,老泪纵横。在这一刻,只在这一刻,他心里想的不是权力,皇位,他只是一个痛失儿子的父亲。

沈择是赵谌在东宫的旧人,追随皇帝多年,极受信任,感情自然是有的。此时也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膝行到太上皇旁边,哭喊道:“太上皇节哀,珍重贵体啊”

赵桓看起来是悲伤过度,口不能言,只挥着手,指向外头。沈择会意,赶紧起身扶了他,往外间走去,免去看到皇帝的遗体,无法抑制悲伤。到外间坐定后,沈择不停地替他抚着背,哭劝道:“官家殡天,这江山社稷要还靠太上皇主持,万请太上皇节哀”

赵桓哭泣不止,频频拿衣袖拭泪,艰难道:“皇帝驾崩,宰执大臣理应立即知情,你赶紧派人出宫,去请尚书左右仆射,枢府签书以上,各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开封府尹等火进宫商议后事。”东京开封府虽然沦陷,但“开封府尹”这一职一直在设立,以示朝廷不忘故都。按大宋惯例,凡是知过开封府的,一般都会进入中枢权力核心,因此这一职务十分重要,仅次于宰执之后。

沈择领命道:“遵旨。”语毕,转身踏出了宫门。在永华宫外,他的死堂心腹们已经等在外头。

“你们分头行事,马上敦请赵鼎徐良两位相公,以及朱李二参政,枢密院签书以上主官,御史中丞,开封府尹进宫。记住,不能有片刻耽搁,你们必须陪着大臣,寸步不离,直到跨进这道门槛。另外,只能是他们本人进宫明白么?”沈择沉声道。

“明白”几名内侍同声说道。

“去吧”沈择手一挥,深深吸上一口气,江山不可一日无主,国家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最紧要的只两件事,一是确定谁坐大位,二就是筹划操办皇帝的身后事。而前者,明显是最为急迫的。

永华宫里,哭声一浪高过一浪,纸终究包不住火,皇帝殡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皇宫。但因为人为的阻隔,这个噩耗还暂时没有跨过高高的宫墙。但早已蓄势的各方已经提前作出了准备,只差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皇帝什么时候断气闭眼。

说起来残酷,但自古以来,最高权力的更迭,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本朝要好一些,在之前的权力交接中,从来不流血,因为大宋一直标榜以“仁”治天下。但这个规矩,却因为上次的政变被打破,尽管死的人不多,只黄潜善王宗濋寥寥几人,但性质上,却没有什么区别。。。。

第七百二十三章新君出炉

徐良这几天睡眠一直不好,晚上一般睡得很晚。今天也不例外,散值以后回到府中,到堂上拜了母亲,吃了晚饭,又去书房看了一阵书,忙活到深夜才上床歇息。但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床去吧天又太冷,就这么在床上辗转反侧,惹得妻子嘀咕个不停。

快到三更天时他才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地刚要入睡,就听到细微的敲门声。真实他以为听错了没有理会,但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他在床上坐起身来问道:“何事?”

“相公,宫中来人,说是奉诏宣相公火入宫。”侍女在声音在外头响起。

徐良心头“咚”地一跳,深夜召见,难道是圣上……一念至此,慌得他掀被子就跳下床去,连鞋子也没有穿,就摸黑点上灯,心急火燎地抓过衣服胡乱穿起来。娘子一见,只能眯着眼睛披衣起来,替他帮忙。官袍乌纱穿戴完毕,又套上靴子,就风风火火地往外撵,妻子还在后头喊道:“外头冷,多穿……”话没说完,徐六已经跑得影都没了。

内侍就等在正厅的屋檐下,甚至没有到厅上坐坐,见徐良出来以后,一人上前道:“奉诏,请徐相火入宫,请。”

“奉谁的诏?”徐良一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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