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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谨笑道:“怪不得你,你只当折帅是当世名将,却不知,折帅可是进士出身,文阶之列。”萧裕闻言谗异道:“还有这事?却不曾听说。”
“罢罢罢,朕与你引荐,这便是麟王,折彦质。”赵谨指向折仲古道。金臣们的目光齐刷刷一片射过来,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折彦质?
萧裕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起身出来,走到折彦质跟前,又打量几眼,举杯道:“久闻大王威名,与在下咫尺之遥却认不出!这杯酒,当罚!”说罢,一饮而尽!
折彦质面带笑容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手,道:“远来是客,如何叫你独饮?我当作陪。”语毕,也是满饮一杯,对面金使们竟然都喝起彩来。
萧裕又满一杯,祝道:“往日只当大王能征惯战,不想还满腹诗书,文武全才,在下只有景仰了,请!”
折彦质脸上有自得之sè,又饮一杯。
见他对麟王推崇备至,一众宋臣也感觉面上有光,好似当年金使见太上皇不肯跪,种师道一到,金使就不敢造次一样。
秦桧此时看向徐良,却不见有任何异样,面sè如常。
赵谨在上头又介绍道:“接下来这位,想必你也知道,乃我朝右相,徐良。”听到“徐良”这两个字,那萧裕也没被“震惊”虽然他也听过徐良的名字,终究不如折彦质来得响亮,遂举杯道:“久仰三个字,跟对于折彦质的推崇比起来,高下立盼。徐良心里生不生气不知道,但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与他对饮。
这时,有一宋臣补了一句:“徐相非但是辅弼大臣,亦是川陕徐郡王堂兄。
本来已经在往外后走的萧裕听到,又把脚收了回来,打量着这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再次道:“徐郡王既不在此,那这一杯,就要请徐相代饮了。”
徐良从容道:“徐卫不过是赖圣上威灵,将士用命,立了些微末之功,何足挂齿?”萧裕又称赞一番,这才作罢。
这回国宴,真个宾主尽欢,不醉无归。散席之后,金使自回馆驿,宋臣们送圣驾离去之后,也出了升平楼,三三两两往宫外去。
朱倬跟着徐良同行,二人都沉默不语。这和谈,原非徐良本意,只是局势所迫,不得不权宜行事。
出宫门时,朱倬道:“折王今日却是威风。”这句话终于挑起徐良的不快,道:“若论战功,我弟恐怕不输旁人,不过少一进士出身罢了。人家威风,就让他威风,中兴以来十大战功,人家独居前三,怎不威风?”!。
第八百零一章 认清形势 站对位置
所谓“中兴以来十大战功”是最近朝廷在搞的一个“评选活动”。先要说这个中兴,朝中部分大臣提出一个概念,把宣和末年宋金事变起,至太上皇赵桓在位,耿南仲执政这一段时期视为“国难”。这段期间,大宋屡屡战败,丢失疆土,道君和太上皇都被迫避到福建去了。
但后来局势有了转机,于是又把太上皇赵桓在位末期,先帝赵谌在位时期,乃至眼下,称为“中兴”。因为这段时间,宋军在战场上扭转局势,发动反攻,先后收复了陕西、河东、河南、两淮、山东等地,不但迫使金军退出黄河,更消除了北方对江南的威胁。'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xwx。'
为了纪念胜利,表彰功臣,好流传后世,彪炳史册,于是在有心人的主导之下,朝廷要评选“中兴以来十大战功”颇有些效仿光武“云台二十八将”以及唐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意味在。
这战功的评选,标准很多,不仅仅要看歼敌数量,复土多少,更重要的是“象征意义”。正如同徐良所说,如果单纯评“战功”视歼敌复土的多少,宋军所有将领,恐怕比不上徐卫。“边帅武功之盛,百年未有”这句话不是乱说的。
但前面也说过,徐卫尽管歼灭金军最多,收复领土最大,而且长期跟金军精锐对抗,但其“xing质”仍被定义为守卫西陲。这一点,折彦质就占了“便宜”。他一直在南方领导抗战,不管是当年拒长江,以水师击败兀术,还是领导北伐,收复中原,其意义都比徐卫大得多。回为人家是在保卫行在,保卫皇帝。
因为这个标准,徐卫主导的抗战以来首次大捷“定戎之役”反倒排在折彦质之后,前三名都被折麟王包揽。好在,史官们多少还有些太史公的风范,在“定戎之役”的记载里,明确表示,这是宋金开战以来,首次酣畅淋漓的大胜,大挫女真声势!
