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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充兄,替我送萧总管。”徐卫起身道。
马扩应了一声,伸手道:“萧总管,请。”
萧朵鲁不看徐卫一眼,再次俯首,转身朝外走去。马扩一直送出衙门口,等他上了马,执礼道:“萧总管好走。”
萧朵鲁不拉着缰绳,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他道:“烦劳转告徐郡王,只要他坐镇川陕一天,我辽军秋毫不犯。”
“好,我一定如实转达。”马扩道。
“留步。”萧朵鲁不一礼,随即扬鞭跃马,带着随从去了。
马扩入内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向徐九转答,后者听罢,叹道:“他这是来告诉我,辽国打算在西夏旧地扎根了,希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大王,辽国增兵,对我们威胁肯定是有的。但会不会发生……”马扩担忧道。
“难说。萧朵鲁不今天虽然是这样表的态,但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我当初极力促成宋辽联盟,本是为共同抗金,现在倒成隐患了。”徐卫不无懊恼地说道。
马扩宽慰道:“大王何必自责?这是朝廷的意思,要怪……”后头的话他没说出来。
“所幸,当年我们占了横山天都山一线,辽军想要在西夏旧地发展不是那么容易。得给沿边几路提个醒,以后也须防着契丹人。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徐卫怒道。
另一头,当张浚向李老僧提出要太原之后,李老僧当时就拒绝了,说这给些钱财物件还好说,土地城池岂能相送?张浚有底气,当时就火了,说太原本就是我固有领土,我现在讨回来那是天经地义。你若是不肯,我们武威王说了,那就请便!
两人扯了半天皮,最后还是李老僧自找台阶,说这么大的事,我作不得主,得回去考虑考虑,再请示金廷。张浚根本不让步,你请示金廷?这一来一往得多少时日?我们两路大军坐吃山空?要么,赶紧定下来,要么,回去接战吧!李老僧是又气又恼,大金国何时受过这等要挟?几十年来,谁敢这么跟大金国说话?唉,也就是徐虎儿啊!
当下也没答应,只说要回去考虑,张浚给了两天时间。而且话说得很绝,再宽限两日,若到时还不成,就不必谈了。
其实李老僧这不过是作作样子,上头早有指示,若紫金虎真要太原,能力争就力争,实在不行就给他。这一是因为完颜亮急于消除这个威胁,好腾出手来整顿内部;二是因为在阳凉南北两关都丢失之后,太原盆地除了太原一座坚城之外,已无险可守,处于被动局面。而且西军每每两路进军,让金军兵力分散,疲于应付。如果太原给了徐卫,就可将仆散忠义的部队抽出来,凭借忻州代州等地的险要地形,以少量兵力阻挡西军从河东北上。集中力量,拱卫燕云和河北。另外还有个不可告人的打算,就是唐括辩建议的,借此次与紫金虎和谈,阴他一回。
两日后,李老僧代表金国答复,同意归还太原府。最后拟定条件,大金送给徐卫钱物,战马,并归还太原府,徐卫撤回两路兵马,两国关系不受影响。白纸黑字画押以后,李老僧即刻返回燕京复命,徐卫也只等对方兑现条件便撤兵。其实完颜亶死不死,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这回女真人动作真快,李老僧在返回金国的途中,路经太原时,就直接让仆散忠义撤军,把太原城让出来。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完颜亮为急于解决边患,在李老僧前往兴元之时,就已经把归还太原的诏命交给他了,以备不时之需。否则,如果没有皇帝的诏命,他李老僧怎么可能让前线大将撤军交地?
见金军撤走,杨彦大喜过望,直接挥军进驻太原城,又分派部队往各县接收。太原这个河东重镇,在沦陷多年以后,不费一刀一枪,兵不血刃就宣告光复。太原一收回,河东全境基本上就都回来了,剩下的不过五台山所在的代州,以及忻州几块小地盘而已。
徐卫得到报告,认为最重要的土地城池都交还了,剩下的钱财马匹女真人不至于赖账翻脸,遂下令徐洪的鄜延军先撤回来,杨彦可以再等等。
李老僧在三月回到燕京复命以后,完颜亮总算是松了口气。人都是这样,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救爷爷告奶奶,夹着尾巴乞怜。一旦缓过来了,就越想越气,越想越火。好比一排骨,被一壮汉狠揍一顿,挨打时直哼哼,等人家打完走了,他在人背后啐一口,自顾言道“方才是我不小心,不然打死你!”
完颜亮此番不但损失钱财马匹,还丢了锦绣太原城,当真是心疼得紧。越心疼,就越恨徐卫,越恨大宋,真巴不得立马提虎狼之师南下,杀他个干干净净,实现他诗中所言“立马吴山第一峰”的鸿图大志。
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继续诛除异己,安抚渤海,把朝中势力重新洗牌。至于这笔账,只有先忍着,等到缓过劲来,再和南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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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朋友 利益
第八百一十五章朋友 利益
利州路提点刑狱司,监牢。
徐卫虽然把川陕宣抚处置司搬到了兴元府来,但行政上,兴元府仍旧属“利州路”,而该路的提刑司就设在兴元。一般来说,有资格关到提刑司大牢的都是重犯,而这位显然是够级别的。
吴拱在利州路提刑的陪同下步入监牢,他在前,提刑在后。按说,他只是宣抚处置司的一个准备差使,替上头办事的而已,而提刑好歹也是一路的司法长官,原不必如此。只不过,一来他身份特殊,是吴玠的长子,川陕官员念着他先父的遗威,高看一眼;二来,毕竟是上级部门下来的,提刑亲自陪同也表示尊重。
“提刑官人,人犯在何处?”吴拱左右一张望,回头问道。
“这边请。”提刑仍不越到前头,只手指一间牢房道。一行人走过去,只见一个单间牢里,席地坐着一人。因为光线阴暗也看不清样貌,吴拱在牢门外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那提刑见状,即下令道:“开门,把人犯带出来。”
狱卒麻利地上前打开锁,呼呼喝喝地将犯人提了出来。那厮却像是没骨一般,任由狱卒架着,到吴拱面前还耷拉着脑袋。后者道:“高孝恭,抬起头来。”原来,这位犯人,正是女真人遣返的叛臣,高孝恭。高世由之弟,伪韩枢密使。
高孝恭没反应,那提刑官在旁喝道:“高逆!此乃宣抚处置司吴准备,奉徐郡王钧旨前来提你!还不抬起头来!”
估计是听到“徐郡王”三字,高孝恭缓缓抬起了头。出现在吴拱面前的是一张苍老的脸庞。密布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起码有六十岁了,须发半白,一双浑浊的眼睛完全没有了神采。谁能想像,这曾经是作过伪韩枢密使的人?
“报应来了。”高孝恭嘶哑着嗓子低声道。
“你说什么?”吴拱没听清楚,侧首问道。
“我当年下令扒了徐家的祖坟,如今报应来了。斩首示众么?但求给个痛快吧。”高孝恭的语气十分低沉,竟听不出来半点生气。
吴拱叉着手,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兄弟叛国投敌,认贼作父,本以为靠了大树好乘凉,没想到,金国最后也把你给卖了吧?女真人为了讨好大王,太原都舍得,何惜一鹰犬?”
听到这话,高孝恭声音大了一点:“女真人如此下作,只怕也长久不了。”
“现在明白?晚了。”吴拱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随他而来的军士一拥而上,押了高孝恭就往外去。
那提刑官在旁道:“人犯已交接,吴准备,与本官去了结手续吧。”
“好,提刑官人请。”吴拱笑道。
却说这头高孝恭被军士们拖着镣铐,戴着枷锁出了提刑司,本以为直接奔赴市曹,斩首示众。却不想被押上一辆囚车,竟出了城。远远望见城外驿道上长长一支队伍,也不知是作甚。等近了些才发现,这好像是一支运输队伍,很多车上都载着货。他的囚车一到,队伍就开始行进。
靖安元年,五月,杭州行在。
最近行朝里不和谐,大臣为几桩事吵得很凶,而且风向极乱,让一些想选边站的朝臣无所适从。事情的起因,正是徐卫发兵攻金。当川陕宣抚处置司的奏本到达杭州时,朝里就炸开锅。
不少大臣都认为徐郡王此举实在不妥!宋金刚刚缔结和约,你这不一出兵,不等于主动撕毁约定么?这才隔几天?这么作过分了!还有一些大臣严厉抨击徐卫滥用职权,这么大的事不请示朝廷,直接就发了兵,眼里还有中央么?甚至有极个别大臣建议,应该收回川陕宣抚处置司的便宜行事之权,取消其“处置”二字!
但更多的大臣则认为,徐郡王此举无可厚非。完颜亮弑君篡位,金国大乱,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抓住?徐卫本就有便宜行事之权,发兵在他职权范围以内,不算逾矩,无可指责!至于是否要收回“便宜行事”大权,那得从全盘出发来考虑,不能贸然行事。这二十多年来,只有川陕这一地区,局势最稳,西军不但稳固了川陕,更数次进攻,灭亡西夏,收复河东大部,这一战绩放眼天下无人可比。凭的是什么?除了西军骁勇善战以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徐郡王有便宜行事之权,遇事反应极快,不会贻误军机。
但另一部分朝臣仍旧不依不饶,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川陕局面安定了,朝廷也暂时没有用兵的打算。徐卫不需要再拥有如此之重的权柄,此外,他这回擅自用兵,就是目无朝廷,飞扬跋扈的表现!这个苗头要及早制止!
尽管大臣们吵得厉害,但皇帝和两位宰相,谁也没有表态。
可就在川陕宣抚处置司的本子到来的次日,徐卫以个人名义发来的奏本又到了。在奏本中,他详细解释了此次出兵的原由,并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并非是想进攻金国,收复失地,而且借金国大乱之机,陈兵耀武,为国家谋取利益。他也确信,金国决不敢在此时接战,一定会求和,希望朝廷批准。
这本子一到,朝廷里争吵的声音渐渐下去。首相次相对徐郡王的计划都表示赞同,上报给皇帝,赵谨能有什么想法?御笔一挥,准奏。徐卫在李老僧抵达兴元之后,好些天没见,并不是有意晾着,就是在等朝廷的批复。如若不然,跟女真人议和讲条件,就变成了他和金国之间私相授受,这还不让人扣一顶“怀有二心”的帽子?
可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个事。徐良在一次跟皇帝见面的时候,提到希望皇帝充实后宫。本来嘛,后宫的嫔位妃位,都是有定数的,而赵谨就只有一个刘皇后,这也不合规矩。作为宰相,徐良提出这个意见,是很正常的事。但却惹毛了刘凤娘,认为徐良这是有意在跟他作对。
大怒之下,一边在皇帝跟前说坏话,一面又授意朝中一些大臣,攻击徐卫跋扈,目无朝廷,要求夺其兵权,召回中央任职。这些大臣倒是按她的意思办了,又在朝中挑起关于徐卫的争论,但这些人批评归批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夺其兵权”的话。
倒不是害怕徐家势力庞,而是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徐卫西北长城的身份。有他,西部才得以安宁,川陕才得已保全。他坐镇川陕这么多年,把他兵权夺了,谁去统率几十万虎狼一般的西军?
朝中年轻一些的大臣或许不知道,但稍微有些阅历的人应该清楚。西军那素来都是一群祸害,打起仗来凶,祸害百姓也在行,而且从来没有