舍徐折二帅外,何灌、刘光国、韩世忠、岳飞等将也都入选。值得注意的是,这“中兴以来十大战功”的评选,是在此次宋金和议绑在一起,作为一个“标志”呈现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好像就是“功成”之后,在论功行赏“反战”的意味很浓厚。
八月,金使归国,金帝完颜亶批准了宋金和议的全部内容,表示此次议和正式生效。完颜亮遂下令耶律马五,率所有金军从山东撤离,交防务交割给大宋权淮南宣抚使刘光国。于此同时,杭州也下令给川陕宣抚处置使并兼管河东的徐卫,从河东地区撤出全部西军,只留下必要的,诸如维持治安,缉盗剿匪的部队。并且,这个撤军的全程,都有宋金官员的监督。
只不过,徐卫经营川陕多年,河东又是他一力收复,哪怕是有天子诏,事情还是要按他的想法来办。撤离西军这好办,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在河东地区驻留西军。河东的守备力量,主要是由原来的两河义军改编而来,兵力有多少,徐卫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他却对宋金两国的宣谕使表示,前不久的战争之后,河东诸军才开始整编,现在情况比较混乱,具体数目还没有出来,恐怕得慢慢来。
宋官当然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金国官员虽然有疑huo,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好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西军确实没有在河东驻扎。而女真人最在乎的,倒也不是这河东驻军问题,而是宋辽的同盟关系。
宋金和议一缔结,等于正式宣告宋辽聪盟的破裂。现在只差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派人将消息正式通知辽国。这事谁去办?原本是应该由江南派出使臣去通报,这种没皮没脸的事徐卫按说不该搭理,但他却主动提出,由川陕宣抚处置司出面,或许好沟通一些。在宣抚司衙门里,徐卫办公堂上,自他以下,张浚、马扩、张庆等宣抚处置司要员都在。张浚并着tui,双手放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
马扩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只手握成拳放在椅子扶手上,不停地紧着,面上也是紧拧着眉头。
张庆则不时看着其他几人,yu言又止。倒是徐卫,背靠着椅子,眼睛放空,好像在想其他什么事。
“大王,两位,这事既然咱们宣抚处置司揽下来了,总得有人去吧?当年谈判,咱们都是要员出席,此次要是随便派遣下面的人去,恐怕不合适。”张庆忽道。
其他几人仍不说话,此时,徐卫坐直了身子,淡笑道:“罢了,也不为难你们,都不愿去,我亲自去见耶律铁哥。”
众人一时瞪目,这还叫不为难?你堂堂武威郡王,川陕最高军政长官,亲自去?谁敢放你去啊?倘若有个闪失,那还得了?
马扩一拍椅子,有些不快道:“罢罢罢,当年出使是卑职去的,如今撕破脸,还是我去!大不了,让契丹人骂一顿便是!”他这显然说的是气话,因为他不明白徐郡王为什么要把这差事揽下来。
徐卫显然听出来了,叹道:“子充兄也休恼,这事如果由朝廷出面,反而不妥。你试想,当年宋辽结盟一事,是由我们宣抚处置司一力主导的,大小事务也是我们出面的。如果要跟人家分道扬镳,咱们躲起来不见人,说不过去吧?”
马扩低头道:“卑职明白大王的意思,只是这事朝廷实在……没考虑周全。”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虑,周不周全,暂且不说,现在事已如此,咱们唯有尽量处理得妥当一些。”徐卫解释道。
摒弃同盟,还要怎么处理妥当?
见几人似乎没明白,他又补充道:“我们跟契丹人的关系,一两百年来一直反反复复,当年联金那桩旧事本就已经不堪,好不容易再次携手,又半途而废。契丹人心里怎么想,大家都清楚。你这次去,不仅仅是要向对方通报消息,更重要的,是把事情说清楚。”
“大王的意思是……”张浚倒听了个似懂非懂。
马扩到底是跟随徐卫多年的,立即接口道:“大王是说,要让契丹人知道,我们废止同盟,并非是跟女真人站在一边。”
“正是如此!”徐卫肯定道。“你必须要让契丹人明白,我们对他们没有敌意。否则,这误会就大了。”
三人都惊了一跳!不错,这事如果由使节出面,还真有可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现在宋辽两军离得这么近,虽说冲突的可能xing不大,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要闹起来,那可就不妙了。
“卑职明白了,明日便启程往兴庆府见耶律铁哥。”马扩道。
当下议定,徐卫吩咐几人各自去忙,独留下马扩。后者也知道,徐郡王肯定还有事情要交待,因此耐心等着,也不去询问。
“子充兄,宋辽联盟,是你我二人费尽心机才促成的。如今朝廷那帮人说废止就废止,你我心血白费事小,影响大局才最为严重。女真人此次议和,固为自保,然北夷觊觎之心不消,将来必要再战。西军处在这个位置,不能将自己置于两面受敌之地。你此去,替我,转告辽军,这是朝廷意思。”徐卫神情严肃。
马扩不用揣摩,也明白上峰的用意,当下道:“卑职晓得,这是朝廷的意思,并非大王本意。一定向契丹人说清楚。”
“舍此之外,我们借给契丹人的河西四州,仍旧由他们统领,还有借给萧合达的地盘,也不会追讨。总而言之一句话,除了朝廷要废止同盟之外,其他一切如旧,让契丹人不必担心。这一点,我徐九,可以保证。”徐卫道。
“是,卑职记住了。”马扩应道。可想想,心里始终觉得不甘,忍不住抱怨道“大王,杭州是怎么想的?为区区一山东,竟摒弃同盟,须知,只要我们与契丹人联手,女真人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大规模南下的。”
徐卫一声冷笑:“这世上没有笨人,杭州的人不比你我蠢,只不过考虑的东西不同罢了。你想着保家卫国,人家还嫌你多事。行了,这些屁话不多说,你明天就北上吧。”
马扩告辞而出。
徐卫仍旧坐在原位没动,这件事情,他虽然不爽,可他不怪他六哥,也不怪折彦质,甚至不怪皇帝。在他看来,议和非但是人为,也是形势所致。只是加上摒弃同盟这一条,实在是欠考虑。
以目前态势来看,皇帝是想用徐家和折家来互相掣肘,避免徐家一家独大。作为徐家一员,他想抽身事外,显然是不行。不过,川陕远离中枢,地处边陲,朝中政治斗争的影响不能说没有,但风吹到川陕,力度已经不大了。现在该作的事,仍旧是强化自己对川陕军政的控制。如此一来,也是支援六哥在朝中的行动。毕竟,有我徐卫坐镇川陕,统率西军一天,任何人都要考虑到要拿了徐良,得看清楚他背后站着的这些堂兄弟。
宋辽联盟的终结,可能还上升不到“一个时代的完结”这种高度。不过,此次变故,有两个人深受其利。
一个是权淮南宣抚使刘光国,宋金和约缔结后,他就成了议和的首功之臣。一些揣摩上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